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员们在窃窃私语。 上朝虽说是相对严肃的事情,但是洪武朝,规矩还算少。 甚至还发生过要不要喊万岁之类的事件。 官员们窃窃私语,并不算什么大事。 朱安宁站在殿中央。 突然是觉得,自己这小朱,真就是给大明操碎了心,这个姓,是不是就是这个命? 自己就不能当个饿殍千里行里的猪妖么。 多快活啊,还能吃穗穗…… 怎么就穿来明初了呢。 人生啊,就是多意外。 他还在心里长吁短叹。 坐在龙椅上的老朱却是已经不耐烦。 “朱安宁,有话就说,矗在那里干嘛?!” 老朱是说得朱安宁一个机灵。 于是朱安宁也是深吸了一口气,接着扫视了一眼文武百官。 知道他要搞事的安然等人,自然是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几个只是被朱安宁通知了要搞事而已。 具体他想做什么,那是云里雾里。 即便徐达,也是如此。 而其他百官,则多少是有些好奇。 朱安宁的话语,很快就在殿中荡漾开来。 声音不大,却震得几人是头晕目眩,耳鸣不已。 “陛下,臣今日斗胆,欲奏一事,关乎我大好河山之法度尊严,不得不言。大理寺与提刑司,此二者,乃我朝司法之两翼,本应如利剑般锋利,斩断世间一切不公;如明镜般清澈,映照出每一丝真相。然而,近日以来,臣所闻所见,却令人忧心忡忡。” 朱安宁昨日回到那永乐庄,见了白瞻唐几人,完了干完自己的事情后,便是开始写折子。 这些话,他可不敢让方孝孺代劳。 那是老老实实,掏空了毕生所学……才写出来的东西。 文绉绉与否,他已经管不了,能表达意思,已经是他的极限。 这话。 这明显就是要搞大理寺和提刑司。 百官是直接面面相觑了起来。 就算是安然等人也是如此。 徐达更是若有所思。 当他,他知道,这还远未到他要出场的时间。 一众人都想着,朱安宁大概率还是想要给那些被锦衣卫抓住的地方官们翻案。 最近太子爷一直在努力做这件事情。 只是碍于他的身份,终归还是不能大张旗鼓去做。 省得落下一个和皇上意见相左,有矛盾的说法。 所以这事,朱安宁来说是最合适的。 毕竟是东宫最高的属官。 今日也是难得看到他上朝。 于是…… 当所有人都觉得朱安宁要围绕着锦衣卫开喷的时候。 朱安宁是转头就开始对着大理寺和提刑司开喷。 提刑司吴庸是不够级别上常朝的。 自然是没能听到朱安宁的话。 当时大理寺卿白杰,可是在场的。 只见他先是一愣,然后是腾地一下就红了脸。 这朱安宁什么意思?! 是准备要说我大理寺和提刑司做得什么不好的地方么? 自己什么时候惹了这个鸟人?! 白杰是挣红着脸,百思不得其解。 其实不仅是他,百官亦是如此。 这……朱安宁什么时候和白杰吴庸结仇的? 不对啊,这种八卦应该一下就传得沸沸扬扬才对啊…… 白杰和朱安宁唯一的交集应当是他儿子白瞻唐吧……他儿子是在东宫詹事府当正字的。 官小但是还算舒服,庶子嘛,要求也不要那么高,结果好像被朱安宁抓去耕田了。 是给白杰气了个半死,偏偏那白瞻唐还心向朱安宁,是完全不听自己老爹的话。 这是让白杰很是无语的。 朝中不少大官的庶子,其实也是这个情况…… 但是……这情况难道不是应该白杰喷朱安宁才对么? 怎么身份互换了呢? 于是,连老朱都愣在了龙椅上。 “你方才……是说……大理寺和提刑司不行?” 老朱甚至一时之间,没能组织好语言。 是问得朴实无华。 只见他挪了挪自己的屁股,是满脸的没搞懂。 朱安宁见状,是赶紧说了下去。 再晚些……他怕忘词了。 这可比唱歌难多了……没有伴奏。 还全是盯着你看的人……、 他又深吸了口气,调整了下呼吸。 “大理寺,国之重器,本应秉持公正,迅速决断,使冤者得雪,恶者伏法。