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安宁在那里跑来跑去。 锦衣卫并不是瞎子。 毛骧很快就知道了,这太子和陛下面前的红人,一改平日狗不理的作风,突然开始去几个大臣家里串门。 这对劲? 这明显是有问题啊! 只是毛骧也不能有什么动作。 毕竟他和朱安宁是平日无仇又今日无怨。 仅仅是有些心神不宁罢了。 或者是,现在不管是谁有动作,都会刺激到这锦衣卫指挥使的神经。 下面的人隐隐有些失控,旁人又不断弹劾他。 要不是陛下还信任他,他早就死了800遍了。 毛骧看了眼案台上,那些布满泥污的纸张,脸色,是阴晴不定起来。 而大街上,朱安宁是觉得已经足够了。 倒不是说找的人足够了……而是他累了…… 就这样先吧。 他想回去洗个热水澡,打两盘游戏放松下先。 这尼玛怎么回到古代还在天天加班。 这是人过的日子?! 朱安宁是越想越恼火。 脸色便止不住阴沉了下来。 而这幅模样,恰好是被一边盯梢的锦衣卫看在了眼里。 “快去汇报大人,就说那朱安宁从魏国公府上出来后,就一脸怒容,似乎是有些气愤。” “谈什么?没谈拢?” “啧,你管那么多,回去汇报大人便是,莫要添油加醋。” “好嘞,我这就去,你继续盯着吧。” “嗯。” 阴影处,两人是快速说了几句。 朱安宁自然是不知道,自己只是微微发泄了下上班的苦逼,会有如此意外。 他是翻身上马,快速奔向了城门的方向。 然后,纵马开始回永乐庄。 待到下马时,恰好是看到远处尘土飞扬,自然是朱棣在带人练枪。 而不远处,几个人正在那一边嗑瓜子,一边啧啧地咂巴着嘴巴在那聊天。 朱安宁定睛一看,自然是能认出都是些老熟人。 “白瞻唐,你又带着燕晓柳和邢浦窦在那偷懒……” 只见朱安宁挥着马鞭,是一副想揍人的样子。 结果那嗑着瓜子的三人,是一点都不慌。 “诶,大人您这是上朝回来了?难得见您上朝啊!嘻嘻!” 白瞻唐是嘻嘻哈哈地笑着,惹得旁边的两人,也是笑了起来。 “胡说什么,大人不是宁死不上朝的么?” “但是太子殿下传唤,他还是会去的嘛。” 燕晓柳是说得极准。 可惜朱安宁才不会给他奖励。 反而是恶狠狠地又挥了下鞭子。 “你们的责任田种好了?” “哎呀大人,种田也就是开头难,现在都上道了,一会我们就去侍弄那些宝贝作物。” 三人是继续不为所动地磕着瓜子。 让朱安宁是气焰一熄。 其实他也知道,现在詹事府这群人,干活已经是极其熟练。 根本就没什么问题。 晚些时候再教多点他们理论知识,这批人是可以直接撒到各地去当下乡科技员的了。 他恼火只是因为…… 看着三人这么舒服,自己苦逼而已。 不过看着三人干瘦干瘦的样子,他火气也是很快就下去。 自己这群下官,还真的都是挺能熬啊。 “你们看别人打枪就这么有意思?” 叹了口气的朱安宁也是凑了过去。 直接从白瞻唐那里,薅了一把瓜子。 也是嗑了起来。 “肯定有意思啊,火器怎么用,大家都知道,马怎么骑,也是大家都知道,但是怎么就能边骑马,边使火器呢?这可太厉害了,是我们可以随便看的东西?” 白瞻唐是吐掉了瓜子皮,表情严肃了不少。 “朱大人,这练兵就放在普通的农庄里,有些儿戏了吧。” 看着自己手下的人,突然这般严肃。 朱安宁倒也是笑了起来:“你看我们这是普通农庄?你说的是永乐庄还是江宁屯?” 他反问道。 几人是看着远处灰尘滚滚,一时没了话语。 那白瞻唐也是突然醒悟过来似的,环视了一圈。 然后尴尬地笑了起来。 江宁屯是军屯。 