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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矿上的医务室

食狼烟 月亮照着茶花开 3562 2024-12-19 02:59
   雨一直下到第二天早上,天空终于放晴了,凉爽的微风带着泥土的味道扑面而来,吹得人神清气爽。老冯村长每隔一会儿就问问姑娘的病情,冯婶急的不行,试了各种土办法,可烧就是不退。老冯村长只得叫来刘三儿,背着人往河对岸的山里走。每次走到宽阔平坦的水泥大桥上,老冯村长都习惯性地抚摸一遍两侧的水泥栏杆,嘴里念念有词地轻声嘟囔几句:“你看,你看这桥多好,多结实。”   刘三儿走到桥中央,腿抖得实在厉害,大口喘着气,向老冯村长招招手,说:“叔······叔啊,我······咱歇一会儿啊?”老冯村长应着,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扶着刘三儿慢慢地蹲下来,将小和尚靠着栏杆放下,刘三儿自己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   老冯村长把挂在腰间的一条毛巾递给刘三儿,让他擦擦汗,关心地问道:“累坏了吧,三儿。”   刘三儿一边擦着脸上的汗,一边自信满满地笑着说:“没事儿,叔,这算啥,我一会儿一口气就能把这小子背到矿上去。”   老冯村长也笑了起来,说道:“年轻人可不能光逞强,有时候也要那个叫啥来着,嗯·······”   刘三儿想继续往下听的时候,老冯村长突然不说话了,望了一眼还昏睡着的那个人,低头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是个姑娘。”   刘三儿觉得不可思议,他微微张着嘴,睁大眼睛仔细打量了一番,又望着老冯村长,问道:“年纪轻轻的,为啥要当和尚······不是,是······尼姑?”   “看她瘦的那样儿,也许就是想混口饭吃,大概是这几年兵荒马乱的,庙里也不能安身了。又一个可怜人呐。”刘三儿听完皱着眉,握紧拳头,使劲撞了一下桥栏杆。   桥下的水又涨了不少,裹挟着上游山坡上的泥土,像数十条浑浊的猛兽一样,撞在脚下的桥墩上,回旋,翻滚,发出巨大的声响,又急匆匆地向远处奔流。一座座高山像三角形的魔方,紧密地排列,层层叠叠地伫立在二人面前。顺着山间被汽车压得结实的山路又艰难地走了一段,两侧的山坡上渐渐出现了许多黑色带小孔的石头,这说明就快要到目的地了。   老冯村长对这里的情况再熟悉不过了,遇到村里有事需要跟矿上商量,常常是他来。每回老冯村长都顺便给大伙儿送点儿这里吃不到的瓜果梨桃。经常打交道,大家对老冯村长也很亲切。门卫哨的小战士看到老冯村长来了,身后还跟着背着人的刘三儿,就大概明白了,二话没说,直接放行。老冯村长向小战士点头致谢,领着刘三儿径直向医务室走去。   这间医务室很小,一张小学生用的课桌正对着门,上面放着装了听诊器的盒子、几张病历单和整齐的一摞医书,紧挨着桌子有个柜子,上面摆着各种药品和医疗器械。半开着的雪白布帘将屋子和病床隔开,床单也跟帘子一样雪白又平整。医生刘雪刚好从屋子里出来,看到老冯村长带着病人,赶紧迎进屋,帮刘三儿把人放到了床上,听说是发烧,连忙开始做检查。刘三儿累得满头大汗,顺势坐到墙根底下歇息。老冯村长低头看见地上的泥脚印,觉得不好意思,拿起放在门口的拖把就开始拖。   这时,刘雪从帘子里面出来,拉住老冯村长的胳膊,笑着说道:“叔,别忙活了,没事的,地就是让人踩的。”转头对刘三儿说:“坐到这椅子上吧,别着凉了。”刘三儿摆摆手,头靠着墙继续喘着气。   刘雪难为情地看着老冯村长,低声问:“叔,你是知道的,营区不允许陌生人进来,我在村里没见过什么寺庙,再说这人怎么还······还是个女的?”   老冯村长把手里的拖把靠墙放好,瞟了一眼门外,拉着刘雪往屋里走了几步,说道:“雪,这姑娘确实不是我们村儿的,是昨晚雨正大的时候,刘三儿在村口发现的。如果不把她救回来,保准冻死在那了。”老冯村长低头想了一下,用商量的口吻说道:“叔知道有规定,军令如山啥的。你婶子昨晚一宿没合眼,可她的烧就是不退······你看这样行不行,你给检查检查,开点儿药,我俩就把人背回去。”   