但据臣所知,不少案件积压如山,迟迟未能审理,致使怨声载道,正义蒙尘。此等情形,岂非大理寺之失职?又怎能不负皇恩,不负朝堂?” 这话一出,那白杰是青筋暴起。 尼玛的,方才只是开头是吧,这鸟人真的是喷自己! 什么案件积压如山! 纯粹踏马的放狗屁。 各地的案件,自己可是有好好过目的! 只见白杰再也受不了是直接跳了出来。 结果朱安宁却又是先说了下去。 “再观提刑司,本应是司法之楷模,监各不法之事,确保律法畅通无阻。然则,近有风闻,提刑司官员懈怠职守!陛下,司法不公,则民心不稳;民心不稳,则国基不固。臣恳请陛下,即刻下令彻查此事,对于失职渎职者,需严惩不贷,以儆效尤。同时,应督促大理寺与提刑司,即刻整改,恢复司法之公正高效,让百官重拾对朝廷的信任,让……让那个法度之光再次照耀这片土地。” 最后实在是忘词了。 朱安宁只能使出高考八百字作文的秘诀……瞎几把扯淡,说完了整段话。 在白杰反喷之前。 百官们的声调,已经越过了喧哗的级别。 直接就快要变成菜市场。 最后是鸿胪寺的人,连忙提醒了几句,才把众人议论的声音压了下来。 只见坐在龙椅上的朱元璋,是侧着身子瞄了眼朱安宁,又是看了眼站在那边面红耳赤的白杰。 缓声说道:“白杰,大理寺是你管的,你自己说说吧,这朱安宁说的是否有此事。” 听着朱元璋的话,百官的目光,自然是移向了白杰。 白杰是恼火地看了眼朱安宁,咬牙切齿地大喊道:“陛下!大理寺近期处理各地文书案件,从未有一日拖延!怎么到了这朱大人嘴里,就成了怠慢呢?至于提刑司,吴大人不在这里,我也替他说了吧,人家吴大人都快忙得顾不上饭点了,这渎职,又从何而来!!!我想让朱大人,给我们好好说道说道,也好还我一个清白!!!” 作为老牌大员。 白杰是强行忍下那阵怒火。 好好地说完了话语。 顾不得什么华丽辞藻,全是大白话。 毕竟还是被气得够呛。 以前被御史参了,被武官骂了,他还能忍。 怎么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少詹事,也来喷自己? 岂有此理!自己还没找他算儿子的账呢? 把自己儿子弄得像是什么三佛齐的土人似的,还父子不和,搞得自己天天被老婆骂! 白杰的话,朱安宁是听在耳里。 看着这大理寺卿跳脚的样子。 朱安宁也是觉得好笑。 虽然在计划之中,但是还是觉得好笑。 以前他总觉得上朝就是电视剧里超级威严,说话一套一套那种。 而实际上过朝才知道,还真就是一群人讨论事情,或者互喷的场地…… 随着白杰的话音落下,百官们的注意力,自然又是移回了朱安宁身上。 朱元璋虽然还未看穿朱安宁想干些什么。 但是,他已经有了些预感,那就是朱安宁又要搞事情了。 “朱安宁所言,诸位都认为没问题?” 他是作势开口询问。 而徐达,也是终于看到了机会。 上前了一步。 昨日答应朱安宁的事情,该做就做。 他徐达,是言而有信的人。 而见到徐达出列。 是朱元璋都绷不住,他愕然地看着自己的得力干将,居然好像也是要掺和这莫名其妙的弹劾。 “朱大人,实乃一派胡言。大理寺与提刑司,皆为我朝司法之要务,其官员皆经严格选拔,忠诚勤勉,岂是他口中所述之懈怠无能之辈?司法之事,繁琐复杂,此等努力,岂可轻易抹杀?再者,弹劾之事,关乎朝廷法度,更关乎官员清誉。若无确凿证据,岂可妄加指责?朱大人身为朝廷重臣,更应秉持公正之心,慎言慎行,以免误导陛下,贻误朝纲。” 徐达那就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反正朱安宁昨日说的,就是跳出来骂他就行。 那他就按自己的想法来就是。 他是真的觉得朱安宁弹劾大理寺白杰和提刑司吴庸有些莫名其妙。 两人虽然不是什么超级能干的人,但是这些年也还算任劳任怨。 并未出什么大差错。 