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实在是太过奢侈
库尔缠自知,因常与多尔衮、多铎兄弟亲近,大汗黄台吉早已视其为眼中钉,故此被遣至滦州此等边远之地,须知后金之中,如他这般既通满文又晓明国典籍者,寥寥无几。 “然……然弃城而逃,依我大金军法,当斩首抄家!” 首炮命中,校射既毕,继而更多炮弹击中城门或城楼。 “主公,迟疑不得!”高鸿中焦急,然在库尔缠面前,有些言语不便明言。 “吾往城下巡视,此刻不可令降卒生变。”见高鸿中目光闪烁,库尔缠心知,此乃嫌己碍事,言毕不顾纳穆泰之意,径自步下城楼。 城楼已不宜久留,见库尔缠离去,高鸿中急忙起身,虚让纳穆泰先行。 “主公,若我正黄旗兵马损于滦州,方为死罪。 主公若能保全兵力归至永平,虽不免治罪,然以大汗之明,不久必能复起,主公思之,是否此理?” 高鸿中边行边在纳穆泰耳畔低语。 纳穆泰既为正黄旗固山额真,岂是无谋之辈?大汗黄台吉之心,他亦了然。 自继位以来,两黄旗、两百旗互调,老汗时四大贝勒共议之制改为八旗主共议,至今又设八固山与旗主共掌旗务,与八旗主十六大臣共议。 此一系列举措,不断削弱其他三大贝勒之权,然大汗之敌非止三大贝勒,两白旗亦甚难缠。 此两旗为八旗中最强,昔日皆在老汗牢牢掌控之下,旗丁亦为诸申中最健者。 昔日虽罢阿济格旗主之位,然仅敢命多尔衮接替,即便罚牛录亦不敢分予他旗,终归多铎之镶白旗。 滦州城外,图尔格率镶白旗千甲兵全军覆没,虽死者亦为八旗精锐,然对黄台吉而言,实为幸事。 千甲兵尽灭,已伤镶白旗之根本,八旗中每旗能挑出四五千甲兵已是极限,而图尔格乃多铎亲信,此足以令两白旗痛心多年。 纳穆泰皆明其理,然不愿担不战而退之名,至少此事绝不可由他启齿。 观高鸿中肿胀之面,他心中稍生歉意,当时自己亦是心急,无怪此奴颇得大汗宠信,见识尚存。 三月十四日下午三点十二分,滦州城南门被炮轰塌,侦骑回报,北门大开,已有建奴军出城。 街巷之战乃是历代军旅所避之不及的战事,朱樉亦不愿其麾下将士涉足此等战局。 原本筹谋之策,永平城方为决胜之地,彼处势必要展开一场不可避免的街巷之战,在此之前,当以驱逐敌军为主要目标。 逐步引导这些败军向永平城集结,对驻守该地的敌军施加心理压力。 自然,亦不能让正黄旗的军队轻易逃脱,在朱樉率领主力抵达滦州城下之际,其他城门亦已有骑兵步兵先行一步。 由于华夏军行动迅速,滦州城的敌军毫无准备,当他们决定撤退时,城门已几乎被炮火摧毁,逃亡的敌军彻底失去秩序,只顾向北城狂奔。 库尔缠本建议纳穆泰带领白巴牙喇等红巴牙喇先行出城,随后再跟随,但老将纳穆泰本能地拒绝了这一提议。 库尔缠骑马逃出城门后方感后怕,因为他们的白巴牙喇尚未完全出城,一支“明军”便已抵达北门附近迅速布阵并开始射击火铳。 此时已无人考虑是否应对这支“明军”发起攻击,耳边只有火铳的啪啪声,间或有人或马匹发出长声的惨叫,敌军所想唯有尽快逃离。 武器手们并非为了消灭逃亡的敌军,而是有条不紊地一轮轮射击,待到第四轮射击时,城内已无人再出。 近三个月未曾在屋舍中居住,两个团的官兵皆翘首以待命令,军官们皆知,敌军如此匆忙弃城而逃,难以有时间布置后手、暗桩。 侦查部队已先行入城,虽城内应无大碍,但必要的清理工作仍需进行。 下午四点,当各部队分别接到进城命令时,滦州城四周顿时欢声雷动。 北城门外技艺娴熟的官兵们已开始处理被打死的马匹,自南直隶出发后,部队仅在临清附近享用过两顿新鲜肉食,已逾月未尝新鲜肉味。 朱樉率军进入滦州城的同时,张佑亦几乎同时进入迁安城,他们在途中遭遇了驰援遵化的五百马队。 在击溃敌军后抵达迁安城下,同样在轰塌城门后,城内的敌军亦选择了逃跑。 攻下两城后,两支队伍互派信使,因计划中两支部队需南北夹击,同时向永平城发起进攻。 侯世禄首次亲眼目睹华夏军的战斗,已由惊奇转为麻木,在顺义附近他的宣镇兵马亦是突然遭遇敌军,随即一万余山西、宣镇兵马便被千五骑兵击溃。 侯世禄与亲兵在开战前被要求退至远处,其亲兵们颇为不满,要说以往他手下的兵马不济人尽皆知,但亲兵却个个敢于向敌军冲锋。 隔着百步之外,马匹便被武器炮声惊得躁动不安,此时侯世禄与亲兵们方才明白“楠京京营”将官们的用意,若他们在附近,便与敌军骑兵的马匹无异。 待在迁安城下再次目睹火炮在两百步外轰击城门时,连侯世禄的亲兵们亦已麻木,见识过开花弹之后,还有什么能与之相比? 宣镇兵马常被调至宁锦一线支援抵抗后金的攻击,在侯世禄与亲兵们的眼中,敌军个个都勇猛至极,从未见过敌军如此轻易败退、弃城。 在迁安城内,他悄无声息地向张佑探询,是否有可能为他组建一支类似的军队。 然而,当张游击向他透露了装备这样一支军队所需的银两,以及每年必需的军饷之后,侯世禄立刻放弃了这个想法。 要维持这样一个不足三千人的军队,竟然需要宣镇一年军饷的三分之一,实在是太过奢侈。 从迁安到滦州的距离不过两百里,十五日的上午,双方均已收到消息。 张佑通知朱樉自己已经占领了迁安,而朱樉则命令他于十八日上午九时开始对永平发起攻击。 到了三月九日,新晋的文渊阁大学士周延儒收到了一封来信,据送信人声称,这封信是从居庸关寄来的。 如果不是送信人让门房通报说这是来自福建李某的信件,周延儒的门子可能根本不会理会。 在大明,权贵们的门子并非仅仅是看门的仆人,他们必须是主人的心腹,因为他们需要判断哪些访客必须通报,哪些可以不予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