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青虽然在军中没有军职,但凭借校事府的腰牌,可在军中自由行走。 可是,当张青到来到中军大帐时,却看到了似曾相识,又十分陌生的一幕。 似曾相识是因为,他这几日一直在照顾卧榻的马云禄。 陌生是因为,躺在病榻上的人是庞德。 而伺候庞德的人,竟然是曹丕。 “师父,您来了!” 正在给庞德喂药的曹丕赶忙放下汤药碗。 “见过公子!”张青赶忙躬身行礼,不敢直视二人。 庞德道:“这位是……” “这位是我师父,麒麟子,令明安心休养!”曹丕随即道:“师父,借一步说话!” “公子,请!”张青伸手示意。 两人一同出了大帐。 曹丕道:“师父,您那位醒了?” “嗯!”张青点点头:“已无大碍,不过记不得从前的事情了!” “倒也是好事啊!”曹丕点头:“记忆对她来说,太过痛苦了!” 张青扭头望向了中军大帐,然后道:“公子那位是……” 曹丕赶忙摆手:“师父千万别误会,我这么做单纯是爱才,也是在向师父学习嘛!” 张青:“我……这……怎么回事啊?” 曹丕笑了:“庞德率部逃亡安定城,半途遭到了魏延的伏击,战至力竭,被抬回大营后,庵庐内的军医忙的团团转,根本无人照料庞德,我今晨将他迎入中军大帐,待晚上便设法安置他。” 张青点点头:“公子此举,颇有丞相之风啊!” 曹操收买人心的本事本就了得。 徐晃、张辽、张郃原本都是曹操死敌的部曲。 可随着曹操击败对手,这些人都会心甘情愿的给曹操卖命。 庞德也是敌人,但同样是一员不可多得的猛将。 当初在渭河北岸时,曹军要渡河往南岸。 马超和阎行这样的猛将无法近身曹操,反倒是庞德杀出重围。 如果曹操不是手握虎豹骑,那么庞德真可能伤到曹操。 这样的猛将,曹操都要对他另眼相看。 曹丕用此法收服庞德,不排除模仿张青的成分,但的确得到了曹操的真传。 庞德以俘虏的身份入曹营。 人在庵庐,身负重伤,却无人问津。 这个时候,曹丕把人接到了中军大帐,悉心照料。 庞德就算再痛恨曹操,也不会对曹丕有半点歹心。 因为曹丕是他的救命恩人。 相反,如果庞德一入曹营,曹丕就迎他入中军养伤,目的性太强,很容易适得其反。 庞德濒死之际,迎入中军,这便是恩情。 曹丕把这个尺度掌控的刚刚好。 张青问道:“安定城方向可有消息?” 曹丕闻言,赶忙拿出书信:“我正要同师父商议此事,昨夜妙才将军来信,希望我部截杀西戎!” 张青打开书信查看,大致了解了情况。 马超从扶风城出兵以后,迅速夺下了安定城。 还未来得及攻打武威城,夏侯渊就带着西凉七将杀到。 马超坚守城池不出。 夏侯渊本欲强攻城池,但听说马超向西戎再次求救。 一旦西戎的救兵到了,攻城自然无用了。 这个时候,曹丕截杀西戎的救兵,就等于帮了夏侯渊。 而且,这对刚夺下扶风城的曹丕来说,也不算是难事。 “不必截杀!”张青果断说道。 “为何啊?”曹丕不解。 张青道:“马超之所以能坚守安定城,就是因为得了两万西戎兵相助,现在被困,又向西戎求助,这个时候截杀西戎不难,但想攻破安定城,仍旧不易!” “嗯!”曹丕点头:“师父说的是!” 张青道:“可派魏延领三万兵马,直取西戎老巢,逼安定城的两万西戎提前撤军!” 西戎在北,紧邻扶风郡,与羌胡、鲜卑等部落相互依存。 因此,西戎部落要再派兵马援助安定城,就要经过扶风郡。 拦下西戎不难,但治标不治本。 直接打西戎老巢,他就不得不退兵。 “这是围魏救赵!”曹丕脱口而出。 “没错!”张青点头。 “师父高明,徒儿佩服!”曹丕当即向张青躬身行礼。 张青拱手谦虚:“雕虫小技,不足为虑!” …… 建安十五年,五月。 