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华楼内，灯火辉煌，欢声笑语不断。今日的李世民，仿若褪去了那层威严的帝王外衣，尽情沉浸在这难得的欢愉之中，倒真似一位和蔼的长辈。 　　 颜末在旁小心侍奉，李世民一口一个“大侄子”地叫着，可颜末哪敢应承，他深知眼前这位虽看似亲和，却主宰着天下人的命运，这“大侄子”的称呼背后，说不定隐藏着什么玄机，万一哪天李世民心血来潮要秋后算账，那可如何是好？ 　　 襄阳公主将这一切默默看在眼里，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波澜。想自己身为公主，虽说陛下念着情分，可如今的地位终究不比往昔。自己的驸马在朝堂之上毫无建树，连进入朝堂议事都成了奢望。 　　 旁人对他们的敬重，也不过是流于表面的敷衍，大家内心真实的想法，她心里如同明镜一般清楚。 　　 此时，酒兴正浓的李世民忽然扭头，目光先在薛万彻身上短暂停留，最后锁定在了什钵苛身上。 　　 自上次什钵苾进宫以来，这才是他们的第二次会面。李世民面色红润，带着几分酒意问道：“什钵苛，最近在长安如何？” 　　 什钵苛虽已饮下不少酒，却依旧保持着清醒。听到李世民的问话，他赶忙起身回应：“回陛下，小臣在长安过得很好。” 　　 什钵苛身为东突厥人，来长安时日尚短，但对于大唐的礼节，他曾进行过系统的学习，心中明白在帝王面前，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尤其是绝不能触犯帝王的威严。 　　 李世民微微点头，又接着问道：“大唐与东突厥相比如何？” 　　 什钵苛早有思考，此刻对答如流：“回陛下，小臣觉得各有各的好处。其一，臣本就是东突厥人，生性好动，不喜拘束；其二，东突厥人多以游牧为生，常年奔波，子民生活颇为艰辛，一旦遭遇大雪封山或者干旱，草原之上便难以为生。” 　　 说着说着，什钵苛的眼眶不禁泛起红润。他停顿片刻，继续说道：“自小臣来到大唐，才知晓这里的百姓安居乐业，生活富足，这一切皆仰仗陛下圣明。小臣走在长安的街道上，时常听闻百姓们由衷夸赞陛下英明神武，称他们有一位好皇帝。” 　　 李世民听到什钵苛这番情真意切的话语，神情微微一怔。他虽贵为天子，却鲜少有机会亲身去感受民间的真实状况。 　　 如今听什钵苛如此描述，一个念头突然在他心中萌生：或许自己真该多出去走走，亲眼看看大唐的百姓究竟过得怎样。 　　 “什钵苛，既然你与你兄长已然归顺大唐，朕自然不会亏待你们。你且安心在长安居住，若有人胆敢欺负于你，直接告知朕，朕定当为你主持公道。”李世民目光坚定地说道。 　　 “小臣叩谢陛下隆恩。”什钵苛连忙行大礼参拜。 　　 “免礼吧。”李世民抬手示意，而后视线移向薛万彻。 　　 只见薛万彻正埋头于美食之中，那吃相仿佛一个永远吃不饱的饭桶。李世民见状，心中不禁有些无语，暗自思忖平日里怎未发觉薛万彻如此能吃，难道是自己亏待了他不成？ 　　 颜末察觉到李世民面色不对，急忙轻咳几声，试图提醒薛万彻。 　　 薛万彻听到咳嗽声，放下筷子，一脸疑惑地看着颜末，问道：“颜兄，你不舒服？” 　　 颜末心中暗自吐槽这薛万彻真是个憨憨，这哪里是自己不舒服，分明是他不懂察言观色。颜末只得又咳嗽一声，这下薛万彻才反应过来，转过头，正好对上李世民的目光。 　　 薛万彻顿时慌了神，连忙起身行礼：“陛下，臣有失礼节，请陛下恕罪。” 　　 李世民摆了摆手，略带调侃地说道：“恕罪？恕什么罪，今日本就图个尽兴。只是朕还从未知晓你如此能吃，平日里朕可曾饿着你了？” 　　 薛万彻尴尬地挠挠头，嘿嘿笑道：“陛下，臣今日见这锦华楼的美食太过诱人，一时没忍住，还望陛下莫要怪罪。” 　　 