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冯铮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正躺在熟悉的医务室病床上。输液架,白墙壁,透过窗子晒在地上明亮的日影,同样的白色帘子,唯有这床是他第一次睡,可真软真舒服。医务室里并没有人,静悄悄的,他试着发出点儿声音,并没有人回应。“姚安到哪里去了?”冯铮心想。这时,出诊的刘雪回来了,她看到冯铮醒了,连忙放下医疗箱,走到病床前,对冯铮说道:“冯哥,你终于醒了,真的担心死我了!”刘雪上前查看冯铮的伤势,用手轻轻碰了碰冯铮头上的绷带。刘雪的这个举动,才让冯铮意识到,自己的头还受了伤,也感觉到了疼,随之而来的,便是浑身上下的酸痛和僵硬。刘雪红着眼眶说道:“哥,你要是哪里不舒服,随时告诉我,千万不要硬撑。”冯铮努力挤出一个微笑,说道:“别担心,雪,你哥我······身体好着呢。”刘雪有点儿忍不住想哭,她转过头,不想让冯铮看到,说:“哥,我去给你拿点儿吃的去。”“等······等。”她刚要走,就被冯铮叫住了。冯铮虚弱地问:“那个女······其他两个人情况怎么样?”刘雪回过头,说道:“老乡伤得也不轻,但是没有生命危险,政委已经派人把我开的药送过去了,我随时再下山去看······那个女孩只有些轻微的擦伤,我给她简单消毒处理过了。”刘雪看着冯铮,好像再等他继续说些什么,冯铮松了口气,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了,于是他说:“挺好,雪,我还真的觉得有点儿饿了,呵呵。” 听说冯班长因为替队伍探路而受伤,大家纷纷前来探望,尤其是政委,不仅亲自来,而且天天派人询问情况,要求炊事班加餐送饭。以前,这间小小的医务室偶尔只有虚弱的病人,现在每天人来人往,欢声笑语,非常热闹。过了两三天,躺在床上的冯铮实在是觉得无聊,挣扎着要四处走走。刘雪只好让一个小战士照顾着,陪着他在营区里散散步,并且叮嘱他早些回来休息。冯铮出了门,走了几步,小声地问小战士:“兄弟,我打听个事儿,这几天你见到过跟我一起回来的那个女的么?”小战士回想了一下,答道:“昨天我在医务室门口见过一回,她站在窗户下面往里望,我还问她是不是找医生,她摇摇头就走了······她应该是在炊事班那帮忙。”冯铮愣了一会儿,模模糊糊地听见小战士又讲了许多话,但自己好像只能听清一个词:“炊事班”,他才回过神,对小战士说道:“行,兄弟,你先回去吧,我自己走走。”小战士犹豫了一下,他站在原地,带着既担心又疑惑的表情,冯铮对他笑了笑,说道:“去吧,没事的,我想一个人走走。”小战士背着步枪,干脆地说了一声:“是!”就一路小跑地离开了。 春天和夏天,似乎在一夜之间就完成了工作交接。山坡上的树多了数不清的叶子,几大团几大团地挤在一起,看起来马上就要一颠一颠地滚下来。风跟前几日比起来温和了不少,但明显能感觉到掺杂其中烈日的燥热。炎热的夏天已经把一只手伸到了人们的面前,宣示主权的时候到了。冯铮觉得自己是在盲目地溜达,不知不觉间,炊事班的露天灶台和营房就映入了眼帘。五只大铁锅整齐地排列在用砖垒砌的灶台上,上面有支起来的简易帆布棚顶,一齐从那排三间瓦房的右边延伸出来,形成一个几乎标准的直角。门倒是开着,周围却静悄悄的,大概是早饭刚过去没多久,炊事班的战士们在短暂调休。 冯铮走近了几步,在门前停住了,刚要向门里面看,一个战士迎面走了出来。“冯班长,你找谁。”小战士客气地问道。“奥,我听说那个暂时在我们这里治病的女的,被安排在了你们这里。领导让我负责看管和教育这个人,我来看一下这个人表现怎么样。”冯铮的话听起来有理有据、义正言辞,但他自己心里觉得这话说的实在是别别扭扭,自己差点儿没笑出来。小战士蒙了,显然不明白这话里都是些什么意思,他想了一下,磕磕巴巴的说道:“班,班长是要······找那个······额······前两天······在炊事班的那个?”他看着冯铮,满脸是期待和不确定。冯铮说:“嗯······嗯!是这样的。”小战士松了一口气,说道:“她不在我们这里了,她······”“去哪儿了?”“政委找。”“怎么了?到底怎么了?”冯铮的语速明显快了一些,带着担心和焦虑。小战士继续说:“前些天,谁的一把手枪不小心落在了我们这儿,后来人家回来找,就不见了。事情报告到领导那里,政委派人来查,问那个女的,她只是摇头。今天早上,政委又派人来找她去,到现在还没回来。”