魏延率三万兵马奔袭西戎。 西戎王得了消息,赶忙将援兵调回。 经过再三思索,亲自写信给曹丕。 信中言辞颇为谦卑,甚至极度谄媚。 但诉求很简单,愿意调回安定城的西戎兵,不再相助马超,只求一条生路。 曹丕立刻写信给夏侯渊。 五月中旬,两万西戎兵马直接撤离了安定城。 马超那点兵马,哪里是夏侯渊的对手? 西凉七将,都恨不得他死。 五月底,马超放弃安定城,率部出逃。 夏侯渊并没有就此罢手,只令杨秋返回安定城,自己率其他将领继续追击马超。 直到七月初,马超一路逃到汉中投奔张鲁。 夏侯渊这才收兵返回长安城。 七月中旬,曹操的命令送到了长安城。 命征西将军夏侯渊常驻长安,督凉州军事。 同时,命曹丕同于禁、魏延率部返回许都。 八月中旬,大军回到许都。 曹操加封曹丕为督军中郎将,张青为督军中郎将从事。 魏延、于禁都得了赏赐。 封庞德为中郎将,领都亭侯。 得了赏赐后,曹丕和张青便出了书房,从侧门前往校事府。 几名工匠都坐在地上,懒散的不像话。 曹丕道:“你等为何在此闲坐啊?” 带头的一名老工匠赶忙起身:“启禀公子,非我等闲坐,而是不解丞相深意啊!” “此话怎讲?”曹丕问道。 老工匠指着木门道:“丞相府翻新,几日前我等就将侧门换上了更大的两扇门,可昨日丞相在门上写了个活字,我等始终不解其意,不敢擅自行事!” “这?”曹丕扭头望向了张青。 张青摇摇头,假装自己不知道。 这时,身后却传来了杨修的声音。 “麒麟子先生为子桓公子之师,智谋过人,今日却不解丞相之意?” 张青闻言,赶忙转身拱手行礼:“杨主簿,有何赐教?” 杨修拱手还礼,笑着道:“赐教倒是不敢,或可试说一二!” “请!”张青伸手示意。 杨修指着大门道:“门中一个活字,岂非阔字?大门太过宽阔,丞相不喜欢!” “原来如此!”张青点点头:“杨主簿果然懂丞相的心思啊!” 杨修指着工匠道:“你等还愣着干什么?速速把大门拆开,换上小门!” “是!”几名工匠赶忙起身干活。 杨修似笑非笑的望着张青:“听说,麒麟子是在马腾谋反之时入的校事府?” “没错!”张青点头,并没有否认。 但他也听出杨修话里的意思了。 马腾谋反之前入丞相府,意味着曹丕鞭打曹植的时候,他也参与了。 这就是杨修要的答案。 “原来如此!”杨修点点头:“敢问麒麟子,可知丞相为何要在门上写下活字啊?” “还请教!”张青拱手示意。 杨修摇摇头:“这道门通往校事府,校事府内多小人,小人自然走小门!” “哈哈哈!”张青笑了:“杨主簿说的是,我校事府内多非良人,比不得杨氏这等名门望族!” 杨修摆手谦虚道:“杨氏不过是天下士族之一,怎敢妄称名门望族啊?” 张青道:“杨主簿谦虚了,杨氏祖上乃开国功臣,有擒下项羽之功,怎么不算名门望族啊?” 一瞬间,杨修的脸色就沉了下来,半点笑容都看不到了。 杨修的祖上杨喜本是刘邦手下的无名小卒。 垓下之战时,项羽乌江自刎。 杨喜舍命抢夺项羽的尸体。 虽然只得了一条腿,但还是被刘邦封为赤泉侯,食邑千户。 弘农杨氏,便是由此而来。 杨氏和袁氏同为四世三公。 袁氏名满天下。 而杨氏,却少有人知,因为杨氏的发家史,不太光彩。 张青的话没有说透,但聪明人一听就懂。 此刻的杨修,就像是被戳了肺管子一样难受,半句话都说不出口。 “告辞!”张青拱手,同曹丕出了侧门,返回校事府。 回到正堂以后,曹丕立刻给张青奉茶。 “师父,您是不知道,这杨修不止一次为难我,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我真是恨透了此人!” 