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方孝孺是一回事,但是这和成梁聊的事,也确实是正事。 眼看着就就要收成了。 你说朱安宁不紧张是假的。 现在永乐庄人口可不少,他总不能说一直养着大家,这也是违背了他的初衷的。 “朱爷,明日就开始收成了,好几个本地的老农说了,接下来几日应该都是无雨,要尽快收了晒。” “行,你来安排,有什么问题尽管找我就行。” 朱安宁撂下话语,回头瞄了眼方孝孺已经和那宋慎,确定他们聊上后,是连忙溜回了车里。 詹事府的人都很累的啊,他们现在都在外面睡觉。 那自己是不是也应该睡一下呢。 打开风扇,朱安宁是麻利地脱下了衣服,然后换回了舒适的t恤和短裤,瘫到了床上。 —————————————— 军帐中,沐英正看着朱安宁给的舆图复刻,在那皱眉。 元军的抵抗超乎了他的想象。 虽然他占尽了地利,但是这地盘总归还是人家熟悉些。 他能很难找到机会打一个决定性的胜仗。 元人那边也看出来了,这次北伐气势汹汹,那远非前两次可比,也学会了暂避锋芒。 他们想的是等到入冬,这仗就可以消停会了。 只是没能在这个季节补充到足够的粮食,也是让元人很是难受,不过再怎么说,饿点肚子也总比死了强…… “平西侯,这仗打得难受啊……” 是蓝玉在帐篷中来回踱步。 京里那边的消息早就传了回来。 他也早就知道了自家蓝染干了什么破事…… 那是惊得一身冷汗。 幸好随之而来的还有朱标的书信。 大意是让他安心,好好打仗,这御下不严的罪过肯定是跑不了的,但是戴罪立功,才是上策。 实际上让蓝玉跑了出来打仗,还真就是让他躲过了这一轮京城剧变。 而也正是因为如此,蓝玉很想打一场大的,来点军功!好让自己安心些…… 结果元人偏偏这次就是跑的那叫一个快。 他们虽然地图详细,但是也就是在最初那一战里,杀了些敌。 很快反应过来的元人那是溜得那叫一个快。 “永昌侯,只要知道对方的大营在哪,不过是稳扎稳打过去的事情罢了。” “哎……我也知道,就是觉得这般磨过去,我们得打多久才能结束这场战事……” 两人在帐中讨论着。 比起蓝玉,沐英倒是不急不躁。 现在他就是按着地图,一个个地拔钉子。 虽然没办法歼灭太多对方的有生力量,但是只要按着这个步子打下去,迟早是要在对方大营那里打一次硬仗的。 自己老家,总跑不掉了吧。 所以沐英一直在准备的便是这场恶战。 “报!” 突然有个小兵闯了进来。 把那蓝玉吓了一跳,但是回头一看,是沐英的人,他也没敢呵斥。 “什么事。” “后方又送了一批物资上来,但是这次特别说有信需要交给平西侯。” “给我的?” 沐英有些疑惑。 但是开始打开了信件看了起来。 脸色那是突然涨红,有些激动了起来。 这让蓝玉是莫名其妙。 不就是一批物资送了上来么? 这仗打的本就富裕,目前来说强度也不高,怎么就激动了呢…… 难不成送了什么重要东西上来? 这般猜测着。 蓝玉也在等待对方的回答。 只是可惜,把书信看完的沐英并没有任何解释。 而是急切地对那小兵说道。 “新到的物资在哪,马上带我去看!!!” 他喊得急切。 这下,不仅是那小兵被吓了一跳。 连蓝玉都露出了诧异的目光。 沐英,可是出了名的不容易激动的人…… 怎么? 今儿有点奇怪。 看着沐英急匆匆跑了出去,蓝玉也是连忙跟上。 他倒是要看看,是什么事情。 ———————————— 中午睡觉很舒服。 因为床很软。 天气虽然热但是风扇在古代也已经是奢华配置。 起身的朱安宁,又一次穿好了服饰,下了车。 果不其然,他看到是在院子里休息的宋慎。 这家伙躺在躺椅上,看起来也是睡得不错。 大概是朱安宁关车门的动静有点大,宋慎也是睁开了眼睛,看着原来是朱安宁,便连忙起了身。 “朱大人。” “小宋,起来的话,我们就去外面叫人吧,詹事府的大伙应该也休息好了,我们也该上田了,嘻嘻。” 