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鲁,字公祺。 张鲁占据汉中后,把汉中郡改名为汉宁郡,并自任太守。 不过相对于汉人称呼太守的“府君”,作为五斗米教的天师,张鲁更喜欢另一个称呼:“师君”。 张鲁在汉中完全废除了汉朝的官吏制度,取而代之的是一套宗教管理体系。 信奉五斗米教的普通教徒被称作“鬼卒”。 鬼卒之中的优异者会被选拔出来,任命为“祭酒”,管理一部分信徒。 每位祭酒管理的小团体叫做一个“治”,相当于太平道里的“方”。 如果治里的信徒数量较多,则该治的祭酒被称为“治头大祭酒”。 祭酒是五斗米教的中坚,相当于汉朝的官员,身兼多个职责。 除了传教和治病之外,祭酒还负责管理部众,以及统领部下的鬼卒出战。 汉中郡的治所位于南郑,在汉中盆地西南部的位置。 张鲁年近四十,身材高瘦,脸型细长,脸上的山羊胡修剪得整整齐齐。 这天上午,他正穿着一套宽松而讲究的丝质道袍,坐在天师府的厅堂中。 在他的两侧,是正冒着袅袅轻烟的香炉。 天师府其实就是以前的汉中太守府,只是更换了名称和装饰风格。 张鲁端起几案上的瓷碗,饮了一口碗中的酒,然后美美地“哈”了一声。 此时,他的谋士阎圃走了进来。 阎圃,字子茂,益州巴郡安汉县人。 他曾经是张鲁的功曹,如今被任命为都讲祭酒。 阎圃比张鲁大几岁,身材矮小,长着一张圆脑袋,看上去很精明的样子。 阎圃嗅了嗅鼻子,问道:“师君,你又喝酒了?” 阎圃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张鲁已经下令禁酒。 张鲁与刘璋连年征战,需要依靠区区一个汉中盆地,维持一支兵力近五万的军队,因此粮食供应颇为紧张,于是便下令禁止酿酒和饮酒。 同时,禁酒也是为了防止一些信徒酗酒闹事,破坏五斗米教的形象。 张鲁撇了撇嘴: “子茂啊,你的鼻子怎么这么灵,跟狗一样? “我点了这么浓的熏香,你居然还能闻到酒味儿?” 阎圃在张鲁旁边坐了下来:“唉!没办法,天生的酒鼻子!” 张鲁解释道: “这是用来祭拜太上老君的酒,不喝不就浪费了嘛! “我这也是不想糟践粮食。” 阎圃点头道: “嗯嗯,师君爱惜粮食,我自然是钦佩不已。 “师君,让我也来一起爱惜粮食吧!” 张鲁指了指几案下的酒罐和瓷碗:“就在下面。自己倒。” 阎圃把碗放到几案上,一边捧着酒罐倒酒,一边兴奋地说道: “师君,我刚听到了一个好消息,成都那边的!” 张鲁问道:“什么好消息?” 阎圃放下酒罐,盖上盖子,并放回几案下面。 然后,阎圃答道: “庞羲跟我们作对,屡战屡败。 “这不,他想从巴郡的賨人当中招募部曲,扩张兵力。 “结果,你猜怎么着?” 阎圃提到的庞羲,是刘璋任命的巴郡太守和和德中郎将,负责针对张鲁的作战行动。 尽管已经跟阎圃相处了好多年,但急性子的张鲁依然受不了阎圃的说话风格。 阎圃说话就爱拐弯抹角,很少一口气把话说完。 张鲁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无奈地问道:“怎么着?” 阎圃喝了一口酒,慢慢地咽下。 他回味了片刻之后,笑着说道:“不错!久违的美味!” 张鲁哭笑不得地说道:“我是问你,庞羲怎么了!” 阎圃尴尬地笑了笑,说道: “哦,庞羲啊! “我还以为师君问的是酒的味道。 “有人把庞羲招募部曲的事告诉了刘璋,说他蓄意谋反。 “刘璋知道后,吓了一跳,立即派人告知庞羲,让他停止募兵。” 张鲁不屑地笑了笑: “哼!