而永乐庄,和军屯最大的区别就是佃农不是军户,除此之外,怕不是比一般的军屯组织度更高。 “放心吧,我这法子,就算是漏给了北边,西南那些蛮子,他们又能怎样?” 朱安宁是说得信心十足。 燧发枪可不是说造就造的。 这得有相当多的前置技术和资源…… 这便是朱安宁的底气。 永乐庄加江宁屯,是可以完整供应一支龙骑兵出来的。 “哎算了,不跟你们扯,我先回去休息了,这些日子,是累死了。” 朱安宁和他们随口聊了几句,那是疲惫的感觉一下又袭来,说着说着便是想回去休息。 却又是一下被那白瞻唐叫住。 只见白瞻唐是微微躲了一下剩下的两人,拉着朱安宁走远了些才开口说话。 “朱大人,他们练枪,我已经看了许久了,这骑马使火器,确实是有意思,但是他们准头也太差了吧!这不是浪费弹丸么?” 白瞻唐的话,是让朱安宁愣了愣,他原本是想打个哈欠的,但是最后还是忍住。 “怎么,你觉得就应该百发百中?” “倒也不是,如果真的是要打仗的话,能打中敌人不是更好么,他们这阵型,应该是燕王教的吧,这太胡闹了吧……大人您不去说一下?” 白瞻唐的话,是让朱安宁老脸一红。 什么朱棣教的,这阵容是他教的…… 只不过,他依旧还是觉得没问题。 “你懂个屁,你之前只是个文官对吧……而且你爹是大理寺的,你也懂打仗?!” 朱安宁是笑骂了两句。 而这次,是轮到那白瞻唐脸色微红。 “确……确实……但是我确实看他们准头不行啊。” “所以说你不懂,真到了两军对冲的时候,谁先手打得远,谁就有先机。” “打不中也没关系?” “你傻啊,面前是千军万马,哪来的打不中,你上了战场,随便崩一枪,只要不是自己人的方向,包中的!” 朱安宁看着那白瞻唐是确实有点想法的样子,便也是好言给他解释了一下。 白瞻唐则是边听边点头。 大概是听懂了,为什么远处那群军爷这么不在乎准头。 不过,过了片刻。 他还是鼓起勇气,又提了句。 “那在这个基础上,尽量打中要害,不是更好么?” “你真就是一张嘴随便说。”朱安宁是嗤笑了两声:“你打一个给我试试?” 他半开玩笑般说着。 却也是没想到,那白瞻唐是两眼直接放光。 “真的?” 这说法,却是让朱安宁也愣了起来。 “你会使火器?“ “爱玩……爱玩。” 白瞻唐是说得模糊。 毕竟,私人玩火器,说出去,是可大可小的事情。 “准么?”朱安宁是绕着白瞻唐看多了几眼,甚至还掐了掐他的肌肉,让白瞻唐是一个机灵。 “大人……我觉得我打得还挺准的!不过……我使的是火门枪,现在庄里产的火绳枪和燧发枪,我都是只听过……没使过……” “你先说说你有多准。” “五十步最好的时候,能打中瓜。” “……” 听着那白瞻唐报出自己的战绩。 朱安宁,是理所当然地不淡定了,人也不困了,是精神头一下就来了。 就像刚才那白瞻唐所说。 能打中人,那可是更好的事情! “你现在就去取燧发枪,给你一下午,你练一下,到时打给我看!” 朱安宁是没有犹豫,快速安排好了这件事情。 这突如其来的决定,也是让那白瞻唐,先是一惊,然后便是喜形于色。 他是真的爱玩火器的人,不然也不会在这蹲着看了半天了。 没想到随口和朱安宁唠嗑了几句,便能换来这样一个机会。 于是,当天,永乐庄那山上的靶场上,是多了一个身影。 朱安宁没空看他练习,他想着晚些直接验收成果就是。 忙了一天的朱老爷,是时候休息一下了,毕竟,明天他还有大事要忙活,明天可不能迷糊。 —————————————— 对于那些大员来讲。 每天上朝,就是他们日常工作的一环。 所以他们并不觉得大清早,出现在皇宫大殿,是一件很特殊的事情。 但是! 