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释奴令!
江宁县北,马家。 书房中,年逾七旬的马致远正提笔写信,虽心情急迫,但马致远下笔稳重迟缓,绝无半分仓促。 之所以如此慎重,当然是因为这封信至关重要,关乎马家未来,嫡子“无端”被抓,马致远已被逼上绝路,必须要动用最后的关系了。 原本在明面上,他马家打杀了一个奴婢,本就不算大错,犯不上抓捕下狱。 而马致远在书信中,更将陆羽形容成是非不分,无端抓人的贪官酷吏。将他马家的冤屈,说得比天还高,比海还深。 如此情真意切的书信,料想能打动皇后。 写完书信,马致远再三审阅之下,仍不放心,又将这信重新誊抄一遍。 工工整整誊抄完,盖印落戳,这封申冤信才算完工。 马致远将信准备好,便要唤人前去送信,可他还没开口,那心腹管家却已不招自来。 “老太公,不好了!” 但这管家显然不是来送信的,他跌跌撞撞闯了进来,一脸惊慌失措,差点将书房大门给撞坏。 “慌个什么?” 马致远下意识斥骂了句,可忽地料想到自家儿子还在牢中,登时大惊:“难道是光明在牢中出事了?” 见管家如此惊慌,他第一反应自然是担心儿子安危,但这管家连连摆手:“不关家主的事……是……” 马致远正自松了口气,却又听那管家改口:“不对,这事与家主关系颇大,但却并非是那牢中出事,而是……而是……京里……朝中……” 这管家慌慌张张,一口气分了四五截,竟还没说出个完整意思,马致远听来恼火,当即怒斥道:“究竟是何事?难道是陛下下了旨,要将我儿问斩不成?” “京里传出消息,朝廷已通告天下,禁止蓄养私奴,所有卖身文契一应作废!” 听到管家的话,马致远登时感觉天旋地转,脑中一阵嗡鸣。 卖身文契作废,这就意味着那王桂花再不是奴籍之人,而是普通平民。 擅杀平民,那是要以命相抵的! “不……不可能,朝廷怎会在这当口,宣布如此政令?” 头晕目眩之下,马致远扶着桌椅缓缓坐稳身子,仍自摇头质疑。 管家苦着脸凑上来,摇头叹息道:“听说……是陛下亲自下的诏令。” “陛下?”马致远更为惊骇,陛下怎会在这当口下此诏令?这与他马家之案有没有关联? 心中万般疑惑浮掠而起,马致远很快联想到陆羽头上。 那陆县令……似乎与陛下关系匪浅,难道是他将此事上奏,劝服了陛下? “这……这怎么可能?我马家可是皇亲国戚,难道竟比不过区区一个陆羽?” 马致远骇得脸色煞白,迷茫无依之际,又看向桌案之上。 桌上那封写给皇后的求救信已然封笺,随时待要发出,可现在……还有送出去的必要吗? 就在马致远惊惶犹豫之际,堂外又传来通报声:“老太公,宫中来人了!” 只见一个内侍打扮的人被迎了进来,正是此前替马皇后传话的太监。 一见这人,马致远心下“咯噔”一声,如坠冰窟。 皇后这时候派人前来,显然宫中已知晓这人命官司,再结合陛下废除奴籍的举动,其态度不言而喻。 “国舅爷,奴婢此番前来,是替娘娘传个口信,娘娘的意思,江宁诸事,一应依律法办,不得容私。” 这太监办事倒很利索,只留下句“依律法办”,便转身离去。 “噗通!”他前脚刚走,马致远便已身子一瘫,跌跪下去。 “老太公,您……您怎么了?” 管家这边刚送人出门,忙又回来照看。 可任他如何搀扶依托,马致远仍是瘫跪在地上,起身不得,他脸色惨白,眼眸中光彩尽散,只怔怔打着摆子,迷茫双目不知望向何方。 “没了,我儿……没了……” …… 由于有皇亲国戚涉案,王桂花一案,牵动全县百姓的心。 天子颁布禁奴令后,马光明的罪行坐实,百姓们都在期盼县衙能秉公审案,还天下一个公道,但期望是一码事,落到现实又是另一码事。 世人也都知晓,权贵和平民百姓的性命,是不能划等号的,指望一命抵一命?做梦去吧! 更有甚者,少数士绅更期盼马家能借此案掀翻陆羽,好打断税改进程。 便在这万众期待下,王桂花案终审宣判。 王桂花放籍还良,马家家主马光明,杀人罪名成立,处以极刑,择日问斩! 当这宣判出炉,整个江宁县炸开了锅。 “这县衙当真有这么狠,敢判那皇亲国戚死罪?” “那县令不要脑袋了?” 无论是喜出望外的普通百姓,还是如丧考妣的少数士绅,此刻都沉浸在震惊和难以置信的情绪中。 基于对权势的尊重,所有人都觉得此案还会有下文,马家不会就此罢休。 “就等着看吧,马家一定会闹到京里,将皇后娘娘拉进来!” “等皇后娘娘出手,看那陆县令如何收场!” “他当真敢斩了皇后娘娘的兄弟?” 但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马家仍未有半点动静。 渐渐地,百姓们开始期待了。 这期待感越积越多,直到…… 行刑当日。 这一日,江宁县法场可谓人山人海。 无论你站何等立场,秉持何等态度,都要来看一看,这马光明是否会被处以极刑。 小小的行刑场地,叫看客们围得水泄不通,几乎无地下足,而行刑流程倒按部就班,绝无半分意外。 可越是如此,百姓们就越是惊讶和难以置信。 一直到马光明被推上行刑台,刽子手提着冰寒大刀登场。 “儿啊,我儿啊!” 当马致远在众人搀扶下登上刑台,怀着满脸悲恸与马光明做最终告别,百姓们才最终确认…… 这陆县令,当真是了不得的人物,他真敢杀这皇亲国戚啊! “人犯马光明,犯杀人罪名成立,现处以极刑。” “午时已到,立即行刑!” 在全县百姓的关注下,刽子手手起刀落。 “噗呲!” 鲜血飞溅,鲜红人头滚落。 百姓无不瞪大了眼,张大了嘴,一时迷失在震惊之中,忘了呐喊呼喝。 片刻沉寂之后,法场上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杀得好!” “这等欺压良善的恶棍,就当人头落地!” “陆县令果真不畏强权,是个好官!” “俺江宁县,也有自己的青天大老爷了!” 有人欢喜就有人愁,普通看客是高兴了,但那些别有用心之人,就白白期待一场了。 原本还指望有马家挡在前面,能扭转税改大势,但现在马家已倒,更没人替他们抗争了。 还继续反抗?连皇亲国戚都倒了,他们这些屁民还敢和县衙作对? 至此,陆羽在江宁县彻底树立了威信,而清丈田地的工作,也再无阻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