怎么朱安宁上来就是说人家懈怠渎职。 看见徐达跳出来,朱安宁也是松了口气。 这戏可以继续了。 让徐达喷他,其实只不过是怕白杰不跳出来反驳,他一个独角戏唱不下去而已。 算是一道双保险。 没想到白杰这老同志不算虚,也是敢对自己这个年轻人还嘴的。 还是自己小看了这些大员。 看着徐达都跳出来说朱安宁的不是,好几个白杰的好友也是跃跃欲试。 却没想到,这时朱元璋是开口了。 他总觉得不对头。 朱安宁不是那种随便说话的,虽然他日常吊儿郎当,插科打诨。 但是这种大事,他应当不会凭空污人清白…… 难道最近大理寺真的懈怠了? 怎么办…… 唯有…… “朱安宁,说人家的不是,那就说清楚些……咱,可是有好好记着的。” 他催促了句。 朱安宁也是连忙走前了几步,算是到了朱元璋的跟前。 顾不得白杰的怒目而视,他是开口回道。 “陛下,这还不清楚么?!” 他说得大声。 是把朱元璋都给呛了一下。 不免也是恼火了起来。 这小子是不是欠揍……清楚,清楚个大头鬼啊! “清楚什么?!”他压着怒火,是试图说得缓和。 百官也是一阵无语。 绕了半天,他们只听出了朱安宁说大理寺那白杰和提刑司吴庸,懈怠渎职。 其它事云里雾里。 这小伙子是不是学大伙打机锋,然后学艺不精啊?居然在朱老板面前也这么玩……不看看自己有几个脑袋。 好几个人是已经准备看好戏。 其中便有毛镶。 作为锦衣卫的指挥使,朱元璋也是给了他上朝的权力。 也是算是变相给他背书。 毛镶也是觉得今天这闹剧有些奇怪。 本来他是做好准备,朱安宁是要冲自己来的了。 结果等了半天…… 朱安宁居然是开始整白杰…… 这是把他给整不会了…… 只是说,只要不关自己的事就好。 纯当个看戏的人也挺好。 最近他已经做好了打算,一定要强力约束好下属。 以及,这空印案发展到现在,已经够了。 自己利用这些官员的人头来立威的目的已经达到。 再搞下去,得不偿失。 他想要见好就收。 心里还在盘算着。 抬头又准备看戏的时候。 令毛镶脑袋发晕的情况出现了。 穿着飞鱼服,一脸怒容的朱安宁是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只见朱安宁是扯了毛镶一把。 让毛镶也来到了队列外。 在他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 朱安宁那哀嚎般的语调,便已经传遍了大殿。 “陛下!您看,毛大人这才是肱股之臣啊!这些日子,他忙里忙外,兢兢业业,这身子骨,都熬瘦了!您看他这脸,那是白的血色都见不到多少!这就是累的啊!!!这还不清楚?” 朱安宁又是扯了下毛镶。 让毛镶的脸又是白了几分。 不仅是白,还满脸问号。 百官亦是如此。 有人在想,朱安宁在说什么屁话…… 而有人则在想,这朱安宁是和毛镶搞到一块了?不能吧。 还有另外一些,则是完全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只是打个哈欠的功夫,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样了捏? “毛镶是毛镶,和你刚才说的大理寺和提刑司有什么干系!” 朱元璋已经是有点吹胡子瞪眼。 他觉得朱安宁再怎么胡闹,也应当有个极限! 在这般下去,成何体统。 看着老朱的杀人眼神,朱安宁还是有些畏惧。 不过事已至此,他只能鼓起勇气,继续说了下去。 “怎么没干系!这审犯,结案,本就是提刑司和大理寺的活,结果白大人和吴大人是毫无用处,活活把我毛大人哟,给累得没了个人形!你们看看,毛大人之前那是前庭饱满,现在累得都印堂发黑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