chapter 111　　 “你想帮她。”　　 库洛斯没有使用疑问语气，毕竟他太清楚这丫头什么性子。本身让她无视那些情绪，对周围视而不见就很强人所难。库洛斯想如果她真是师父口中的存在，便不可能永远对这些视而不见。　　 “如果你想，我也会帮忙。”　　 “为什么？”　　 “因为你现在的表情很难看。”　　 莱娅被库洛斯一句话堵住，刚萌生起的感动转瞬而逝。她光知道库洛斯不会说话，也没料到这人如此不会说话。莱娅默默擡手揉了揉脸颊，难道她现在看起来真的很丑吗？　　 “想好怎么帮怀特家的小姐了吗？”　　 “没有，这并不是简单想想就能解决的问题。”　　 但凡牵涉到亲近之人相关，并非旁人一两句就可以劝慰。为防止对方受刺激做出傻事，必须等好好考虑之后再行动。大概是真的把注意力都放在米娜身上，没有继续抓着库洛斯中途消失的事。　　 莱娅和库洛斯在周围转悠半天，才找到可以回到主教学楼的路。按道理说库洛斯这人方向感不差，可能真是因为校园太大了。莱娅握紧手中的吊坠琢磨着，起码这条吊坠能作为合理的借口。　　 到达主教学楼告别库洛斯，莱娅赶在下午上课前赶回教室。当进入教室莱娅坐下前观察了一下四周，见哪里都没有米娜的身影，她悄悄向坐在身边的同学询问。　　 “不好意思，请问你知道米娜·怀特同学去哪里了吗？”　　 “怀特同学？她好像从昨天就请假没来了吧？”　　 昨天就请假了？莱娅茫然地眨眨眼。如果米娜昨天就没来，那今天她在旧校舍见到的是谁？压下心底疑问谢过那位同学，莱娅盯着书页假装在认真听讲，实际上心思已经全飞出课堂。　　 按照那个同学的说法，米娜於昨天请假后便没有来学校。既然请过假又为什么离开家跑去旧校舍？在失去主心骨的情况下，不应该放任重要的子嗣乱跑吧？话说怀特家具体是什么情况莱娅并不清楚，关於米娜是否是独生子好像也没了解。　　 “涅亚哥哥知道怀特家的事吗？”　　 “怎么突然问这个？”　　 放学坐上回家的马车，莱娅装作不经意地抛出问题。见自家妹妹难得关注起八卦，十分好奇她怎么突然产生兴趣。莱娅迎着两个哥哥打量的视线，面色平静地眨眨眼展现出纯粹的好奇。　　 “我听同学之间在传几天前怀特家发生的事，怀特家的小姐是我们班的，稍微有点担心。”　　 “啊丶的确，突然发生那种事真是不幸呢。”　　 “据说怀特家现在乱成一团，能继承家主位置的人选都没有。”　　 “米娜小姐不能继位吗？”　　 “……恐怕不行，怀特家历来都是男人当家，又极其重视血统。本来米娜·怀特之下还有个弟弟，只是才不到三岁。”　　 “怀特家的前任家主年事已高，就算出来主持大局恐怕也撑不了多久。”　　 莱娅从哥哥们的对话里明白，目前怀特家的情况并不乐观。父母离世加上家族前路不明，米娜却还能及时在她面前保持仪态。果然要了解一个人究竟如何，并不应该只看表面。　　 然而事情的麻烦程度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想，要真的解决米娜的问题，就不能只是坐下来聊个天丶谈个心。虽然她抓不来凶手丶也没能力解一个家族的燃眉之急，但有件事或许她还是能做到。　　 “所以你打算怎么办？”　　 第二天在莱娅拜托库洛斯去调查怀特家内情时，库洛斯没忍住好奇询问。莱娅想到的办法理论层面来说很简单，只是实施起来就不一定简单了。　　 “我想让米娜坐上继承人的位置。”　　 “…我可以认为你已经认真考虑过严重性了？先不说她和你一样现在都只有十二岁，况且像怀特这种历史悠久的家族，要让老古董改变观念可不简单。”　　 “我明白要改变固有观念很难，但总得尝试了才知道究竟行不行。”　　 她不仅要米娜成为继承者，更要对方能彻底坐稳家主的位置。然而在她的计划里，获得家主之位也仅仅只是个铺垫。米娜要想找到杀害父母的凶手，就必须有足够的人力供她差使。甚至是拥有足够雄厚的财力，去委托警探也好侦探也罢。　　 当然如果米娜想亲手抓住凶手她也会帮忙，不过在那之前，莱娅要做的就是激发米娜的决心。她要米娜将悲伤转换为动力，即使那里面隐含着恨意。可尽管她没有资格让米娜放下仇恨，却也不想让米娜只记得仇恨。　　 “这件事将成为她心中永远无法抹去的痛，但她不能就这样被困在原地。”　　 “我深知有些事不可能真正释怀，即便如此丶我仍希望每个人都能重新站起来继续向前。”　　 她终究还是涉世太浅，闻言库洛斯对此嗤之以鼻。莱娅坦然接受这份嗤笑，也没有为自己辩解什么。库洛斯看看她欣然接受的样子，最后什么也没说便离开。莱娅站在原地注视着库洛斯的背影，抿抿唇转头走上去旧校舍的小路。　　 可惜莱娅今天没能见到米娜，也许是因为昨天被她撞见，所以对方才没有再继续来这里？不丶也可能是因为忙着家族的事没有时间。莱娅走到旧校舍前的台阶坐下，双手撑着下巴视线望向不远处。　　 如果米娜不会再来学校，她就只能去怀特家找人。