一旁的程咬金忍不住打趣道：“万彻啊，你这肚子莫不是个无底洞，照你这吃法，锦华楼迟早得被你吃空咯。” 　　 众人闻言，皆哄堂大笑起来。 　　 襄阳公主笑着对长孙皇后说道：“皇后娘娘，您瞧这几位大人，真是有趣得紧。” 　　 长孙皇后微微浅笑：“是呢，今日难得陛下如此开怀，大家也都不拘束，甚好。” 　　 李世民笑着环顾众人，说道：“朕平日里忙于朝政，甚少这般放松。今日在这锦华楼，与诸位相聚，方觉民间亦有这许多乐趣。颜末啊，你这酒楼当真是个好地方。” 　　 颜末赶忙躬身行礼：“陛下谬赞，微臣惶恐。能得陛下与诸位大人喜爱，是微臣之幸。” 　　 这时，什钵苛恭敬地说道：“陛下，小臣在长安这段时日，还见识到了许多新奇之物。大唐的文化、艺术、商贸皆繁荣昌盛，与东突厥大不相同。小臣曾听闻长安有许多文人雅士云集的诗会，还有各种精美的手工艺品，小臣对这些都颇为好奇，也在努力学习。” 　　 李世民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嗯，你有此心甚好。大唐文化源远流长，你若有心学习，朕可安排人为你讲解。” 　　 “多谢陛下。”什钵苛再次行礼致谢。 　　 颜末见状，心中一动，说道：“陛下，微臣有个想法。这锦华楼日后不妨也举办一些文化交流活动，邀请各方人士前来，既能促进文化的传播，也可为大唐的繁荣添一份力。” 　　 李世民沉思片刻，点头道：“此想法不错。朕也希望大唐能海纳百川，让更多的人了解我大唐的魅力。颜末，此事你可着手筹备，若有需要，朕自会支持。” 　　 “微臣遵命。” 　　 颜末心中大喜，文化输出可是要比征战更为致命，只要让外人领略大唐文化风采，再以武力压境，他简直不敢想，未来大唐究竟会走到哪一步。 　　 但颜末还是有自己的底线，那就是灭掉倭国，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酒过数巡，众人的兴致却丝毫不减。李世民与众人继续畅聊天下大事、风土人情，从长安的市井生活到边疆的异域风光，无话不谈。 　　 红娘在旁不时地为大家添酒布菜，小心伺候着。 　　 颜末终究还是没能抵挡住那一杯杯美酒的侵袭，醉倒在了这锦华楼中。 　　 程咬金更是醉得一塌糊涂，不省人事，嘴里还嘟囔着些含糊不清的话语，竟一度执拗地要跟着颜末回家，还声称要跟颜末睡一被窝。 　　 吓得颜末差点儿动起手来，要不是李世民拦着，不然两人真的能打起来，其实也把李世民吓了一跳，好在最后只是虚惊一场。 　　 最后还是程夫人听闻消息，亲自带着几个家丁匆匆赶来，费了好大一番周折，才将程咬金搀扶着弄回了家。 　　 薛万彻和什钵苛二人也早已醉倒，直接趴在酒楼的桌上沉沉睡去，红娘给他们准备了被子，本来还想叫人伺候他们洗漱，颜末直接说让他们就那么睡，红娘最后看了一眼便转身离开了包厢。 　　 反观李世民，他虽比他们好些，还能勉强行走，可那脚步也是晃晃悠悠，全靠长孙皇后在一旁搀扶，才得以走进马车，即便如此，也把长孙皇后累得气喘吁吁，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翌日清晨，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户的缝隙洒在颜末的脸上，他悠悠转醒，只觉得脑袋疼痛欲裂，仿佛有无数根针在脑袋里肆意搅动。 　　 他艰难地坐起身来，用力扭了扭脖子，试图缓解那酸痛之感，嘴里还不停地抱怨着：“这个程咬金，下次打死我也不跟他喝酒了。明明说好点到为止，到最后连杯子都不用，直接上壶灌，真是要了我的命。” 　　 这时，小玉轻轻推开房门走了进来，看到颜末醒来，她急忙快步走到床边，轻声说道：“公子，你醒了啊？” 　　 颜末此时难受得不想说话，只是微微摇了摇头。 　　 