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们不能熟悉主人的关系网和官场的往来，阻挡了不该阻挡的人，或者拒绝了重要的信报，不仅可能耽误大事，还可能为主人招致祸患。 　　 福建的李某在过去一年多的时间里，成为了周延儒的大贵人和大金主。 　　 自从周延儒推荐林兆鼎担任云贵总督后，云贵地区的土司们立刻变得顺从，甚至连永宁的土司们也远道而来。 　　 地方官员的奏报一送达朝廷，周延儒的声望立刻大增。 　　 朝廷原本预计云贵及永宁地区至少需要两年的时间来彻底平定，但云贵地区的小规模叛乱竟然立刻平息了。 　　 这需要多么高明的眼光和手段？眼光指的是周延儒，而手段则是指林兆鼎。 　　 在原本的历史中，周延儒直到三年二月才进入内阁。 　　 但由于推荐林兆鼎而声望大增的他，恰好又遇到了建奴的入侵，皇帝在二年十一月就将他召入了内阁。 　　 三十七岁的周延儒，无论是在国朝还是在千年的历史中，都是罕见的。 　　 这还只是李某在公事上给周延儒带来的好处，私下里的好处也同样可观。 　　 李某送给周家的银子就不说了，周家在宜兴老家已经组织了两艘大船的货物前往海外，那可是海上贸易。 　　 周大学士拿着来自福建李某的信件，在书房中并没有急于打开。 　　 他一直有些隐忧，因为他不明白李某的意图，李某既没有要求他为李副将升职，也没有提出过其他任何要求。 　　 这样的关系让周延儒感到不安，他担心有一天李某会提出让他措手不及的要求。 　　 尽管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周延儒还是被信中的内容吓了一跳。 　　 都说成为阁老最重要的不是能力而是深沉的城府……但已经成为阁老几个月的周大人还是感到震惊，李某竟然说一支来自楠京的京营军队，从山西经过居庸关来到了京城，而且还准备去收复遵化，这难道是可以开玩笑的事情吗？ 　　 京城有十几万的京营军队，还有十几万各地的精锐部队在京城周边被建奴打得落花流水，入援京城的军队怎么也超不过五千人吧？ 　　 建奴退出京城郊外后，蓟州城里驻扎了五六万各地的精兵，无论是孙承宗还是马世龙，这个时候都没有人敢站出来说要收复遵化。 　　 周延儒觉得，如果不是李某疯了，就是留都的那些人疯了。 　　 京城的京营军队号称老爷兵，但至少也见识过建奴的军队。 　　 而楠京……那可是被称为少爷兵的地方，他们可能只在邸报和传说中听说过建奴。 　　 明朝文渊阁的首席大学士周延儒那夜遣散了随从，独自在书斋中沉思良久，次日便指派人手前往兵部查询一名叫做朱樉的京营游击。 　　 尽管觉得此事荒诞不经，周延儒心中却始终存有一线希望，若能与军事有所牵连，那么首席大学士的位置便唾手可得。 　　 现任首席大学士韩已处于风雨飘摇之中，因为他是袁崇焕的导师；次席大学士李标年迈，已多次向皇帝请辞，宫中传出的消息表明，皇帝已准备批准李标的辞呈。 　　 他的对手仅剩何如宠与钱象坤二人，这两位比他晚一个月入阁，但现在谁能断言皇帝一定会选择周延儒作为首席大学士？ 　　 再说林兆鼎虽然清楚自己晋升为云贵总督几乎全赖李副将一人之力，但周延儒毕竟是礼部尚书，未来的首席大学士，而且还是“同窗”，如此有力的支持怎能不紧紧抓住？ 　　 收到周延儒的来信后，林兆鼎立刻回信，为了显示诚意，信中也隐晦地提及了福建兵马的勇猛。 　　 前往兵部查询档案的人很快向周延儒汇报，结果与他预料的相差无几，李某信中还附有一封自称是京营游击朱樉的信件。 　　 信中提到受家乡父老之托前来支援京师，请周延儒在方便时给予关照，这简直是荒谬，堂堂文渊阁首席大学士怎能与一名游击有所牵连？ 　　 但当他拿到家仆抄回的文档时，他立刻意识到了什么，“天启五年四月，金州都司朱樉调至京营”。 　　 自从意外与福建李某建立了联系后，周大学士自然也多方调查了李某的背景，海匪出身，其旧部竟然都在东江担任副将。 　　 不知不觉中，周延儒感到朝中似乎又要崛起一个新的军事家族，那些军事世家不都是这样行事吗？将自己的部下、亲族不断安置于其他军镇，逐渐形成了一张庞大的网络。 　　 虽然李某的提议颇为诱人，但周大学士心中仍然难以完全信任京营的兵马能够收复遵化，他反复思考，最终想出了一个稳妥的办法。 　　 明朝现任兵部尚书梁廷栋最近显得颇为得意，前任兵部尚书申用懋因建奴入侵而被贬，他因精通军事的名声从蓟州兵备道一跃成为兵部尚书。 　　 但梁尚书是个聪明人，在兵备道的职位上就已看出大明军队的虚弱，想要改变这种状况却力不从心，外人看似风光，但他自己清楚，最难做的尚书职位非兵部莫属。 　　 关内四城仍被建奴占据，临危受命的梁廷栋也在寻找方法，思考如何激励那些畏敌如虎的武将们鼓起勇气，但显然这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 　　 三月十五日清晨，下朝后的梁廷栋照常回到兵部处理公务，下面的主事来报，称周大学士的家人求见。 　　 梁尚书颇为惊讶，自己一向与周延儒没有多少交集，家人求见多半是私事，他不记得自己与周大学士有何私交。 　　 当红大臣的面子是不能不给的，尽管周延儒才成为大学士几个月，但看目前形势，他是最有可能成为下一任首席大学士的人选。 　　 听完周大学士家人的话，梁尚书却不再镇定，京营有一支兵马声称要去收复遵化。 　　 这是什么情况？来京师支援的兵马进入京畿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派人到兵部备案，这样才能安排粮草、驻地。 　　 暂且不提其他，梁尚书急忙派遣使者去核实来自居庸关的消息，确实，有一支携带留都勘合的军队曾通过居庸关进入京城。 　　 梁廷栋又迅速派人去调查，这支军队是如何被安排的？文书官呈上文件，梁尚书一看，还算幸运，被安排到通州就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