朱安宁一边说着,一边往院门走去。 宋慎自然也是只能赶紧跟上。 外面休息的那批詹事府官员,此时也已经醒了不少。 “大伙都休息好了?” 他也没管是不是全部人都已经清醒。 直接就是大喊了起来。 这下,没醒的也得醒了。 “休息好的话,我们去看点东西吧。那个叫什么来着……邢浦窦对吧,你们不是质疑种田算不算是为君分忧么?” 朱安宁撂下话语,又一次走了起来。 刚才被点名的邢浦窦才刚睡醒,正是懵逼的时候。 幸好是燕晓柳拉了他一把,他才回过味来。 “又想让我们去种地!下午我是打死不去了……”他咬着牙对燕晓柳说道。 当然,语言上是抗拒的,人还是得跟上的。 毕竟朱安宁还是他们的主官。 “不去你能怎么办?回家告诉你老爷子,说你不干这官了,你看你老爷子会不会打死你?” 燕晓柳皱眉回了他。 其实恼火的不仅是他们,大部分詹事府的官员现在都是迫于朱安宁官职高,没办法顶嘴而已。 “能不能让我们家中长辈去弹劾他啊,就说他胡作非为……” “这倒是个路子,我本还以为他能带着我们做什么正事!没想到居然是下田!我们就算活干得比农夫还好又有什么用嘛!” 两人说着话,跟着人群走到了村道上。 朱安宁走在最前面,他能听到后面有些喧闹的声音。 也自然是知道,大概率是这群人在骂自己。 但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咧,反正自己可是奉旨耕田! 宋慎略微远离了些那群人,走到了朱安宁的旁边。 明显是不想参与到后面人的讨论之中。 这般姿态也是让朱安宁点了点头。 只觉得这小宋,还可以啊。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踏上了官道,自然而然地引来了沿途不少行人的侧目与议论。 尤其是队伍后面那群显得颇为颓废且有些脏的人,他们身上竟然还穿着官袍,这副模样更是格外引人注目。 “咦?这是怎么回事?这群人也是犯官吗?”路边一位皮肤黝黑,满脸皱纹的老农好奇地问道,他手中的锄头还沾着些许泥土,大概是上午劳作时沾上的。 “你真是猪脑子啊,犯官怎么可能没有押运的兵爷呢……你看到兵爷了吗?”大爷身边站着个身材瘦弱,穿着破旧衣裳的农夫,他不屑地反驳道。 “好像也是啊……但是这也太脏兮兮了吧,简直像是刚从泥潭里爬出来一样。” “说不定他们真的下过田呢……早上我路过那永乐庄旁边的荒地时,好像看到一群官爷在下田劳作。” “你开什么玩笑,官爷下田?哈哈哈,他们会种地?他们能分得清五谷我都算他们厉害咯。”人群中,身材魁梧,声音洪亮的农夫大笑起来。 “也……也是,可能是我眼花了吧?不过我确实是在那个江宁屯那边看到了……”说看见官爷下田的农夫,也是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眼睛看错。 “江宁屯?那不是划了万亩地给军屯,说要种植新粮的地方吗?” “哦哦哦,我想起来了,这段时间城里确实闹得沸沸扬扬的,说是那地方能亩产十石的粮食是吧。” “对,你说这事儿邪乎吧,确实传得很广,但是你说不对吧,你看这军屯都开始开荒了……” “嘿,管他呢,咱们还是先过好自己的日子吧,这两日也该要收成了。” “也是,但是收上来之后,给咱的朱皇帝交一份,还得给地主交一份,剩下的才是我们自己的……哎……” “别叹气了,只恨自己不是永乐庄的人啊……” “诶,说到永乐庄,你们看,那个不是朱庄主吗?” “好像真的是诶……”几位农夫纷纷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看见的自然是走在众人最前头的朱安宁。 “听说朱老爷升大官了啊。” “好像是……” 几个农夫,又开始议论了起来。 