刘雪有点儿为难,抿着嘴想了想,说道:“她病得不轻,背回村子里,万一病情严重了,想再挽回就难了,最好还是留在我这儿边观察边治疗,也方便我随时调整治疗方案······叔,你先等会儿,我去请示一下,马上回来。”老冯村长应着,看着刘雪出了门。   大概过了半刻钟,刘雪回来了,刘三儿眼巴巴地望着她。刘雪说:“叔,我把实际情况跟王政委说了,政委说现在是非常时期,矿上不能随便留人。我说这个姑娘病得实在太重,回村子里恐怕会有生命危险。”   老冯村长的眉头皱了一下,点着头,说道:“嗯,部队上的顾虑咱们都理解······”   还没等他说完,刘三儿着急地问道:“那咋办,再拖下去人要没了!”   刘雪一边从柜子里拿出输液瓶和针管,一边接着说:“恰好冯大哥也在政委那儿汇报工作,他听了之后,就对政委说,这个人既然病得不轻,一时半会也动不了,派个人看紧点儿,应该没啥大事儿,烧退了就立马让她走人。”   老冯村长松了口气,望着病床上的那个人,不由自主地捏紧了烟杆。他尽量让自己表现出放心的状态,对刘雪说:“好好好,那我们俩就不在这儿耽误你治病了,麻烦你了,雪啊。”   刘雪不好意思地应着,连说了几句“不麻烦、不麻烦”。   两个人出了门,老冯村长跟刘三儿嘱咐了几句,这个小伙子就跑去找平时玩得比较好的小战士了。老冯村长继续往营区里面走,遇到的几个小战士都笑着跟他打招呼,他也亲切地“好好好”地挨个回应。穿过四五个营房,来到最靠里面的一个营房前,这时一个小战士走了出来,一抬头看到老冯村长,说道:“哎呦,冯叔,您来啦!冯班长正好刚回来,就在屋里呢。”他转身向门里探了半个身子,招呼了一声,又掀着帘子请老冯村长进去。老冯村长朝他摆了摆手,小战士会意了,自己笑着进了门。不一会儿,一个年纪稍长,又高又瘦的人掀开帘子走了出来。   山上的土被昨晚的大雨冲下来不少,有的地方岩石裸露。院子里的土虽然清理干净了,但山上的浑水依然往下淌,映着太阳光,晃得人睁不开眼。那战士叫冯铮,是老冯村长的大儿子,他边大步走,边对老冯村长说:“爹,我刚听说你上来办事,正要去找你呢。”   老冯村长没说话,示意他跟自己走,一直走到一面朝阳的院墙前站定。老冯村长拿出烟袋,在口袋里摸索了一阵,冯铮连忙从上衣口袋里掏出半盒火柴,点了烟。老冯村长看着自己的儿子,他的脸风吹日晒,红得发黑,几道细细的伤疤,已经结痂。   “咋了,爹?”冯铮问道。   “我带人上山看病的事儿,你都知道了?”老冯村长问道。   “嗯,我在政委那儿正好碰见刘医生,听她说了几句。”冯铮回答道。“政委把那人交你负责了?”老冯村长转过头,看着冯铮,等他回话。   冯铮竖起大拇指,笑着说:“真是什么都逃不过爹的眼睛!”   话音刚落,老冯村长的烟斗就重重打在了冯铮的头上,不太疼却惊得他“哎呦”一声。老冯村长不满地说:“糊涂!从来都是‘生死由命,富贵在天’”他顿了一下,继续说:“逞什么能?万一,万一那不是好人咋整?到时候本该是我给人赔理道歉。你现在把责任揽在自个儿身上,让我跟你娘咋放得下心?”   “是是,爹,我知道你是替我着想,担心这事儿出差错,可是,爹,要是当场我不站出来,不抗下来,在部队随时可能转移这节骨眼儿上,光凭刘医生和你们一心想救人的理由,是很难说服政委批准留人在山上治病的。”老冯村长抽着烟,皱着眉向远处望,没接话。冯铮紧接着说:“爹你放心,我向你保证,只要那人病一好,我就派人送他下山,哦,不,是直接带到村口,让他从哪儿来的回哪儿去!怎么样?”   老冯村长轻轻地拿烟斗往墙上磕,掉出一团烧完的黑烟丝,对冯铮说道:“那你多提防着点儿,病一好,我来把人领走。”   “不用那么麻烦,爹,我知道该怎么办,不会违反纪律的,放心吧。”冯铮笑着说。   老冯村长心里并不踏实,但没有继续说这个事,只看了一眼冯铮,说道:“你娘让我嘱咐你,这时节冻人不冻地,别那么早脱棉衣......我这就回了。”老冯村长说完,便往外走。冯铮送出几步,被老冯村长拦了回去。   其实,刘雪去找政委时,是在门口正好碰到要去汇报巡逻情况的冯铮,她心里不知怎么汇报,于是拉冯铮到一边,讲了具体情况。冯铮一方面是好心,另一方面也好奇——到底是怎样一个来历不明的姑娘?他帮刘雪出主意,自然也把责任揽在了自己身上。   太阳升得更高,明亮、炽热,火辣辣的光烤到脸上,山里的凉风瞬间拂过,让人冷地一惊,直打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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