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这个份上,葛会成、侯二只能选择相信,否则梁衡吃饱了撑的,跑到这里求援? 现在轮到葛会成表态了,到底参不参与,总要给梁衡个说法。 沉吟许久,葛会成长吁口气,说起自己这边的情况来。 作为首领,葛会成最重要的一项工作,便是和城里的田主们商量每年的收益分成,碰上好说话的,事情还好办些,若是碰到那些不太讲理的田主,却是麻烦的很。 为了有所倚仗,安山湖这边的农民,包括葛会成这样的首领,大部分都和闻香会有所瓜葛,以此来对抗田主们的强大势力,最终达成脆弱平衡。 葛会成自己,也算是闻香会的一个小头目,凭着这个身份,与田主们谈判时,才会有些底气。 关于传闻一事,葛会成表示并非空穴来风,之前曾有过相关计划,只是被微山湖那帮家伙抢了先,随即引起官府警惕,才将计划搁浅。 几乎没有胜算的买卖,自然是没人干的。 说出其中实情,葛会成也松了口气,毕竟有老友介绍,该给梁衡的面子,还是要给足的,省得事后落下埋怨。 忙了这么多天,人家这边竟然偃旗息鼓,不干了。 惊喜之余,梁衡心中充满疑惑,连忙向葛会成发问,你们闻香会做事都这么随意的吗?不打的原因比较好理解,可是当初为何要打?怎么打?总得有个理由,有个计划吧? 见梁衡问的仔细,葛会成索性不作隐瞒,将知道的信息尽数通报出来,以此表明自己并未信口胡言。 按照葛会成的描述,劫掠漕船的计划是闻香会高层确定的,主要原因有两个,一是为创会长老报仇,二是通过搞些大事,以期扭转闻香会有所衰落的态势,进而继续发展壮大。 多年以前,朝廷曾对闻香会严厉镇压,其创会长老亦被抓入大牢,拘押数年之后,终于在去年死于狱中。 从京城传回的消息五花八门,引出许多扑朔迷离的传闻,将闻香会原本迅速发展的态势骤然打断,已在会中的信众们亦是人心惶惶。 考虑到创会长老在狱中死的不明不白,会里的几个高层秘密商议,准备以报仇为名,干几件大事给朝廷,给信众们看看,以彰显天劫神威。 为了这事,县里的会首曾来安山湖一带考察过,准备在运河上攻击漕船,将抢来的漕粮分给百姓,进而挽回发展颓势。 所谓计划赶不上变化,谁能想到微山湖那边先动了手,引得官府骤然警惕起来,他们这边打不打,该怎么打,顿时有了争议。 听坊间传言,闻香会高层就搞事计划吵的很厉害,最近这段时间,肯定是没法行动了。 听葛会成将前因后果述说完毕,梁衡心中疑虑顿时消散,只要这次不打,让曹叔等人安然通过,日后就是天塌下来,也和自己没关系了。 闲谈之际,对于葛家是否会参与抢劫等事项,梁衡十分知趣地选择回避,只是希望葛会成能居中引路,把自己送到运河东岸的安山镇,与家人汇合即可。 当然啦,之前说定的费用,到时会一并给付。 ...... 再次来到安山湖边,已有两艘小船,十名精壮干练的年轻人在岸边等候,准备同众人一起前往安山镇。 看到眼前这种阵仗,梁衡心中暗叹,若说葛家不准备参与抢劫,怕是鬼都不信。 用葛会成的话来说,五十两银子不能白拿,总要把阵势摆足了,才能显出葛、侯两家的诚意。 既然梁衡谨守承诺,他这边岂能应付了事。 在梁衡心里,对老葛的用意洞若观火,毕竟五十两银子不是小数,若是梁家反悔,光靠老实巴交的侯二父子,恐怕只能仰天长叹,怪自己有眼无珠了。 当然啦,梁衡对葛会成的小心思并不在意,只要能确保曹叔一行安全无忧,多花些银子,又算得了什么呢? 真要打起来,别说五十两银子,哪怕是再翻十倍,都未必能将事情稳妥摆平。 ...... 有葛会成引路,梁衡等人顺利地横穿运河,来到漕运北上的必经之地,安山镇。 大家都是穷人,除了葛会成领着梁衡去市镇转了一圈外,其他人俱在船上歇息,打的就是能省则省的小算盘。 哪怕是最低廉的客栈,也不是他们这种穷人能够享受的。 第二天中午,看着漕船队伍浩浩荡荡地出现在视野里,梁衡心中生出些许感慨,算着日子,出来都快一个月了,其中经历,却是与往常大有不同。 船队之中,漕船率先靠岸,跟在后面的民船却主动停在河面上,与码头保持一定距离。 远远看着自家船只与曹家货船停在一处,梁衡便知暗中防护已无意义,大哥应该已经主动现身,与曹家的护卫队伍汇合一处了。 带着葛会成、侯二摇船过去,梁衡主动向船上众人打招呼,说是有事通报。 ...... 自从在微山湖遇险之后,民船这边主动联络起来,最终以梁烈所率船只为首,又腾出两条货船,组织起一支护卫队伍来。 于此同时,大家还达成一项共识,那就是与漕船保持距离,过闸时尾随其后,正常航行则分为前后两队,不再指望漕船支援、护持。 按照梁烈的说辞,若是大队盗匪前来,目标肯定是漕船,咱们只要远远观望,并做好自身防护即可。 若是小队盗匪,咱们自己就能应付,根本用不着漕船那边帮忙。 在运河这种相对封闭的环境下,实施抢劫是件极其危险的事情,尤其是针对民船的行动,遇上几个要钱不要命的主,盗匪们也会亏的一塌糊涂。 因此,在梁烈看来,跑到运河上劫掠民船,很容易得不偿失。 真正专业的抢劫,反而是邳州那次,拿着刀悄悄登上民船,讨上些许散碎银子,然后再悄悄撤离,主打一个稳赚不赔。 有梁烈这个专业护卫居中策划,大家心情明显放松下来,各自出些银钱,将安全事宜托付出去,就当是买了份安全保险。 在此基础上,民船的队形随即作出变化,梁烈带领自家船只居前,其他两艘护卫船只居后,尽量将货船围拢在中间,通过号令,引导船只航行、停泊。 一番操弄下来,让各位船主佩服不已,无形中给梁家争来不少潜在客户。 相形之下,梁烈自己却郁闷不已,像这样的看家本领,在淮安府,乃至整个江北、江南,根本就用不上嘛。 山东这地方,人人尚武,却又人人不讲武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