这个刘璋! “他这样的人当益州牧,真是可笑!” 阎圃又喝了一口酒,然后说道: “是啊!不过,这也是一件好事。 “等什么时候益州内乱了,我们正好可以挥师南下,进军成都。 “届时,整个益州就都是师君的了!” 张鲁微笑着点了点头。 这时,一位侍从站在厅堂门口禀报到: “启禀师君,一位祭酒求见!他刚从西城赶来,说是有急事!” 急事? 张鲁和阎圃二人听了,惊讶地对视了一眼。 张鲁端起碗,大口地喝完了剩下的酒,然后把碗放到几案下面。 阎圃见状,也跟着一口气喝完了碗中的酒。 他把碗放到几案下面后,又用手背抹了一把嘴巴。 张鲁对着门口喊道:“让他进来吧!” 很快,一位身穿细麻布道袍的祭酒快步走了进来。 他站到张鲁面前,揖手弯腰行礼道: “启禀师君,西城县令申耽投降吕布了!” 张鲁愣了一下:“啊?这么快?!” 阎圃也一脸惊讶地问道:“吕布不是前几天才到鍚县吗?” 祭酒说道: “是。不过吕布只用了一天时间,就攻下了鍚县。 “然后,没过几天,他又很快赶到了西城县。 “然后申耽就投降了。” 张鲁听了,叹了一口气: “这也未必太快了! “我这边援军还没准备好,他申耽就投降了!” 阎圃说道:“这也没办法!那毕竟是吕布,可以说是全天下最能打的人。” 张鲁问道:“吕布带了多少兵马?” 祭酒答道:“大概四五千,没有骑兵,都是步兵。” 张鲁听了,惊讶地问道: “才四五千?申耽在西城不是也有三千人吗? “为何不守在城里,等待我们的援军呢?” 祭酒答道: “师君,听说吕布攻打鍚县时,使用了很多抛石机。 “不仅威力大,打得还准,这些小城根本守不住。” 张鲁听了,疑惑地自言自语道:“抛石机?” 这时,阎圃说道: “师君,不必忧虑。 “等我们的援军准备好了,直接开赴西城。 “申耽、申仪二人都是墙头草,谁强就依附谁。 “这两天,我们的援军就可以出发了。 “到时候,让申耽在城中做内应,与我们一起内外夹攻。 “吕布兵力只有四五千人,何惧之有呢?” 祭酒皱着眉头说道: “我听说,申耽、申仪都被送到南阳郡了。据说是派到那边当县令。” 张鲁大惊失色道: “啊?他们连这一点儿都想到了? “不会吧,他们怎么这么熟悉申耽、申仪呢?” 阎圃说道:“看来,刘备手下,有了解他们二人品性的人。” 张鲁叹气道: “罢了!东边那几个县都是一些穷乡僻壤,不足挂齿。 “只是可惜,我们晚了一步,没来得及把这几个县的百姓迁过来。 “唉!便宜刘备了!” 阎圃想了想,说道: “师君,此言差矣。 “鍚县、上庸、房陵这三个县无所谓。 “但是西城县,最好还是夺回来。” 张鲁问道:“为何?” 阎圃答道: “西城县有三条路直通汉中平原。 “一旦失去西城,敌军便可三路进军,进入平原地带。 “届时,我们将不得不分兵把守,疲于应对。 “眼下,吕布刚刚取得西城,立足未稳。 “正好,我们之前打算派遣的援军也即将完成动员。 “我们可以趁此机会,夺回西城。” 张鲁为难地说道: “原本打算只派遣六千援军。 “对抗由吕布亲自率领的四五千人,恐怕不够。 “尤其是,他们如今还占领了西城。” 阎圃说道: “六千当然不够。得加人! “依我之见,恐怕得加到两万左右。” 张鲁问道:“两万?那不又得多动员一些吗?” 阎圃答道: “师君可以把成固县几个治的军队派过去。 “再加一些辅兵,即使战力不如精兵,亦能用来虚张声势。 “如此,便可凑足两万人。” 张鲁想了想,说道:“好吧!就依子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