如此之前库洛斯捡到的吊坠该派上用场了，至少借归还的名义去拜访对方不会那么容易起疑。莱娅屈指卷着胸前垂发，没多久站起身拍拍裙摆。　　 “不知道库洛斯能打探到什么。”　　 直到下午放学莱娅都没等到库洛斯，涅亚和马纳询问库洛斯去向，莱娅握紧藏在袖摆下的手胡乱扯谎。再见库洛斯回来已经是半夜，莱娅因为担心一直悄悄趴在窗边观察。当库洛斯身披月光出现在她视野里，对方似有所感地准确望了过来。　　 “好孩子现在已经睡觉了。”　　 “偶尔当次坏孩子也没事啦，快说说你都打听到了什么？”　　 莱娅抱着玩偶坐在床上，眨巴眼睛充满了期待。库洛斯抱手对这位小小姐突然的任性表示无奈，秉持着对方算自己直属上级，他收回枯燥的说教简单汇报起收集到的成果。　　 “现在怀特家由上任家主暂代，但你也知道，怀特家是存在时间相当长的旧贵族，如若家主之位再没有合适的人选，大概会被继承给米娜父亲的堂哥。”　　 “把本家的权利交给分家吗？”　　 “没办法，毕竟他们都不想失去贵族的头衔。”　　 即便这个时代逐渐被资产阶级领导，贵族仍旧有着不容撼动的地位。在这个头衔还未彻底失去作用前，大抵是不会轻易放弃这支权柄。莱娅用脸颊轻轻摩挲着玩偶，双眼放空般视线停留在地板。　　 “历来也不是没有发生女子继位的案例，只不过现今的律令无法保证她能坐得安稳。”　　 “你不如等她成年，到时候选个好夫婿，最终目的也同样能达成。”　　 “与其让她那么小就参与进贵族权势的斗争里，这样不是更稳妥？”　　 “……为什么就一定要她去依附旁人呢？”　　 莱娅将埋在玩偶身上的脑袋擡起，眼神中浮现出不赞同丶甚至是有些愤怒的色彩。的确丶她还没有问过米娜决定如何，但现在她不喜欢库洛斯这样说。如果米娜自身实力足够强大，又何必去依靠一个男人？　　 “明天我会借归还项链的机会找米娜聊聊。”　　 莱娅没等库洛斯回答，自顾自把明天的计划说完，然后沈默地盯着库洛斯不发一言。库洛斯摸摸鼻子自认不小心惹了自家小姐不高兴，擡脚离开前轻声留下句对不起。　　 坐在只剩自己一个人的房间里，莱娅抱紧玩偶深深叹出口气。她明白库洛斯说的那些，或许是对米娜来说最稳妥的处理方式。不用面对家族争斗的黑暗，不必因为变成特例而被旁观者诟病。　　 可这样真的好吗？继续交给他人来规划属於自己的未来。不丶她们本该是自由的，未来由她们自己决定。论私心莱娅希望米娜愿意争取，但最终还是要看米娜怎么想。　　 第二天趁着学校休息，莱娅和母亲丶哥哥们简单提了一嘴，就马不停蹄坐上前往怀特家。抵达庄园门口后，莱娅下车向门卫告知原因。对方见她是个小孩，手上也有能证明的吊坠，随即让她在门口稍作等待。　　 “坎贝尔家的小姐请进吧，米娜小姐在花园等您。”　　 没一会对方风风火火回来，这时语气倒比刚才更客气了点。莱娅点头跟着门卫过来的女仆，经过一路弯弯绕绕终於到达花园。莱娅刚走近便听见熟悉的声音，擡头望去发现罗德正和米娜对坐着喝茶。　　 “罗德？”　　 “呀丶莱娅，没想到你也来了呢。”　　 罗德表情略显惊讶，米娜似乎也很意外她们认识。莱娅坐下后尽管在意罗德，仍没有忘记自己开的目的。她将吊坠递交到米娜手上，在对方检查没有损伤后扬起笑容。　　 “那天你走的匆忙，我捡到项链都没来得及给你。”　　 “……谢谢你，希望你能原谅我那天的失礼。”　　 米娜原本因丢失吊坠陷入苦闷的心稍有缓解，对帮自己找回项链的莱娅态度更是提高好几个度。看着米娜对吊坠爱护有加，由此可见这项链对米娜极其重要。　　 莱娅没有急着和米娜摆明来意，先问起罗德出现在这里的原因。罗德眨眨眼从容喝下一口茶，再伸手切下块蛋糕缓缓解答。　　 “嘉美家和怀特家算是老朋友了，这次怀特家发生这样的事，理应过来帮帮忙嘛。”　　 “……因为父亲母亲走得突然，只有爷爷的话果然还是有点吃力。”　　 “这样啊，请节哀。无论如何先解决当下难题最重要呢。”　　 谈及父母的离世米娜语气低落，莱娅不动声色观察着米娜脸色。　　 “米娜小姐，你对你父母遇害这件事怎么想？”　　 “怎么想？还能怎么想呢，如果可以自然是想把凶手碎尸万段了。”　　 “如果不是因为他，我就还能像往常那样和父亲母亲撒娇，分家也会安分守己而不是对家主之位虎视眈眈。”　　 “米娜，你想成为家主吗？”　　 莱娅突然的话让在场所有人楞住，连一旁淡定自若准备看戏的罗德手都抖了两下。米娜睁大眼满脸不可置信，显然是没想到莱娅会提出这么大胆的建议。　　 “家主？我？为什么你会产生这种念头？”　　 “既然不想被分家的人夺走，那就只能你或者你弟弟来。可是你弟弟现在还很小，等他长大这位置或许早就被分家的人架空了。”　　 “你们同是怀特公爵的子嗣，那为什么不能是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