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弗里德里希教授，这就是你和你的同伴们搞出来的‘专业法师培养方案试点’吗？”克尔苏加德漫步在凯尔达隆岛巴罗夫庄园里，环视着四周新改建的一间间教室，不由得心神一动。 　　 “是这样的，克尔苏加德大师。”费利克斯一边带着克尔苏加德、吉安娜、罗宁等人四处参观，一边介绍道：“过去达拉然魔法师学院的培养模式是为专才所准备的，要想从达拉然毕业，就得先用一到两年的时间打好数学和萨拉斯语基础，然后再用三到五年的时间来慢慢学习防护、召唤、占卜、增强、幻象、变化等多种奥术流派的原理学导论—— 　　 然而在此期间，学生无法运用他们所学到的知识产生任何社会价值。即是说，他们不能用魔法来反哺农业生产和手工业制造。” 　　 克尔苏加德点点头，事实确实如此。 　　 达拉然的教学科研经费主要来自于贵族子弟们的学费和捐赠，与这一经济基础相对应的是，达拉然魔法师学院的准入门槛是大贵族和教授们的推荐与担保。 　　 例如罗宁的担保人是克拉苏斯，吉安娜的举荐人是她老爹与泰瑞纳斯国王，金迪·火花推荐信的作者是罗宁，而为塔雷莎·福克斯通女士背书的人则是吉米多维奇·弗里德里希。 　　 “现在我们则打算改变这一点。目前的计划是在三到六个月的时间内，让一批‘专业法师学徒’学会并精通具体某一类型的魔法——例如造餐术。”他眨眨眼，“这个灵感完全来自于普罗德摩尔女士那位可爱的侏儒学徒。” 　　 “教授，你是说金迪？”吉安娜惊讶地问。 　　 “是的。”费利克斯回答，“在面试的时候，金迪多次向我和罗宁提及，她的母亲非常精于造餐术，能够用最简陋的食材快速制作出最上等的美味，但却在其他魔法上毫无天赋；但是金迪·火花小姐自己却恰恰相反——她能很快地学会闪现、缓落、元素召唤，但却无论如何都学不会造餐术。” 　　 “不错，”吉安娜点点头，因为小侏儒在她身边也经常提起此事。“但是——和这有什么关系？” 　　 “现在金迪小姐的父亲担任达拉然的点灯人，而她的母亲则在一家面包烘焙房里工作。”费利克斯说，“造餐术能把普通的食材加工成美味的大餐，女士们，绅士们，我想这就是一种社会价值。” 　　 “等等，你的意思是——” 　　 “培养一名学术法师的成本实在过于高昂，而这是大部分人都无力承担的。正因如此，对于我们的人民而言，‘巫师’依然是一个极度神秘的存在，而且往往带有贬义。但现在我们可以改变这一切——”费利克斯领着众人走到了城堡的一处阳台上，“老兄，你来示范一下。” 　　 本尼·布兰科点了点头，接着便心惊胆战地走上前来，手里捏着一片羽毛，额头上渗透了汗珠，嘴微微张合，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别紧张。回忆一下我今天上午是怎么教你的。” 　　 话虽如此，盗贼依然把咒语念得磕磕绊绊的，手里还死死地捏着那片羽毛。 　　 “手别握得太死。好了，现在是时候把轻羽毛抛向空中了。” 　　 在费利克斯的提醒之下，布兰科连忙松手，将羽毛抛出，紧接着还向前扔出了一个大约几十磅的箱子。 　　 在众人的目睹之下，这个盛有重物的箱子磕磕绊绊、时快时慢地向下落去，最后终于比较平稳地落了地，布兰科不由得长处一口气，还好他没把事情搞砸。 　　 “这位兄弟是斯托姆加德的一个石匠，我当初在阿拉希高地打巨魔时认识的。”费利克斯说，“现在他则是加林·托尔贝恩国王雇佣的建筑工的一员，参与激流堡的修缮与重建。 　　 需要指出的是，虽然他刚才勉勉强强地施放了一个并不规范的缓落术，但他实际上完全不懂得缓落术背后的原理——我只是让他把施法的手势、咒语和流程背下来了而已。 　　 对于激流堡的石匠，或许还有伯拉勒斯的码头工人而言，把一项重物上上下下搬运可谓是家常便饭。 　　 刚才落下去的这个箱子只有八十磅，还不算太重，但倘若换成几百甚至上千磅的建筑材料呢？ 　　 他们通常会用绞索和滑轮挂着重物，然后指派两名工人分别站在高处和低处，小心翼翼地控制重物的轨迹，尽量使其保持在一条竖线上，然后慢慢地降下。 　　 