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寿春,北上过淮水,便是豫州地界。按理说,冯盈三人,无论要是投奔羊安,还是为安全考虑,都该选择此路。 可未出逃多远,冯娘子却突然犯了矫情。任凭碧儿、陈辰二人如何相劝,仍执意不愿继续北上。 陈辰自然晓得冯娘子这是怕如今身份拖累羊安,却也不敢用强,只得见机行事。暗中则遣了人往冀州送信。 众人遂折东,往徐州方向。 至马丘聚时,将入夜,陈辰于是寻得一处人家,欲留宿一夜。 然未及鸡鸣,忽闻“咕、咕、咕”三声鸟啼。陈辰晓得,这是自泰山带来,暗中保护冯盈的兄弟发来的预警声。 本就未睡的他于是负起猎弓,提起环刀,便往院外冲去。 待见远处零星火光,断定追兵人数不多,心中方才稍定,同样拟出几声鸟啼。霎时间,刀兵、惨叫声断续传来。 于是他赶忙复回院中,敲起冯盈房门。 稍顷,屋内传来一阵稍显惊惧的声音:“谁…谁啊…” 陈辰辨出正是碧儿,遂道:“是我,周辰,追兵将至,速教娘子更衣,随我离去。” ………… 却说三人借着月光,奔走不过三五里,迎面又见火光传来。 慌乱之下陈辰忙将二女护入身侧巨石,方觉右臂一阵疼楚袭来。低头瞧去,一支利箭竟已没入其中。 “韩大郎,中了没的?” “俺说,亭长,这黑灯瞎火了,俺也瞧不清啊。” 闻得对面话语,二女不禁瞧向陈辰,待见得右臂早已鲜血淋漓,皆露惊惧。 陈辰忙朝二女摇首,又做出噤声手势,小声道:“嘘,莫发声。” 二女遂忙默契般双手掩嘴。 陈辰却是苦笑一声,心道:千算万算,竟未曾想中了这打草惊蛇之计。今右臂负伤,若只一人,自然有万般手段,奈何还需照拂冯娘子。 想到这里,他不禁瞧向二女,心中又道:对方既称亭长,方才正面来人又不过十余,想来非是郡县追兵。也对,我等先北后东,虽是无心之举,却引得追兵北上,未必便能及时反应。定是那间主人,认出我等,趁夜往乡中检举。这才引得诸乡人前来缉拿。 正思索间,却闻对面喊话道:“冯府的,俺们亭长奉游缴之命,在此等候多时。尔等今日已无退路,不若早早投降。” 闻言,陈辰又盘算道:将我等困在此间,却久久不敢上前,只在远处喊降。彼等想必人少,欲等后方来援。 今,敌暗我明,除却韩大郎、亭长与喊话那人,对方余者未明,本不该轻举妄动。 然,后方战况未知,万不可坐以待毙。一旦两面合围,定然插翅难飞。不若先将那韩大郎拿下,许也是猎户出身,此人手中颇有些准头。 遂道:“某虽不才,于射御之术还有些自信。尔等若要来擒,只管上前便是,哪里来这般呱噪。要某投降,那是万无可能。” 话方说罢,一颗石子已然从脚边踢出。下一刻,一支利箭应声飞到。 那韩大郎听音辨位,当真了得。只不过,这一箭也同样暴露了位置所在。 见状,对方又道:“尔等莫要玩甚花样,俺大兄可是远近文明的神射手。不若快快降了。” 陈辰却不管他,只侧耳倾听片刻,闻利箭之外,再无动静,心中稍增笃定:那韩大郎终究不过是猎户出身,于厮杀一途却无半分经验。方才他若一击不成,旋即转移。今日当真拿他不得。 念及于此,他稍许活动下为箭创与寒冻双重摧残下,几乎失去知觉的右臂。又忍着剧痛,以右手握弓,左手搭箭。脚下又一颗石子踢出。 只闻“嗖”的一声,又是一支利箭应声飞来。 下一秒,陈辰突然从逆侧杀出,不顾的钻心疼痛,瞬间拉满弓弦。待一箭射出,忙又躲入巨石之后。 只闻的远处一声惨叫,韩大郎已应声倒地。 终究都是些田舍汉,即便平日里偶有好勇斗狠之事,当真以命搏杀,却未必计的了事。只见方才喊话那人叫了几声“大兄”,没得反应,便“啊~啊~啊~”的疯了似的撒腿逃去。 倒是那亭长,还算有些胆气,拔出腰间配刀,边警戒道:“有胆的你出来,暗箭伤人算甚好汉?” “笑话,也不晓得哪个偷施暗箭在先。”陈辰一边回话,一边努力的欲活动右臂,却奈何纹丝未动。于是左手将右手五指掰开,弃了猎弓。 经方才一役,他已料定对方唯有三人设伏,如今一死一逃,就只有眼前亭长而已。遂从衣衫上撕下一块布条,以嘴将左手与环刀裹实。 又朝碧儿道:“待我冲去拖延,你便带着娘子跑,有多远跑多远,莫要回头。” 相较早以吓傻的冯盈,碧儿还留有少许理智。只见她先是点点头,旋又猛烈摇头,眼眶里竟闪出晶莹来。 陈辰见状,咧嘴微微一笑,露出安慰神情,旋即挣脱碧儿阻拦双手,便朝那亭长杀将过去。 却说陈辰与那亭长打了照面,便注定今日是一个不死不休的局。 高手过招,往往一击即杀,从来没甚缠斗数百回合。 是故二人此刻皆谨慎得变幻着手中招式防备,边试图找寻对方破绽。 只不过,当那亭长瞧见陈辰,插着箭矢,边耷拉着,边躺着鲜血的右臂。便猜到对手受伤不轻。 稍加笃定之下,他暗自将左手探向身后,摸出腰间短匕。待一番游走戒备,趁陈辰不防,猛然将其掷出。 陈辰见状,本能躲闪。 奈何那亭长已持刀扑来。只见他先是一脚蹬出,正中陈辰腹间。教他吃痛之下连退数步。 不待他喘息,又是双手持刀,竖劈而来。 陈辰见状,忙横刀格挡。奈何独臂难支,遂索性借势,向前翻滚,锵锵必过刀势。 熟料,那亭长当真有些本事,竟早有准备。于是一个转身,便一脚将陈辰撂翻在地。紧接着,跟上踩住他左腕。 陈辰手中环刀自与左手捆缚,轻易脱不得手。于是稍加用力,还欲针扎。 奈何,下一刻,一刀竟从左肩斩至他胸口,教他彻底失了气力。 饶是如此,他竟也一声不坑,只瞪着双眼,怒视亭长。 那亭长见状,心中不禁动容,边举起手中环刀,边道:“敬你是条汉子,便留你个全尸。” 说罢,便要往陈辰胸口刺去。 只闻得一声惊天动地的女子尖叫,分心之下,亭长不禁转身回望。下一秒,在一脸震惊之中,他竟然突然倒地而去。 本站网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