詹事府的一众人虽然听不到老农们在说些什么,但他们的眼睛可没瞎,清清楚楚地看着那几人用手指了指他们,又交头接耳地议论着什么,心中只觉得无语至极。 这群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官员们,何时受过这样的待遇,一时间竟是哭笑不得。 虽然先前自己也不是什么朝廷命官。 但是好歹也是有官身的。 怎会沦落到这般田地嘛…… 朱安宁走得极快。 他七绕八绕。 很快就到了河边的一片地里。 并不是永乐庄的地。 这地方靠近河岸,算是相对易到达的地方。 他站在河边静静地等着众人聚集。 然后也给了时间让他们嘀咕。 直到没有人再说话时,他才开腔。 “你们家中长辈,都是在朝中当官的,但是你们这群人,应该不至于连稻谷都没看过吧?” 朱安宁先问了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他是认真发问的。 但是众人听着却又觉得有些嘲讽。 “朱大人,我们虽然农事不太行,但是这等常识,还是具备的。” 是燕晓柳回了话。 “好,看得出来就好,那你们给我看看这几片田,收成算正常还是不正常,随意看,别踩着别人的稻谷就好。” 他随手布置了个任务,然后便找了片阴凉处,坐了下来。 站在田边的一众詹事府官员们自然是大眼瞪小眼,不知道朱安宁这命令是什么意思。 最后还是宋慎和燕晓柳先动了起来。 前者是,朱大人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咯。 后者则是,我就看看你要耍什么花样……的心情。 见到有人动了起来。 后面的人自然也就是从众了。 虽然嘴上不断在口嗨朱安宁。 但是都不是傻逼,都知道自己的主官是可以任意拿捏自己的,没有人想被人抓到小辫子。 便是在燕晓柳的带领下,装模作样地开始看那几片田。 “燕晓柳,这田算收成好还是不好?你真的会看?” “父亲带我去看过家中的俸禄田,这点事情还是看得出来的,怎么,你们连家里的俸禄田都不关心?” “嘿,我们怎么关心,那些东西都是老爷子和大哥的,我们拿点碎银过日子就是了。” 有人调笑了声,也是引来了众人的附和。 这便是庶出的情况。 他们很难继承东西。 “啧……行吧,这几片田,看着稻穗就还算饱满。”燕晓柳掐了掐那稻子,给了众人一个判断:“应该也就是普普通通的收成吧,两石是有的。” “哎呀你们说,这么一片田,收两石,但是那些农夫们却要伺候这么久。” “……别的不说……早上确实挺累的。” 几个人听完燕晓柳的话,居然对农夫们产生了一丝同理心。 当然,更多的也就是在抱怨天气热。 以及,都是想让燕晓柳快点看完,去朱安宁那里交差。 宋慎倒是比起他们要专注很多。 可惜的是,他根本看不懂。 但是这也并不妨碍他开始想燕晓柳提问。 “燕大人,这田靠着河岸,应该算是种得不错了吧,我看越里面的好像长得越不好,你看这几片田。” 宋慎喊了句。 燕晓柳是认识宋慎的,他也好奇地跑了过去。 “嗯?确实如此……哦,我明白了,应该是浇水不便,这几个犄角疙瘩,被农夫略过了吧。” “哎,要是能像永乐庄那么多水渠就好了,先前我来过这里,看永乐庄农夫们浇水都很是轻松的样子。” 宋慎说的话是无心。 但是好几个还算有点脑子的詹事府的人,确实一下就惊醒了过来。 对啊,为什么永乐庄到处都是水渠啊! 几个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朱安宁。 “看完了?这地我问过了,大概就两石,刚才我也听到燕晓柳说了,你们也认为是两石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