有特殊的人出现了。 是朱安宁。 几个大臣是一脸意外地看着这穿着飞鱼服,站在朱标身边的年轻人。 “他怎么来了?” 有官员是有些懵,以为自己没睡醒。 而他身边的人却也是说了句:“他是少詹事,曹国公的詹事一职又撤了,他是代行詹事一职的,按理来说,上朝并无问题。” 平日的朝会,出场的就是这么大几十人。 那是但凡有一个人走进殿内,就是看一眼朱安宁,然后窃窃私语。 “都说让你多上朝了,你看,你难得来一次,大家就好像见了鬼一样。” 朱标是站在朱安宁的旁边,抿嘴笑了起来。 让朱安宁是一阵无语。 他打了个哈欠,回道:“太子不要开这样的玩笑了,我就是个少詹事,上朝那是除非特殊,一般是不上的。” 朱安宁是咬死自己就是个少詹事,尽量不掉到朱标的语言陷阱里。 而朱标也是知道朱安宁是什么意思,摇摇头,不再言语。 平日的常朝,自然是没有大朝那么多繁文缛节。 鸿胪寺的人唱了一声,朱元璋便已经入了场。 然后坐到了自己的龙椅上,扫了一圈众人。 因为常朝就那么几十号人的缘故,他说话都不必那么大声。 “有事就奏。” 他起了个头,就是等着看谁会出来给个议题讨论下先。 对于朱安宁的出现,朱元璋也是觉得微微有些惊讶。 但是就是微微而已。 他是知道朱安宁最近应该是要有动作的了。 他甚至隐隐有些期待,他想看看朱安宁,是不是又有什么新花样。 朱元璋的又是就奏,已经说了好些时间。 而却无一人出声。 好些人都是收到了风声,说朱安宁昨日去找了好几个人。 这个信号,还是值得深究的。 于是,便有了今日的沉默。 大家都想看看,朱安宁这次朝会,又会做些什么事情。 在这个想法的支持下,大部分人的目光都是转向了朱安宁。 让他的压力,是一下又高了不少。 于是他只能撇过脸去,尽量不想和人对视。 结果看到的却是朱标的目光。 只见我们太子的黑眼圈,又是更深了些。 原本就深的基础上,是变得墨黑。 他是等了片刻才开的口。 “对了,昨日你给我的书,我看了个彻夜。” 朱标微微解释了下,自己黑眼圈的由来。 却也是让朱安宁有些咋舌。 “太子殿下,你不是看完了吧?” “没有,里面的内容太过庞杂,我需要慢慢看……所以……这本书,真的是你写的么?” “……嗯,权当是吧,只不过写的不是我中原的故事罢了。” 对于顶替自己这边的名人,朱安宁是多少有些道德负罪感的。 但是顶替非自己这边的名人,朱安宁是大有一切都是我弄的意思。 “你可知道,你写得有多大胆?” 朱标是眉头皱得很紧。 他说的很是直白。 毕竟,那书的内容,有多炸裂,朱标是看得清清楚楚。 所以他也懒得说得婉转。 其实他昨夜一边看就是一边在想,朱安宁怎么就这么大胆,敢给自己看这些东西。 结果越看就是越沉迷。 他总觉得这些都是歪理。 但是仔细想想又是那么地耐人寻味。 若这些文字真的都是朱安宁写出来的话,这也太骇人了吧。 一个这般岁数的人,怎么会如此有阅历,那文字又这么有力量。 而看着朱安宁并没有反驳自己的话语。 朱标是深吸了一口气:“你总说自己学识不多,这叫学识不多???” 朱标是苦笑了几声。 结果朱安宁还未来得及解释。 上面的太监又是高唱了一句。 “有事请奏!!!” 这事催促大家赶紧议事的意思。 也是朱元璋等得有些不耐烦的意思。 朱安宁是看着朱标,又看了眼朱元璋,决定,先解决正事要紧。 于是,鼓起勇气的他,是一步走出了自己的序列。 去到了殿中央,自然是,吸引了一众人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