小玉又关切地问道：“公子，要不要喝点热粥？喝了或许会舒服些。” 　　 颜末皱着眉头再次摇了摇头，有气无力地说道：“不了，我还想再睡一会儿，这头疼得厉害。” 　　 说完，便一头钻进了温暖的被窝里，心里暗自感叹还是被窝里舒服。 　　 这一睡，便到了午时。 　　 颜母王沁亲自来到房间叫他，颜末这才缓缓醒来。王沁坐在椅子上，目光温柔地凝视着颜末，心中思绪万千。 　　 以前她还未发觉颜末竟有如此卓越的商人天赋，如今看着他将锦华楼经营得有声有色，又在诸多事务中应对自如，不禁觉得自己的儿子简直就是全才，仿佛无论何事，他都能信手拈来，样样精通。 　　 只是看到颜末宿醉后那难受的模样，她还是忍不住心疼。 　　 “末儿，你看看你，就不知道少喝点酒。”王沁嘴上虽带着埋怨，可眼神里满是关切与疼爱。 　　 颜末无奈地说道：“还不是那个程咬金，娘，你是不知道，他酒品有多差。” 　　 王沁听了，不禁笑出声来：“我能不知道？当初他拉着你爹喝酒的时候，我可就在旁边。自从那一次之后，你爹再也没喝醉过。” 　　 颜末愣了一下，他还是头一次听说自己的父亲以前也曾喝醉过。在他的印象中，颜相时一直都是温文尔雅的儒士形象，举止端庄，言谈得体，怎么也无法将其与钟情于酒的酒鬼联系在一起。 　　 颜末慢慢穿好衣服，疑惑地问道：“娘，今日找儿子何事？” 　　 王沁微笑着说道：“娘就是过来看看你。刚才我碰到你表兄，他啊，现在越来越像你舅舅了。那神态、那举止，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颜末脑海中浮现出表兄的模样，不禁笑道：“表兄本就敬仰舅舅，平日里也多有模仿，如今愈发相似，倒也是好事。经过我观察，表兄超越舅舅只是迟早的事，现在颜家的生意也都靠着他在打理，等过段时间，我在物色几个人，帮他减轻一点负担。” 　　 王沁轻轻点头：“这样也好你表兄也不过二十出头，可别累坏了身体，你舅舅还想再抱孙子呢。” 　　 “啊！？舅舅还想抱孙子？他这么有闲工夫啊。” 　　 “你这臭小子，怎么说话呢，那是你舅舅。”王沁轻轻点了一下颜末的额头，“你舅舅来信了，最近几日你表嫂就要来京城。” 　　 “啧啧啧，看来舅舅真是迫不及待啊。” 　　 “你啊，为娘该说你什么好，等你和梦岑结婚了，也不准这么忙，头等大事，就是让为娘我抱上大孙子。” 　　 又来了，颜末就知道，只要提及小孩，自己的母亲肯定会着急抱孙子，只是他觉得虞梦岑年纪太小，生孩子肯定没问题，但对虞梦岑的身体危害太大。 　　 但颜末也知道，自己若是把心里话说出来，母亲王沁肯定会不同意，更何况古代人女子早婚早育是常态，像李承乾，他十一岁结婚，第二年就有了小孩。 　　 在寻常百姓家亦是如此，女孩十一二岁就嫁人了，成为了人妇。 　　 这个状态，还是太超前，颜末接受不了，他觉得自己还能再发育一下。 　　 “娘，这结婚以后，怀孕那也得看天意，要是老天爷看对了眼，说不定第二年，你就能抱上大孙子。若老天爷……” 　　 颜末还没说完，王沁急忙出声打断，“呸呸呸，你个臭小子，就不能说点好听的，下次再说这种话，我就让你爹来教育你。” 　　 她是真的急了，颜末做任何事，王沁都不会阻拦，唯独娶妻生子这件事，她不准颜末有任何反抗，也不准别人耽误，即便天王老子来了，也得排队。 　　 颜末无奈叹了一口气，他太清楚自己母亲的为人，说到做到，而且他也不想被父亲颜相时训斥，重点是颜相时总是拿儒家思想那一套说事，一训就是半日，这谁受得了？ 　　 “还是别劳烦父亲大人了，他最近也是够忙的，在操心我的事，我怕他身体吃不消。” 　　 颜末可是知道颜相时身体一直不咋地，李世民也是经常赏赐颜相时一些人参，鹿茸之类的名贵中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