张青道:“癞蛤蟆不咬人,反遭人嫌!” “哈哈哈!”曹丕笑了:“对对对,师父这个形容太恰当了,今日这番话,可算是让杨修吃了苦头了!” 张青从入曹营以来,行事低调,不与任何人交恶。 可随着官越做越大,名声也越来越大了。 如今,杨修自恃才高,竟然贬低整个校事府。 是可忍孰不可忍。 从张青收下曹丕这个徒弟以后,就没想过和杨修这等人和平相处。 要斗,那就斗个你死我活。 张青道:“公子可传一道命令,杨修不得入校事府门,把恶犬撒到围墙边放养!” “为何啊?”曹丕不解。 张青笑了:“这还用解释吗?” “哈哈哈!”曹丕笑了,顿时恍然大悟。 杨修说通往校事府的侧门是小人走的门,那么他这个名门望族自然不能走。 身为丞相主簿,必定要来往校事府办公。 次日一早,杨修果然奉命来校事府。 来到侧门时,却被史阿拦下。 杨修问道:“史统领,何故拦我啊?” 史阿道:“杨主簿说过,校事府内皆为小人,小人走小门,您是名门望族出身,岂能走我等小人之门啊?” 杨修:“我……” 史阿拱手道:“请您另寻他路!” “好,好好好!”杨修点头,转身就走。 校事府就两道门,正门和连同丞相府的侧门。 正面长年关闭,基本走侧门。 不多时,杨修又来了。 在墙上架了梯子。 爬上围墙,倔强的杨修对史阿说道:“小人之门,不走也罢!” “杨主簿不愧是名门望族出身,佩服,佩服!” 史阿再次拱手。 “哼!”杨修冷哼,直接跳到了校事府院内。 紧接着,一阵犬吠声响起。 几条恶犬直接扑了过来。 杨修大吼:“史统领……” 史阿立刻吹了声口哨,几条恶犬立刻跑到了史阿身边。 史阿道:“忘记和杨主簿说了,公子吩咐我们把恶犬养在隔墙,谨防小人翻墙窃取机密!” “好,好好好,公子做事还真是妥当!”杨修连连点头,黑着脸前往校事府正堂办差。 当天晚上,蒋干就跑到周府,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张青。 蒋干道:“三舅姥爷,您这一招真是绝了,现在杨修不敢走侧门,爬墙都要看狗的脸色!” “哈哈哈!”张青大笑起来。 薛欢问道:“先生,那杨修为何不向公子道歉啊?非要爬墙?” 蒋干道:“这叫读书人的骨气!” “哈哈哈!”张青再次大笑起来。 “那还真是有骨气啊!”薛欢重重点头。 蒋干从地上拿起酒坛:“三舅姥爷,您尝尝这东江葡萄酒!” “东江葡萄酒?”张青道:“从何而来啊?” “那红酒楼关门了,城北又开了一家东江酒楼,也是贩卖葡萄酒,虽说这东江酒楼的葡萄酒不如红酒楼味醇,但也算得上是葡萄酒中的佳品了!”蒋干说完,满了一大碗酒水给张青。 张青喝了一碗葡萄酒,不禁摇头:“这酒还不错,谁开的东江酒楼?” “好像是周江坊的老板娘开的!”蒋干道。 “老板娘?”张青眉头微皱。 这周江坊的老板娘,不就是大乔吗? 说起来,自从他回到许都以后,还真没有去寻大乔。 依礼,也应该去一趟了。 张青道:“今日就一坛,喝起来也不尽兴,明日买一车葡萄酒回来,再行畅饮,现在就去办!” “是是是!”蒋干连连拱手,主动告辞离开了周府。 当夜子时,张青换上了一身夜行衣,前往孙府。 这是张青第二次来了。 相较于第一次的生涩,第二次就显得轻车熟路了。 先敲了敲大乔的后窗,低声道:“夫人可在房中?” “在!”房间内传来了大乔的声音。 这声音有几分期许之色,略显激动。 仿佛是独守春闺的女子听说情郎来了一般。 “咯吱!” 后门被大乔推开。 张青没有看到大乔的人,只看到了无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