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梁跪在下面,说的话那是又快又急。 连茶水渗到他身下都全然不知。 “永乐庄?怎么又是这个庄子?”蓝玉直接就皱起了眉头。 说实话,要不是听说和曹国公有关系,他早就把这破庄子给推平了。 什么十收一,甚至还给刁民们派大米这种事情,他想干嘛? 要造反啊? 这是坏规矩! “我不管他要这些石膏干嘛,十车,才二百两!是不是低得过分了点啊!你有没有和我商量,眼里还有我这个义父么?” 虽然有了合理的解释,但是蓝玉,就不是能好好讲道理的人。 他的脾气一下就上来了。 “四百两,四百两我就卖给他,少一分都不给。” “但是义父……我们已经签契约了啊。” “什么鸟契约?我没见过!” “……” —————————————— “朱哥,怎么办。” 是车前的朱棣在问话。 几人正围着车上的石膏在清点。 蓝梁还是实诚的,这两车没有因为发生特殊情况就少了货,勉强算是个好消息吧。 至于朱棣的问题。 还在生着闷气的朱安宁,回话肯定就没那么客气了。 “怎么办,难办难道就不办了?把石膏搬到院子里吧,矗在这里它们自己会走进去啊~~~” 被怼了一顿的朱棣,也是不敢反驳。 “好好……五弟,三江,季畾季廌,过来帮忙啊!” 对朱安宁他是乖巧听话,但是对剩下的人吼几句,他还是有胆子的。 朱元璋也是看着这几人在这忙前忙后,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隔了许久,他才开口对朱安宁问道。 “安宁小弟,你这两车石膏,看起来就不够用啊,你有何打算?” 能怎么打算,将就用着先呗。 实际两车,熬过这插秧肯定是没问题的。 但是他陷入的是,肥料朝不保夕的那种焦虑。 “先用着吧,哎,石膏这东西,虽然不贵,但是还挺难凑的啊。” 朱安宁感叹了一句。 朱标在旁边听着是撇了撇嘴,要是自己开口,不是轻松凑出来。 只是自己父皇不让开口而已。 “呵呵,毕竟正常渠道用量不大嘛,怎么会有人知道石膏能做肥料呢。” “哎,伍爷你就别说风凉话了,先进来坐吧。” 朱安宁又重新把朱元璋和朱标迎了进去。 剩下的朱棣等人,自然是在搬运着石膏。 “咳咳……”回身的朱标,也是忍不住又咳了两声。 只是此时的朱安宁,哪还有心思管朱标是不是染了风寒。 “三江,50斤尿混5斤石膏,再加25斤水,放到专门堆肥料的房间里沤几天!听得懂么?” “先生,要这么多尿啊!” “不然要你到处收集干嘛。” “好,我这就去混。” “嗯,小燕,你们几人也帮帮忙,用不完的石膏堆角落先。” 交代完事情的朱安宁,终于是坐了下来,拿起那杯早就凉了的茶,一口喝完。 “哎,整个肥料都这么艰难,咱们大明还是商品不够流通啊。” 这番话,多少就有点大逆不道了。 不过朱元璋也就当他是气话而已。 笑着回道:“历朝历代都是以农为本,哪有说言商的。” “那历朝历代,有哪个还在?以农为本,那我这边种了几百几千石出来,你还不许我卖给别人了?”朱安宁也是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心情不爽,说话那都是格外刺耳。 “咱只是说,商又不事生产,怎么能和农混为一谈。” 朱元璋有些不悦的回道。 连一旁的朱标,都点了点头。 重农,那是遥远时代而来的惯性。 这在生产力不发达的小农经济时代,是非常正常的。 不需要多少商品交换,广大的农民,依托在地主之下,就能过完一辈子。 当然,安不安稳就要看天和地主的良心了。 朱安宁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吹了吹,又喝了下去。 “我前些日子不是说了那些贸易司的阴损玩法么,这就是基于商品流通啊,重农可以,但是不要抑商嘛。” “胡闹,自古以来,都没有这样的说法,你这是大逆不道。” “怎么就大逆不道了,算了,和你个老伍头说不通。” 朱安宁也没什么好心情。 自然不想和朱元璋解释什么叫商品,什么叫贸易,大洋彼岸那群人,未来又会玩出什么花来。 朱元璋也是满脸不悦,他索性领了朱标,开始去看那些新作物。 朱标也终于能够看到番薯和马铃薯和玉米辣椒。 那是看得他啧啧称奇。 朱元璋是没什么解说的心情的,更多还是朱标在那看。 院落虽然有墙,但是时不时依旧还是有过堂风,吹得朱标又忍不住咳了两声。 朱安宁看着远处在田里视察的两人,也是懒得管,转头走向了正在忙的李景隆等人。 他想干点活,省得坐在那里烦。 而等他把那些石膏尿液处理好,回到房车旁的时候,却发现,朱元璋和朱标已经离去。 “靠,走也不打声招呼,不就是抱怨了两句么,这伍老头真小气。” 朱安宁摊手,想回到了房车里。 石膏和水,都没什么问题。 但是刚才可还是有尿液的,他不可避免地也沾染了些许。 “小燕,你们今晚随便整点东西吃吧……我今儿有些累了。” “啊?好吧……”这对刚干完活的朱棣等来来说绝对是噩耗。 但是朱安宁发话了,他们也没办法,只能接受。 回到房车内的朱安宁,快速洗了个澡。 随手煮开了水,泡了杯合味道。 然后坐到了椅子上,开始打开电脑翻越资料…… “土肥料不止这一种……得看看还有没其他。” “红糖……还一家就几十斤……他是不是不知道这东西在明朝有多贵……” “这个,磷酸钙……靠,我去哪去找这种东西。” 他不断看,又不断否决。 最后只能瘫在了座位上,长长地叹了口气。 “还是得靠农政全书的那些土法子,现代的土肥料,真就是只有石膏适合……” 一边吸着泡面的朱安宁,一边感叹古代的生产力之低下。 他突然很怀念现代工业的生产力…… 当然,也是只能怀念而已。 很快吃完泡面的朱安宁,也从瘫在座位上,变成了瘫在床上。 什么出师未捷啊。 刚想搞点稳定的收入来源,没想到一下就断了。 真是烦。 在这种情绪中,朱安宁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直到第二天。 清晨的小院并不寂静。 因为朱棣他们已经穿好了衣服,在那洗漱。 新一天的农活又要开始了。 反正这么些日子。 大家都习惯了。 “四哥,今天的早饭怎么办……先生不做的话,是不是又要我们自己做了……”李景隆猥猥琐琐地凑到了朱棣的身旁,说道。 “怎么,我昨晚做的不好吃?”朱棣那是眉头一挑,回到。 “但也不是,就是有点咸……” “那下次你们自己做!”朱棣那是多少有些不悦,但是又不好发作……毕竟昨晚的鸡蛋面,虽然不是灾难级的,但是也属于是大失败的范畴。 “那今早的呢?要不四哥你去问问先生?” 李景隆又提了个建议。 那是立马就得到了所有人的附和,包括他的胞弟朱橚…… “问就问,你们一副那么怕的样子干嘛。” “昨日先生不是心情不好嘛……我们也不太敢去打扰他……” “一群怂货。”朱棣那是翻起了白眼。 他嘴上说得是狠,但是听完李景隆的解释后,他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 毕竟昨天朱安宁心情不好是事实。 现在自己过去叫他,会不会触了朱哥霉头,被骂一顿啊…… 但是话已经说了出口,朱棣也不可能说退缩。 那是只能硬着头皮走到了朱安宁的房车边上。 规规矩矩地敲了敲门。 “朱哥……朱哥……” 他轻轻地唤了两声,结果并没有得到回应。 不应该啊……这个时辰,朱哥应该就早就出来了啊…… 于是他只能加大音量,又喊了句:“朱哥!” 他甚至上手敲了敲房车门。 而此时的朱安宁,究竟是什么情况呢? 只见他艰难地撑起了身子,其实他是想回话的来着。 