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鼓司奏乐,朱元璋到达御门,还未上御座,而鸿胪寺此时正准备“唱”入班。 朱安宁站在人群中,本有些迷茫。 但是朱标很快就看见了他。 笑着点了点头。 自不必说,那是要他过去的意思。 朱安宁只得长叹一声气。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古人诚不我欺。 进入大殿的他。 并没有觉得这个大殿有多陌生…… 南京明故宫他肯定是没机会看的……毕竟被后来的八旗鞑子给拆了……nnd 但是和明故宫区别不大的北京故宫,他可是看过的…… 不说北京故宫,那赝品横店,他也去过。 竟然和现在区别不大…… 人会对没见过的东西有敬畏之心。 而这……这大殿再恢弘,对朱安宁来说也就这样而已…… 于是,一个第一次入朝的人,表现得很是淡然。 也不对,他多少表现得有些蛋疼。 “不愧是能想出那么多奇怪法子的人……你看那朱安宁,老神在在的样子。” 徐达此时还贴着汤和在那聊天,毕竟还未正式上朝。 汤和瞄了一眼朱安宁,也是欣赏地点了点头。 “比起咱们的后辈要强就是了……” “怎么,你儿子我儿子,现在不也挺受陛下赏识么?”徐达撇了撇嘴。 这话他倒是没说错。他的儿子徐辉祖,现在尚叫徐允恭,那已经是勋卫中颇有名望的存在。 眼看就要受到重用的那种。 “那是看在你我的面子上的赏识,憨货。”汤和却是怼了句:“你我后代,起手就是勋卫,你看人家朱安宁,直接一蹦就是少詹事,靠的是自己。” “……这不能比啊,他带着新粮,那是献粮有功!”徐达还想争执一下。 “那些计策呢?火绳枪呢?燧发枪呢?你能造出来?” “哎,确实……” 两人聊了片刻,是同时叹了口气。 都知道朱安宁,确实是有点东西。 而在话毕后,他们自然也是分开站好。 此时徐达站的是文官列之首,毕竟以前做过丞相,现在又顶着个太傅的位置。 多少是要比安然高一头的。 但是,实际上大家都知道,安然这御史大夫,才是目前真正的文官头头就是了。 “安大人,早。” “徐大人,早……” 徐达看着安然就是一副没睡好的样子。 他也没有追问。 昨日那亲卫和朱元璋耳语过后,是没有召他和汤和进宫的,只召了安然。 想来想去,应当都是文官那边出了事情,而老朱又不想自己和汤和掺和。 徐达就是这一点好,他比起汤和要知进退。 不该问的事情,他真就是一点都不问。 等老朱发号施令,这才是最稳妥的人生。 这是徐达这么些年来悟出来的真理。 大哥还是大哥,但是大哥也是皇帝…… 而此时的朱安宁,再怎么拖拉,也是终于走到了朱标身边。 朱标也是一宿没睡好的样子,精神有些萎靡。 他是彻夜难眠,一直在想,该如何劝说自己父皇好。 基层的官员,已经再也经不起折腾了。 倒不是什么仁政思想,而是朱标这么些年监国,他是知道基层才是施政的重点的。 现在这批基层官已经清洗两轮了,胡惟庸案一轮,扫光了鄱阳湖之战后胡惟庸利用自己权柄快速提上来了一堆淮西人。 而后郭桓一人,又是干了一大批元时遗留下来的贪官污吏。 现在剩下这批,你说他们有多清正廉明,刚正不阿。 朱标是不信的。 但是你说他们现在能不能用。 朱标是完全认可他们的。 两轮清洗外加新设的锦衣卫,都没能找到什么太大的问题。 那这批人,已经算是相当难得。 要知道培养一个合格的地方主官,需要花费的时间和成本可是不低的…… 所以对朱标而言,他想留人。 但是……就算是彻夜未眠,他也想不到有什么太好的理由,去说服自己老爹刀下留人。 毕竟真的去追究的话,程序上来讲,这批官员是死有余辜…… 这就很矛盾了。 看着朱安宁来到自己身边。 朱标是叹了口气。 “朱安宁,我问你,地方主官,为了送粮方便,带着空白却带印的文书,想来到应天府再填,你觉得这是什么罪?” 他说得相当直接。 精神状态已经不太好的太子爷,对着相对信任的朱安宁,已经不想再拐弯抹角。 他确实是想听听朱安宁的意见。 毕竟朱安宁在农事一事上,不管是施政还是务农,都颇有研究的感觉。 听着自己上司提的问题。 朱安宁也是有些无语。 只不过幸好这个还只是朱标问。 而不是老朱…… 朱标问那还属于讨论范畴。 朱元璋问,那妥妥有点送命了…… 不过也好,现在太子先问,自己也可以先摸清楚太子的态度…… 要是太子也觉得那群人还有救,那自己一会仗义执言一下……最多被罚一下,不至于死吧…… 反正让他认同那群人都该死,那他也是说不出口的。 “官印不离身,盖章即负责,这是基本,但是事出有因的话,也未尝不可原谅……责罚是必然的,视情况,是否应当有轻重之分呢?” 朱安宁说得婉转。 说来说去,大概也就是,别杀头就好的意思。 朱标听了,却也是点了点头。 “好,你也这般认为,那我今日,得好好劝劝父皇……”朱标是背着手,好似下了什么决定。 朱安宁看着这眼神还算坚毅的上司。 是突然想到了些历史故事…… 朱标是不是被他爹提着剑追杀过? 哪件事他忘了…… “太子,陛下说一不二……您还是婉转些……” “不行,绕圈子父皇更是讨厌,我直说了吧,最近收上来的粮,被查出了,许多是带着空印文书上来清点了再填数字的。我询问了好几个老臣,他们绕着圈子和我说清楚了,这应当是元制的遗毒,只是我们一直未曾发现,下面的人也就一直沿用罢了。” 朱标依旧是背着手。 穿着衮龙袍的他,还是很有威严的。 朱安宁听着朱标的话,那是突然就放心了不少。 行,您老出头。 我刚好可以少说两句…… 救一救杨思义那老头吧。 是不是会计自古以来都要蹲窑子啊? 要是今天搞不好,说不定杨思义这会计头子,连蹲窑子的机会都没……直接咔嚓啊…… 朱安宁看了眼远处的户部郎中,只觉得这老头,真就蛮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