“好,我知道了。我生病的这阵子,炊事班还得单独给我送饭,实在是给你们添麻烦了!”冯铮客气地说。小战士挺直腰板,敬了一个军礼,说道:“这是炊事班全体战士的职责!”冯铮顾不上再多说些什么了,他跟炊事班的小战士告了别,加快速度,直奔政委所在的队部。 快到的时候,他停了下来,深吸一口气,又长长地吐出,才不紧不慢地继续走起来。他在门口“报告”了一声,听到屋子里面传出一声“请进”,才挺起胸脯走了进去。王政委正在查看一张旧得发白的本地区地形图,上面放着一些小石子、火柴等,标记各种不同的地方。他看见进来的是冯铮,说冯铮的伤还没痊愈,想让他坐椅子上。冯铮坚决推辞,怎么也不肯坐着跟领导讲话。还没等冯铮开口问姚安的事,王政委就看着冯铮,说:“你是为了我让你看管的那个人而来的吧?”冯铮接着说道:“是,政委!是我的工作没有做好,请领导批评处置!”王政委笑着说:“不,我们都知道,这不关你的事。你治疗期间没有办法看着她,现在伤还没全好,就急着要履行职责,如果人人都像你这样,我们的队伍就会更加强大了!”冯铮听了这些话,感觉脸上发烫,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着说下去。政委又说:“我们还是觉得这个人有问题,我派人去炊事班一一问过,当时大家都出操去了,只有她在。而且,其他班没有出操的人,我们也一一问过了,都可以互相证明,都有不在场的证据。据岗哨反映,当天并没有外来人员来这儿或留宿营区。”政委以期盼目光看着冯铮,说道:“咱们都希望她能主动承认错误,而不是‘一问摇头三不知’。”他低下头继续看着沙盘,一边用手点了点具体的几个地方,一边说:“枪支管理对于每个战士、整个营区来说都是件大事。”冯铮低着头想了片刻,然后抬起头,声音洪亮地回答道:“请领导把这个任务交给我吧!我一定会把丢失的枪支找回来的!”政委赞许地点点头,用手指着冯铮,说道:“就等你这句话呢!”他笑着继续说:“我们觉得你们俩这回也是过命的交情了,由你来做她的思想工作,效果可能更好。既然她肯救你和老乡,就说明心不坏,只是不知道她来这里到底是什么目的,正好趁这次一起弄明白!”“保证完成任务!”冯铮响亮地答道,用力敬了一个军礼。 当冯铮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正躺在熟悉的医务室病床上。输液架,白墙壁,透过窗子晒在地上明亮的日影,同样的白色帘子,唯有这床是他第一次睡,可真软真舒服。医务室里并没有人,静悄悄的,他试着发出点儿声音,并没有人回应。“姚安到哪里去了?”冯铮心想。这时,出诊的刘雪回来了,她看到冯铮醒了,连忙放下医疗箱,走到病床前,对冯铮说道:“冯哥,你终于醒了,真的担心死我了!”刘雪上前查看冯铮的伤势,用手轻轻碰了碰冯铮头上的绷带。刘雪的这个举动,才让冯铮意识到,自己的头还受了伤,也感觉到了疼,随之而来的,便是浑身上下的酸痛和僵硬。刘雪红着眼眶说道:“哥,你要是哪里不舒服,随时告诉我,千万不要硬撑。”冯铮努力挤出一个微笑,说道:“别担心,雪,你哥我······身体好着呢。”刘雪有点儿忍不住想哭,她转过头,不想让冯铮看到,说:“哥,我去给你拿点儿吃的去。”“等······等。”她刚要走,就被冯铮叫住了。冯铮虚弱地问:“那个女······其他两个人情况怎么样?”刘雪回过头,说道:“老乡伤得也不轻,但是没有生命危险,政委已经派人把我开的药送过去了,我随时再下山去看······那个女孩只有些轻微的擦伤,我给她简单消毒处理过了。”刘雪看着冯铮,好像再等他继续说些什么,冯铮松了口气,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了,于是他说:“挺好,雪,我还真的觉得有点儿饿了,呵呵。” 听说冯班长因为替队伍探路而受伤,大家纷纷前来探望,尤其是政委,不仅亲自来,而且天天派人询问情况,要求炊事班加餐送饭。以前,这间小小的医务室偶尔只有虚弱的病人,现在每天人来人往,欢声笑语,非常热闹。过了两三天,躺在床上的冯铮实在是觉得无聊,挣扎着要四处走走。刘雪只好让一个小战士照顾着,陪着他在营区里散散步,并且叮嘱他早些回来休息。冯铮出了门,走了几步,小声地问小战士:“兄弟,我打听个事儿,这几天你见到过跟我一起回来的那个女的么?”小战士回想了一下,答道:“昨天我在医务室门口见过一回,她站在窗户下面往里望,我还问她是不是找医生,她摇摇头就走了······她应该是在炊事班那帮忙。”