只是张了张嘴,他发现自己最后并没能发出声音。 晕乎乎到有些疼的脑袋,和干裂的喉咙,让他很是不适。 完犊子…… 生病了…… 作为有过足够生活经验的人。 朱安宁是可以判断自己的身体状况的。 他挣扎着爬了起来,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下去,缓了许久。 才重新有了点力气。 而门外的敲门声,已经急切了起来。 朱棣自然是怕朱安宁会不会出了什么意外。 “别敲了……”被那敲门声震得脑仁疼的朱安宁,用力地喊出了话语。 结果不出意外的,嘶哑的声线,带出的话语很是模糊。 幸好门外的朱棣还是听到了。 “朱哥你怎么了?声音不对啊,生病了?” “嗯……应该是染了风寒,我就不开门了,被传染给你了。” “啊?朱哥你可以么?没问题吧,需要帮你叫大夫么?” “没什么问题,大夫也不用了,这点小病我自己能解决。” 依旧是嘶哑的声音,但是也足够传达信息给到朱棣了。 门外的朱棣也是有些无奈,虽然是有点担心朱安宁,但是他不开门,自己也上不去啊。 只好在门外喊了句:“朱哥,有事就叫我们嗷!” “嗯……你们先去干活吧。” “好嘞……” 和朱棣对话,朱安宁仿佛已经花光了所有力气。 他脚一软,又坐回了椅子上,摸了许久才找到放在柜子里的探热针。 期间,他终于忍不住是一连串的咳嗽,咳得差点把刚才喝的水个咳吐出来。 我靠,这种剧烈的咳嗽,可是太熟悉了,朱安宁在心里苦笑了起来,怎么回到了古代还能有这病啊…… 还是社畜的时候,朱安宁就遭过这罪。 原本以为是普通感冒而已,奥司他韦吃了几天,后面觉得不对头,阿莫西林又吃了几天,结果屁用没有,就是咳得死去活来,和现在这种感觉有点像。 最后还是去医院查了一轮……说是支原体感染,再来晚就肺炎了,医生丢了几片阿奇霉素,吃了三天,那是药到病除…… 所以说,是昨天那咳咳咳的伍文传染给自己的? 头晕眼花的朱安宁开始摸索药箱。 其实他也有点疑惑自己是否真的就是支原体感染。 毕竟正常成年人感染这种病的概率好像也不高,自己不会就这么倒霉吧。 但是当他翻出阿奇霉素的说明书看完之后,还是毫不犹豫地吃了下去。 原来这东西,对很多普通细菌也有作用…… 那就权当是通解吃一次吧。 他顶着一连串的咳嗽,勉力放到了嘴边,最后是用水灌了下去。 好悬没有又咳吐出来。 大概是错不了了,这种剧烈的干咳。 朱安宁还在苦笑。 却也突然有点担心,那个伍文,如果是他传染过来的,他现在是什么情况啊。 如朱安宁所想,现在的朱标也不好过。 刚起床的他,那难受程度要比朱安宁还多了几个量级。 毕竟他最近是真的过于劳累,且咳嗽已经持续一两天了。 他花了些功夫,才从床上起来。 刚想叫人送些茶水上来润一润喉咙。 结果还未开口,就被一串咳嗽给弄懵了,那咳起来,是不带停的。 直到快要咳吐,他甚至还干呕了两声。 那是一阵头晕目眩,坐在床沿都差点顶不住倒下那种。 “父亲,您没事吧。”而门外,却也传来了一阵稚嫩的童声。 “是雄英么?咳咳咳咳咳!”朱标又咳了几声,睁开眼睛看到的是自己的儿子,朱元璋的好皇孙,朱雄英。 只见这朱雄英,正担忧地看着朱标,看见自己老爹咳的厉害,他还不忘倒了杯水过来给朱标喝。 “咳咳!雄英,你是过来请早的么,我这是惹了点风寒,你赶紧出去,别待在这里,让你们也惹了病就不好了。” “但是父亲,你好像很难受啊……” “为父没事的,你帮……咳咳咳,你帮我唤下御医过来,然后让你两个弟弟也别过来请早了,省得染病。” 咳到脑子都有点不好使的朱标,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帮朱雄英,安排了一下接下来要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