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官进入大殿已经有好些时间。 在鸿胪寺和司礼太监的帮助下。 队列是整齐了不少。 和常朝比,这人可是太多了。 好些站不下的,都快被挤到殿门边上去。 距离的远近,按的自然是地位的高低。 除了朱安宁。 他就是四品而已,但是因为职责差不多属于是朱标秘书的缘故。 直接就站在了朱标的身边。 自然也是引来了不少人的窃窃私语。 什么原来这就是朱安宁之类的话,那是不断在殿内重复。 好几个人更是一脸不爽地看着他。 原因是…… 他们的儿子也在詹事府,人人都知道詹事府的人现在就是在耕田…… 这多丢人啊…… 这群老臣把自己儿子丢去詹事府,就是想混,结果现在混到田里去了……还天天不回家,他们还得被自己的小妾或者发妻念叨……那是难受得很。 自然也就不爽朱安宁了。 朱安宁又不是瞎子,他自然也感受到了些不太友善的视线。 但是却没有与之对视。 傻啊……这什么地方,难不成相互挑衅然后打一架? 这不现实! 朱安宁已经想好了,今天这朝完了,他赶紧滚回自己的永乐庄去,说什么也要尽量少上朝。 问就是禁足! nnd他朱元璋总不能出尔反尔吧! 说好的禁足一月呢? 当然了,不爽朱安宁的老臣是不少。 但是今天更多人的注意力,都被那个传闻吸引了过去。 粮,好像出事了。 昨日,锦衣卫出动了。 还去了杨思义的府上。 这些事情,大臣们是一清二楚的。 众人都在等着……想知道这事有没什么说法。 而老朱,就在这种气氛中。 迈步走了进来。 随着鸿胪寺正式唱朝。 这半月或者一月才开一次的大朝,正式拉开了序幕。 三呼万岁是保留节目。 朱安宁也算是体验了一把。 原来这事朱元璋是废除的了,换成了另外的祝词,毕竟老朱也觉得万岁真是扯几把蛋的事,可惜群臣是叫来叫去都喊不齐,有碍瞻观,最后还是无奈换回了万岁。 在三呼万岁结束之后。 边塞的一些消息,也是由鸿胪寺的官吏们唱出。 这是边塞奏报。 朱安宁是听了一轮,突然有种在看古代版新闻联播的既视感…… 国内风调雨顺是吧…… 然后这个环节很快就结束。 “奏事”终于来临。 气氛突然就凝重了起来。 大家都知道今天一定有事…… 所以本来要奏事的人,那是直接先站着不动…… 凡事总有个先来后到。 自己的事,看今儿这气氛,大概率只是小事。 现在谁冒头谁就有触怒老板的风险……这大可不必。 于是大殿一下安静了下来。 没有人交头接耳,甚至连眼神交流都没有。 过了良久,众人好似听到了一阵叹气声。 御使大夫,前浙江布政司,走出了队列。 朱元璋没有任何话语。 他只是坐在那,扫视了一眼下方。 安然很快开始说话。 “臣安然,谨以御史大夫之职,恭疏奏章,弹劾应天府与十三行省下各地主官!” 他声音多少有些抖。 本来按他这种大员,理应是心理素质超群的存在。 但是,他就今日所要做之事,确实也是大事。 他的话刚落下。 整个大殿一片哗然。 众臣顾不得现在还是大朝,是直接炸开了锅。 大家都知道是大事…… 但是要玩这么大么? 你御史大夫,弹劾全国的地方官? 是这安然疯了还是自己疯了……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看了眼安然,又看了眼朱元璋。 只见朱元璋坐在那,没有什么动作,甚至没有什么表情。 “各地主官,何罪之有?” 他朗声问道。 “各地主官枉顾国法,携空印文书送粮!” 安然深吸一口气。 顿了许久,才说出罪名。 这下……不仅是炸锅。 相当多官员更是猛吸一口凉气。 一股寒意从背脊骨中升腾而起。 空印文书? 自己当地方官时,不就是这么干的么? 安然看着众人的反应,也是有些想摇头。 却因为被朱元璋看着,而不敢有任何动作。 这事必须由他来开篇,这是朱元璋交代的任务,但是……他真就愿意看着那些现在还在地方主政的那些同僚,就因为这事全被杀了?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哦?空印啊,诸位大臣,应当知道官印代表了什么吧?” 朱元璋站了起来。 起得并不快。 但是威势却在逐步攀升,直到压到众人喘不过气起来。 他提问的声音,由小到大,最后已经几乎是在爆喝。 “空白文书?!盖了官印,拿去给些贼子,是不是立马可以调兵来咱应天啊?” 没有人敢回应,也没有人敢反驳。 甚至是朱标都不能。 而朱元璋的愤怒好似突然被中断,他敛去了怒容,对安然问道:“那依安大人之见,该如何处理?” 整个大殿鸦雀无声。 “若查明印空白文书者,理应死罪!” 安然咬牙说出了程序上的判决。 大殿再一次陷入了沸腾。 朱标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杨思义站在那里,晃了晃。 然后深吸一口气,认命般闭起了眼睛。 朱元璋看了眼安然,是微不可查地笑了一瞬。 安然是十二布政使中唯一一个没出大问题的。 这已经是他能用的最后一个大文官。 不包括跟他起事那些老伙计的话。 他是更想安然站在自己这边的。 所以昨日才有说让安然来开篇这件事情的旨意。 而现在来看,安然,应当是支持自己的吧。 朱元璋回到了龙椅上,捏紧了龙椅把手,坐了下去。 然后,他便听到了令他勃然大怒的后续。 “然空印一事所涉官员之多,牵涉甚广实乃罕见,依微臣之浅见,期陛下能宽仁圣裁。” “陛下英明神武,治国有方。此案之中,虽有官员失察,预用空印,然其初衷或欲求行政之便,非尽为私欲所驱,其罪虽有,但未必至于死。臣以为,法者,固应严明,然亦需兼顾人情。空印之弊,实乃制度之漏,官吏之失,非尽个人之恶。若一概严惩,恐伤忠良之心,亦非陛下宽仁之治。故臣请陛下,于严惩之余,亦考虑其情有可原之处,量刑之时,留有余地,以示陛下之宽宏大量。” “臣安然……谨奏。” 话毕,这才赴任没多久的文官首,是伏在了地上,开始叩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