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王子枫的怒吼,拥过来一帮如狼似虎的仆从,抽出家伙向李长安扑上来。 行知和尚连忙喝止住。“佛门净地,休得撒野。” 谁知那些仆从压根儿不鸟他。平日里跟着公子爷嚣张惯了,哪里将行知和尚放在眼里。 李长安冷笑道:“放纵恶奴伤人,眼里还有没有天理王法?” 嘴里说着,手上一用力,将王子枫整个身子提起来,一招横扫千军,吓得那些如狼似虎的仆从纷纷后退,生怕伤了自家小爷。王子枫疼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待看清楚竹笠下李长安的面容,似见了鬼一般哀嚎道:“怎么会是你……” 李长安威胁道:“别多嘴,否则,我抽烂你的嘴巴,还不带着那几个现世宝给小爷滚。” 王子枫甚是乖张,顾不得屁股上的疼痛,拉着一旁的楚漠南和卞玉生像丧家之犬一样惶惶逃离。 行知和尚瞪大了眼睛,犹如见鬼一般。却将刚才收拾这群混世魔王的戴着竹笠的人已随之消失不见。行知和尚越发觉得诡异,这一次菊花节让他惴惴不安起来。瞎眼少年没有看见刚才刚才发生的一切。见那些人离去,再一次施礼道:“这位大师,可愿替在下引荐,面见方丈?” 行知和尚挠挠了秃头,着实有些为难。刚才面见方丈时方丈说过,今日只怕有尊客要来,行知和尚知道方丈口中的尊客指的是当今陛下。陛下三年前也曾来过寺庙里。刚才出手收拾那几个混世魔王的竹笠人有些高深莫测,只怕到时对陛下不利? 行知和尚想到这,心里有了计较,问道:“施主从哪儿来,回哪儿去,本寺的方丈今日有事,不方便见客,还望施主见谅。” 瞎子少年略微失望,想了一下道:“在下受人之托,不远万里来龙吟寺替人还愿,想不到那位禅师只能死而有憾了。” 行知和尚心里一动。隐隐觉得不对劲。“施主来自何处?” 瞎子少年道:“西海外的离离岛。” 行知和尚略微失望。“离离岛离中土万里之遥,施主只是替逝者还愿?” “正是。” “施主可否告知,替人还愿的那位禅师是谁?” 瞎子少年想了想道:“那位禅师不曾告知在下法号。不过常常告诫在下,不嗔、不贪、不痴、不悔。在下想来他应该是一位得道高僧,所以他临终托付在下替他到龙吟寺还愿,在下虽然明知路途遥远,自己行动不便,还是应允了下来。” 行知和尚心里一颤道:“施主请随贫僧来。” 当下便引着瞎子少年主仆二人去了方丈的禅房。方丈见行知和尚去而复返,还引来俩位施主,颇觉诧异。正待发问。行知和尚却跪在方丈跟前,将瞎子少年的来意略微说了一遍。方丈听罢,双目忽然充满了神采。示意行知和尚离去后。 问瞎子少年道:“施主远涉万里,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实在让老衲佩服。那位禅师,可曾有什么信物留下?” 瞎子少年微微一笑。“方丈猜测得不错,那位禅师正有信物,让在下转交方丈。” 说着,从怀里摸出一个锦盒打开,从锦盒里取出一串佛珠递给方丈。方丈将佛珠捧在手里,神情凄然,久久不语。六斤看得惊奇,这老和尚样子好奇怪。正想催促爷是不是该走了的时候。方丈从追忆中回过神来道:“刚才老衲失态,让施主见笑了。老衲感谢施主,送还师兄的佛珠。” “原来禅师没有吹牛,他说他曾经是京都长安皇家寺院的主持。”瞎子少年道。 方丈神情动容。“师兄确实曾经是龙吟寺的主持,不过那是三十年前的事情了,想想岁月如梭,回首已是三十年后。” 瞎子少年忽然问道:“方丈可否告知,那位禅师为什么离开龙吟寺的?” 方丈面色为难,心里天人交战。瞎子少年有些失望。“算了,方丈既然不方便说,请原谅在下的唐突。在下替人还愿的心愿已了,就此告辞。” 方丈终于开口道:“施主且慢,施主从西海外的离离岛来一趟中土不易,老衲就解开施主心中的疑团吧!以免施主带着疑惑离开。老衲的师兄法号净空,遁入空门前是一个痴儿,喜欢上一个女子爱而不得,于是在那女子成婚的当天选择遁入空门。本来世间牵绊既断,一心礼佛,精修佛法,有望成为一代得道高僧。哪曾想十年后,那位女施主来龙吟寺上香,见了已成为主持的师兄,回去后一病不起,不久之后撒手尘寰。临终前派人送来一封信给师兄。老衲记得当时师兄看了那一封信后,一个人不吃不喝三天,最后不辞而别。想不到师兄伤情太深,去了西海外的离离岛,一辈子再没有回到中土。唉!真是孽缘啊!毁了师兄,没能成为得道高僧。” 瞎子少年听得方丈叹息不已,却道:“方丈不必叹息,净空禅师亦然得道。”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封发黄的信,递给方丈。只见信笺上用娟秀的绳头小楷写着一首《西地锦》的词: 横波水渺渺。雁去音讯少。藤枯叶落,依栏尽望,遍地衰草。 谁把落红凭吊。离恨知多少。西风犹烈,怨笛声残,相思空老。 方丈有些愕然。似乎终于明白了当初师兄为何不辞而别。待收起信笺,却发现信笺后有一首歇: 心地含诸种, 普雨悉皆萌; 顿悟华情已, 菩提果自成。 方丈看着师兄的笔迹,一会儿哭,一会笑,搞得六斤有些发懵,这老和尚莫非得了失心疯。 良久,方丈才恢复了木然的肃容,大慨是终于从追忆师兄的往事中解脱出来。他将信笺交还给瞎子少年道:“老衲原本替施主解惑,想不到最后是施主替老衲解了惑。师兄果真如施主所言,亦然得了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