冯铮愣了一会儿,模模糊糊地听见小战士又讲了许多话,但自己好像只能听清一个词:“炊事班”,他才回过神,对小战士说道:“行,兄弟,你先回去吧,我自己走走。”小战士犹豫了一下,他站在原地,带着既担心又疑惑的表情,冯铮对他笑了笑,说道:“去吧,没事的,我想一个人走走。”小战士背着步枪,干脆地说了一声:“是!”就一路小跑地离开了。 春天和夏天,似乎在一夜之间就完成了工作交接。山坡上的树多了数不清的叶子,几大团几大团地挤在一起,看起来马上就要一颠一颠地滚下来。风跟前几日比起来温和了不少,但明显能感觉到掺杂其中烈日的燥热。炎热的夏天已经把一只手伸到了人们的面前,宣示主权的时候到了。冯铮觉得自己是在盲目地溜达,不知不觉间,炊事班的露天灶台和营房就映入了眼帘。五只大铁锅整齐地排列在用砖垒砌的灶台上,上面有支起来的简易帆布棚顶,一齐从那排三间瓦房的右边延伸出来,形成一个几乎标准的直角。门倒是开着,周围却静悄悄的,大概是早饭刚过去没多久,炊事班的战士们在短暂调休。 冯铮走近了几步,在门前停住了,刚要向门里面看,一个战士迎面走了出来。“冯班长,你找谁。”小战士客气地问道。“奥,我听说那个暂时在我们这里治病的女的,被安排在了你们这里。领导让我负责看管和教育这个人,我来看一下这个人表现怎么样。”冯铮的话听起来有理有据、义正言辞,但他自己心里觉得这话说的实在是别别扭扭,自己差点儿没笑出来。小战士蒙了,显然不明白这话里都是些什么意思,他想了一下,磕磕巴巴的说道:“班,班长是要······找那个······额······前两天······在炊事班的那个?”他看着冯铮,满脸是期待和不确定。冯铮说:“嗯······嗯!是这样的。”小战士松了一口气,说道:“她不在我们这里了,她······”“去哪儿了?”“政委找。”“怎么了?到底怎么了?”冯铮的语速明显快了一些,带着担心和焦虑。小战士继续说:“前些天,谁的一把手枪不小心落在了我们这儿,后来人家回来找,就不见了。事情报告到领导那里,政委派人来查,问那个女的,她只是摇头。今天早上,政委又派人来找她去,到现在还没回来。”“好,我知道了。我生病的这阵子,炊事班还得单独给我送饭,实在是给你们添麻烦了!”冯铮客气地说。小战士挺直腰板,敬了一个军礼,说道:“这是炊事班全体战士的职责!”冯铮顾不上再多说些什么了,他跟炊事班的小战士告了别,加快速度,直奔政委所在的队部。 快到的时候,他停了下来,深吸一口气,又长长地吐出,才不紧不慢地继续走起来。他在门口“报告”了一声,听到屋子里面传出一声“请进”,才挺起胸脯走了进去。王政委正在查看一张旧得发白的本地区地形图,上面放着一些小石子、火柴等,标记各种不同的地方。他看见进来的是冯铮,说冯铮的伤还没痊愈,想让他坐椅子上。冯铮坚决推辞,怎么也不肯坐着跟领导讲话。还没等冯铮开口问姚安的事,王政委就看着冯铮,说:“你是为了我让你看管的那个人而来的吧?”冯铮接着说道:“是,政委!是我的工作没有做好,请领导批评处置!”王政委笑着说:“不,我们都知道,这不关你的事。你治疗期间没有办法看着她,现在伤还没全好,就急着要履行职责,如果人人都像你这样,我们的队伍就会更加强大了!”冯铮听了这些话,感觉脸上发烫,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着说下去。政委又说:“我们还是觉得这个人有问题,我派人去炊事班一一问过,当时大家都出操去了,只有她在。而且,其他班没有出操的人,我们也一一问过了,都可以互相证明,都有不在场的证据。据岗哨反映,当天并没有外来人员来这儿或留宿营区。”政委以期盼目光看着冯铮,说道:“咱们都希望她能主动承认错误,而不是‘一问摇头三不知’。”他低下头继续看着沙盘,一边用手点了点具体的几个地方,一边说:“枪支管理对于每个战士、整个营区来说都是件大事。”冯铮低着头想了片刻,然后抬起头,声音洪亮地回答道:“请领导把这个任务交给我吧!我一定会把丢失的枪支找回来的!”政委赞许地点点头,用手指着冯铮,说道:“就等你这句话呢!”他笑着继续说:“我们觉得你们俩这回也是过命的交情了,由你来做她的思想工作,效果可能更好。既然她肯救你和老乡,就说明心不坏,只是不知道她来这里到底是什么目的,正好趁这次一起弄明白!”“保证完成任务!”冯铮响亮地答道,用力敬了一个军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