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人里，正是有刚从城北回来的周王朱橚，他是去拿磷矿石的。 或者说，是按朱安宁描述，得来的磷矿石。 古代对磷的使用，基本集中在粪便和利用动物尸体残渣这里…… 基本没有怎么使用过磷矿。 至于什么鸟粪石之类的，并没有大规模地使用。 朱橚是听从了朱安宁的命令，勉强算是找到了类似的矿石。 但是此时明显不是讨论这事的时候。 现在江宁屯也好，永乐庄也好，最重要的事，便是这晚疫病。 “这病害……”朱橚开口说了声。 自然是引来了院内众人的注意。 “五弟怎么了？” “我……我路过不少田地，好像看到有些田地，也出现了这情况。” 朱橚是说得有些犹豫。 他是补了句：“但是那些可不是新粮啊，我看他们种的是水稻……” —————————— 工部今天绝对是最神清气爽的一天。 来了个员外郎。 能抗事那种。 当然，也不是说赵集不抗事。 而是赵集通常是没法这么硬气的。 朱安宁这个员外郎可就不一样了，骂得是酣畅淋漓，说不修就不修。 让工部大小官员今天是情绪价值拉满。 下午的班，上得是爽利极了。 特别是那营缮司的孙全，他是咬牙把京中留下的最后一批工匠派了大半出去，真就只留下了几人备着。 “孙全，你也不怕到时陛下怪罪下来？这工匠全在外面了。” 临近傍晚，事情是处理得差不多，他们便是在案台边上聊起了天来。 外面几个主事，所正，也都是面带笑意。 有人硬气了，他们干活确实是舒服了许多。 “怪下来，让朱大人去扛吧，我也是听命行事而已。” 孙全喝了口茶，是说得理所当然。 “好一个听命行事，人家朱大人也不过是员外郎，你听的哪门子令啊？”刘宣德是看着就有些讥讽。 但是孙全却也不恼。 只是嘿嘿在那笑：“谁能让我把这事给做完了，我就听谁的！” “这倒是！” 刘宣德本想继续讥讽多几声，却又觉得孙全说得对，便也是哈哈大笑了起来。 两人笑够，也是终于注意到他们身边的晁超，看着有些面色不对的样子。 刘宣德和晁超要关系好些。 他是好奇地凑了过去。 “晁大人，这可不像你啊，到点了还在这看公文。” 刘宣德是调笑了一声。 让坐在高处的赵集都是忍不住笑了出声。 “刘大人，你就别调侃人家晁大人了。先前耕收的时候，他都直接睡在咱们官署这里，最近他闲些了，你们就看不下去了是吧？” 赵集一边笑着，一边看向了晁超。 刘宣德和孙全也是如此。 但是三人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 正常情况下，晁超是会啵嘴的。 这家伙可不是个软柿子。 但是，今日，他是一声不吭，只在那默默地看着公文，是越看，脸色越不好看。 赵集也终于是意识到了，事情好像有点不对头。 “怎么了？”他是直接站了起来，走到了晁超的身边。 三人是一同看向了晁超手中的信件。 “附近县呈上来的？”赵集是第一时间看到了落款，这地方就在应天府附近，并不远，是一天可以来回的那种距离。 晁超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而赵集也是终于看清了里面的内容。 “水稻病害？！” 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作为工部大佬，他虽然不如户部知道得那么详细，但是也是知晓现在全国是粮食恰好够用而已，毫不夸张地讲，大明现在就是准备靠秋季这第二茬作物续命的…… “怎么回事！”赵集是脸色严肃了起来。 晁超则是直接站了起身，做了个抱拳的姿势。 “报尚书大人，句容有田病害蔓延，叶片发黄，根部有问题者甚多。” 这是在汇报工作。 “亩数有清点出来么？” “尚不清楚，是近期发现的情况。” “句容……病害不算少见，不是大规模的蝗虫，无水灾也无干旱，问题应该不大，送些石灰过去试试？” 赵集是勉力镇定了下来，作为工部主官，他还是有点经验的。 “回大人，句容已经试过石灰了，收效甚微……” 晁超是说得直接。 让屋子陷入了沉默。 “……明日派人过去，清点一下，估算减产多少，我去求陛下，看下能否再免些赋税。” 赵集叹了口气。 给出了一个最为实际的解决方案。 古代，对于已经发生的病害，向来就是如此。 防治防治，现代才有基本的治的能力。 古代通常只能防。 所以一旦遇上事，直接能减产就是最直接也是最无奈的方式。 19世纪的爱尔兰马铃薯大饥荒，也是苦于没有治的手段，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年又一年的欠收。 最后是生生用五年的时间饿死了四分之一的人，这个事件虽然是发生在拟人的维多利亚时期，但是依旧是很炸裂的一件事情。 古代人根本就没有办法去直面早疫病晚疫病一类的灾害。 而这一类病变又最喜欢发生在气候突变的时期。 这通常，是雪上加霜的。 十九世纪都顶不住……而现在，可是十四世纪…… 听见赵集叹气，刘宣德和孙全也是沉默着吐了口气。 他们也觉得这大概是最无奈的办法了。 刘宣德正想拍一拍晁超的肩膀，安慰一下。 没想到晁超却铁青着脸，继续开了口。 “明日恐怕没办法估算去具体情况。” 他这话是说得三人莫名其妙。 却又不安了起来。 “什么叫没有办法估算情况？你说清楚些。” 是赵集开的口。 “溧阳溧水高淳江浦六合……等县的信……也是一样的内容。” 晁超一字一句说得清晰。 说到最后，在赵集三人的心中已经不亚于是雷鸣。 “应天府附近的县全遭了害？！” 赵集是一把抄起了晁超桌面的纸张，看了起来。 他的脸色，很快就变得和晁超一样。 只见赵集猛地一拍桌子。 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 “我去见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