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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微风习习,落日的余晖映照在小院的内墙上,将氛围烘托得格外温馨。 嘉宾们均已落坐,有人颔首致意,有人喜笑颜开,神色都显得十分轻松。 周宁端着最后做好的两道菜从厨房里走出来,乐呵呵道:“抱歉抱歉,让大家久等啦。” 韩初命忙起身应道:“周大人亲自下厨是我等的口福,再晚也值得。” 马祥麟哈哈一笑道:“周兄弟,你可真是全才呀,既会修筑营垒,又能督军作战,连这桌佳肴也做得色香味俱全,佩服佩服。” 黄贞笑嘻嘻的接过了话头:“小宁,看不出你会做这么多菜,厉害厉害。” 白再香也忍不住小声道:“难得难得。”说完她又抬眼瞧了瞧周宁,目光中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都说君子远庖厨,读书人下厨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可周宁也有一套自己的解释: 苏轼称得上君子吧,他还亲自下厨给好友做东坡肉呢,所以甭管什么君子不君子,朋友之间无须计较这些。 今天大伙儿来给他捧场,就是把他当作知己,他理应做一顿丰盛的美食回馈大家,以聊表心意。 三位监军听到此话颇为感动,他们何德何能被万岁爷面前的大红人~魏公公的朋友引为知己?这简直就是八辈子修来的福份。 马祥麟的性子有些纨绔,加之又是武将,身上没那股酸腐味,便更觉周宁的习气很对他胃口,值得深交。 黄贞和马兰就不用说了,她们都是女人,地位也比周宁低,能被这样对待自是喜在心头。 白再香的感受最为复杂,她的出身本来很卑微,只是由于嫁给了土司做庶夫人,才跃上枝头变凤凰。 可她知道,冉氏家族内部有很多人都瞧不上她,从未将她当回事,如果她没有代夫出征的义举,在家族内部更会遭到打压,所以她反倒很欣赏周宁这种不拘于俗礼的作派。 画面转到屋内,姐妹俩手牵手坐在床边,连大气都不敢出,紧张得不得了。 自从昨晚听到周宁说要办一桌酒席迎娶她俩,还要邀请官员来给她们贺喜后,姐妹俩就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们当然很开心、很激动、很喜欢被主人这样珍视,但同时也很慌张。 她们深知自己的身份是罪臣的孙女,给主人做丫鬟没有问题,做侍妾或许有些不妥。 从小在家中长辈的耳濡目染之下,她们多多少少也听到过一些朝堂的潜规则,明白官员纳犯妇或罪臣之女为妾,虽说不能算犯法,却容易遭言官弹劾。 云儿偷偷朝妹妹瞥了一眼,见妹妹也在看着自己,便小声道:“在想什么?” “想公子。呃不对,我们以后是不是该称夫君了。”月儿说完还瘪了瘪嘴,以掩饰心头的喜悦。 她一想到“夫君”二字就觉得很甜,仿佛蜜糖在嘴里慢慢扩散,怎么品都品不够。 她也担心自己的身份对主人有不好的影响,可她管不了这么多,她就是想叫“夫君”。 因为她误以为周宁之所以没有完全占有她的身体,就是缺了这个名分,一旦有了这个名份,她就能献出女孩最宝贵的东西。 云儿听到“夫君”二字立时感到脸颊有点烫,她昨晚想了很多事,故而很晚都没睡着,结果被狠狠的欺负了一顿,险些情不自禁。 惬意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夜幕似乎在转瞬间就落了下来,小院内挂起了大红灯笼。 宴席进行至尾声,推杯换盏的速度比之前放慢了许多,看来众人都已尽兴。 周宁有点微醺的感觉,但也没有过量,正处于最舒服的状态。借着酒劲他把姐妹俩从屋内牵了出来,然后让众人作证,与姐妹俩拜了天地。 他是不懂什么古代的大婚礼仪,一切都按着自己的想法来办,他觉得形式是次要的,重要的是让姐妹俩感受到他的情意。 拜完了天地,他像西式婚礼那样,分别给了姐妹俩一个深情的拥抱,然后牵着姐妹俩的小手,郑重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周宁发誓,这辈子一定会好好珍惜李若云、李若月。无论是顺境或是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快乐或忧愁,我将永远在你们身旁。我将毫无保留的爱你们、以你们为荣、尊敬你们,尽我所能供养你们的需要,在危难中保护你们,在忧伤中安慰你们,与你们一起走下去,直到生命的尽头。” 周宁以平和的语气说完了想说的话,包括姐妹俩在内的所有人都懵住了,纷纷向他投来惊讶的目光。 誓词既不押韵也不华丽,毫无语感可言,与风流才子的言情诗词比起来实在是很拙劣。 但直白的用词以及周宁认真的态度,又让众人体会到一种不容置疑的神圣,貌似远比情诗更庄重。 云儿在心里默念着誓词中她最喜欢的那一段(爱你们、以你们为荣、尊敬你们),缓缓抬起头,旁若无人般直视着为她发誓的男人,竟莫名生出一滴泪水。 她丝毫没有察觉到泪水正在滑落,只是拼命的握紧了男人的手指,仿佛生怕他会溜走。 月儿也凝视着周宁,她最喜欢的一段话是:在危难中保护你们,在忧伤中安慰你们。 她已经激动得不知该如何表达情绪,也不在乎还有旁人在场,全身不自觉的微微颤抖起来,怯生生道:“夫…夫君。” 周宁单膝跪地,将姐妹俩一同揽入臂弯,柔声道:“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我对你们说过的话一定会办到,相信我。” 黄贞和马兰瞪大了双眼,下巴也快掉下来了,她们不仅从未听到过如此古怪的誓词,更没见过这么不讲究的婚礼,以及周宁这般温柔的男子。 她俩的脑子彻底卡壳了。 马祥麟也瞧得一愣一愣的,他似乎参悟到了一点东西,但好像还没完全把握住,以至于眼神变得越来越游离。 三位监军……不提也罢。 而白再香依旧维持着随和的笑容,只不过她的心底宛如洁白的宣纸被沾染了墨汁,墨汁在一点一点扩散,宣纸却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