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宏业在大街上，远远就看到城北的天空一片炽亮。　　 那是城外有亮光，把天空都给映照得发亮。　　 沈宏业心中暗惊。　　 这亮光，似城外有大火烧山一般，但又不是火光，而是偏白，发亮，更似日光。　　 “莫非，榆树湾真的有明珠琉璃灯，可以借来日头光？”　　 沈宏业牙缝里抽一口冷气。　　 等他登上城头，看到城外联营，一盏盏明灯，亮得耀眼。　　 营地之中，点起了一堆堆篝火，架起了大铁锅。　　 那大锅炖菜的香气，远远飘到城头来。　　 明亮的灯光下，能看到一屉屉馒头被抬下来，冒着热气。　　 饭菜做好之后，士兵们排队领取，每五个人围成一圈，吃着大锅菜馒头，气氛欢乐。　　 沈宏业看得一阵默默无言。　　 他知道榆树湾富庶，但是，没想到，竟然富庶到这种地步。　　 城头，守城的士卒和民壮顿时聒噪起来了。　　 “他们吃的是白面馒头吗？”　　 “这炖菜，闻起来怎么这么香？不会有肉吧？”　　 “肯定有肉。我的鼻子最尖，这绝对是肉味儿。”　　 “榆树湾民团，竟然人人能吃上肉？”　　 “难怪他们个个精壮，精神抖擞呢！”　　 “我家住城外，识得田屠夫。我听田屠夫说，榆树湾最是富庶。那里就算是寻常百姓家，也能一天三顿饭，顿顿吃干饭。榆树湾民团的民壮，天天有肉吃。我只道是以讹传讹，现在看来，或许竟然是真的。”　　 “榆树湾离府城不远吧？不知道他们民团，还收不收人？”　　 “榆树湾民团多威风！看他们白天打仗，轻轻松松就把城外闹饷的溃兵给打散了，没见他们死人。总打胜仗，还能吃白面馒头，吃肉……”　　 简直不敢想，能加入的话，有多好啊。　　 “如果当不了榆树湾民壮，可以去当他们的俘虏。我听说，遇到榆树湾民团，只要扔掉武器投降，抱头蹲下，就能成为他们的俘虏。榆树湾民团不杀俘虏，不虐待俘虏。成了他们的俘虏之后，可以到榆树湾去劳改，每天管四顿饭，顿顿吃干的。”　　 “还有这好事？”　　 不少人说着说着，都开始怦然心动了。　　 沈宏业听到流言，脸色难看，但也没办法。　　 那些老兵油子，平日里连半饷都拿不到，饶是如此，还要被欠饷。　　 他们没跟着城外的人闹饷，就已经很不错了。　　 拿不到饷银，这些当兵的心中有怨气，对他这个知府，也就少了几分敬畏。　　 沈宏业怕逼得太紧，会适得其反。　　 ……　　 城外有意图不明的客军，城内自然宵禁。　　 但许多士绅在家就看到北城外，半边天都被照得通亮。　　 打听之下，听说有榆树湾民团，用明珠琉璃灯，借来了日头光。一个个，心里都极为好奇。　　 住在城内的士绅，大多都跟衙门官差有些牵连，他们花钱买通守军，带着家仆来到城头。　　 于是，北城城头上，很快变得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了。　　 “哇。这就是明珠琉璃灯啊。”　　 “天下竟然有如此奇物。”　　 “不知道这明珠琉璃灯，是否售卖？售价几许？如若能买上一盏，置于家中，岂不美哉？”　　 “……”　　 有人动了心思。　　 更有一些开酒楼妓院，或者丝绸铺子之类营生的，想着如果能有这样一盏明珠琉璃灯，不知道能吸引多少顾客？　　 城下，小镰刀看到城上人头攒动，知道那些人都是被这户外灯所吸引。　　 大强：“嘿。以前是城里人骂咱们乡巴佬。咱们进一趟城，都跟看花了眼一样，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现在，换成他们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了。”　　 众人：“哈哈哈。”　　 小镰刀也是面带笑意：“那就再给他们加加料。把那最大的震天响礼炮拿出来，给他们放几箱，让他们看一看咱们榆树湾的威风。以后，要让他们听到咱们榆树湾的名字，心里就先敬畏三分。”　　 大强：“好嘞。”　　 小伙子们最喜欢的，就是放花炮。　　 但是，这礼炮都是当做战略资源来储备的，平时都是封存起来，专人看管，不让他们动。　　 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大强抢着动手，弹跳起来，带着几个人，跑过去搬花炮。　　 看管花炮的士兵一脸心疼：“少搬点。这是打仗用的，你们当花炮放……别拿那么多，放几个听听响就行了。”　　 小镰刀笑了：“四十九响的，搬五箱，选带花的，靠近城墙点。一起点了。”　　 大强几人搬了五箱，放到靠近城墙那边，点燃了。　　 火花四冒中，五箱花炮同时燃放。　　 一枚枚火球，伴随着嗵嗵声响，飞上天空。　　 赵清玄采购的，是大型花炮，起飞的高度，达到二十多丈。　　 然后，怦然炸响。　　 距离城头太近了。　　 城上众人，都吓得一个哆嗦，甚至有人双腿一软，坐在地上。　　 炸开的礼花铺展开来，几乎铺满整个天空。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声响，紧接着，是滋滋啦啦，空中小花细碎燃响的声音。　　 漫天锦绣绚烂。　　 “哇。”　　 众人抬头，张大了嘴巴惊叹。　　 烟花燃烧，照亮了一张张惊叹的脸。　　 沈宏业在听到震耳欲聋声响的时候，吓得差点一屁股坐地上。　　 他几乎脱口而出，贼寇攻城啦。　　 幸亏话到嘴边，还没说出，漫天烟花就已经散开。　　 沈宏业抬头看着天空，被震撼到说不出话来。　　 他们何曾见过如此绚烂锦绣的烟花？　　 荀虞夔叹息一声：“榆树湾，到底还有多少奇物？”　　 他一直以为，他去榆树湾几次，每次都颇为用心，已经尽览榆树湾奇物。　　 没想到，榆树湾总是能给他新的惊奇。　　 沈宏业：“荀知县，榆树湾真如你所说一般，天下大同？”　　 荀虞夔认真答道：“榆树湾之富裕祥和，下官倾尽语言，也无法描绘。”　　 沈宏业：“等此间事了，若榆树湾肯保证本官安全，本官想到榆树湾去走一走，看一看。”　　 ……　　 富春。　　 “发财了！”　　 “我发财了！”　　 “哈哈哈！”　　 赵清玄眼睛中，都带着“钱”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