这件事不仅费时费力，而且相当危险。但假如每一名石匠和码头工人都学会群体缓落术和群体缓落术的时间反演法术呢？ 　　 他们不需要掌握法术背后的原理，也不需要弄清这咒语究竟是上古精灵的语言还是卡利麦格语——他们只需要背下来，然后集体施法就行了。” 　　 吉安娜闻言陷入了沉思。作为“海的女儿”，她知道，正如教授所言，货轮在码头卸货是一项大工程。 　　 小宗货物还好说，船员们可以直接一箱一箱地把货物抱下去或者背下去；但大宗货物就没那么容易了，起重环节经常出现安全事故，每年因此而死去的库尔提拉斯水手都有好几百人，船员们往往都自认倒霉，没想过怎么可以改善自己的命运。 　　 这样看来，弗里德里希教授的想法似乎还挺有价值........ 　　 “还有外伤急救。”教授的话打断了普罗德摩尔小姐的思绪，“在洛丹伦、暴风城这样的大城市，牧师的数量比较多，但在小镇上就完全不是这样了。 　　 据我所知，南海镇教堂如今就只剩下一位叫做安德莉亚·诺加多芙的女牧师，因为其他的牧师都到王城、斯坦索姆或者提尔之手去了。不仅如此，南海镇也没什么药剂师。 　　 在这种情况下，很多受到外伤的伤员根本就无法及时地得到救治，往往在药剂师、牧师赶来以前，他们就因为失血过多或者窒息而死去了。 　　 至于圣光使人‘死而复生’，那只是传说中的神迹，反正我们从来没见过。” 　　 圣光之子安度因·乌瑞恩可以在洛丹伦之战中让自己的士兵复活，不代表其他牧师也可以，至少在如今这个时代，人们没有见过哪个圣光信徒真能让死人复活。 　　 所以急救自然有其存在的价值。 　　 “你的意思是，”罗宁倒吸一口气，“难道说——” 　　 “奥术魔法或许不能让缓解他们的伤痛，或者完全治愈他们，但却可以暂时保住他们的性命。 　　 例如，为了防止伤员失血过多死亡，我们可以用魔法把他的伤口封上；为了防止伤员窒息，我们可以把风元素鼓进他的肺里；为了防止中毒者毒素迅速弥散至全身，我们可以用冰霜把他的整个身体暂时给封冻起来。 　　 这样，先由专业法师对外伤人员进行第一次处理，牧师和药剂师们就能有条不紊地慢慢将其治愈。 　　 还有增强系法术，我想某些精益求精的工匠或许会对此很感兴趣；幻想系法术，马戏团的演员可能想学这个；当然还有传送术，这可能会在军事物流学上发挥重要作用，改善联盟军队的补给状况，我想戴琳上将或许.......” 　　 当然，有一件系费利克斯是不会拿来举例的，那便是“通灵”。 　　 在原本的历史上，克尔苏加德正是在凯尔达隆岛上创办了所谓“通灵学院”，然后迅速地把大量对魔法半懂不懂的半灌水邪教徒培训成天灾军团的专职通灵师。 　　 通灵学院的准入门槛可比达拉然低多了，但毕业生的破坏力却不遑多让，这也足以说明职业魔法教育的威力——它完全以实际应用为导向，不需要学徒掌握背后的魔法学原理，背下来就行，对学生的智力和时间要求并不高，资质平平的人，让那个世界线的死灵巫师克尔苏加德教上几个月，也能学会熟练地操控死尸。 　　 “听上去很有意思。”克尔苏加德沉思片刻后说。 　　 “实际上，这里不缺宿舍、教室和实验场地，但目前很需要一名校长，或许还有若干教师。”费利克斯瞥了维尔顿·巴罗夫一眼，“我非常感激巴罗夫领主愿意主动捐献他的庄园和存款来支持达拉然的魔法教育事业。” 　　 维尔顿似乎感受到了莱特芬格在背后狠戾地盯着他，点头哈腰连连称是，生怕得罪了这位“黑水安保集团”的大佬，他“愿意捐献”和打工人“愿意加班”实际上并无二致。 　　 “巴罗夫领主？我听说了您所遭遇的不幸。那些辛迪加强盗残忍地杀害了您的——我很抱歉......”吉安娜欠声说，而维尔顿连忙摆手，吉安娜的歉意他可担待不起。 　　 “嗯........我觉得教授这个想法棒极了。”吉安娜转过身来，用发自内心的遗憾语气说，“但我想尊敬的安东尼达斯不会同意让我到这里来的。” 　　 “........我？弗里德里希老弟，我想我恐怕没这个资格。”罗宁半是自嘲半是推脱。 　　 和吉安娜不同，他知道巴罗夫家族惨案的真相，也知道如今的维尔顿领主是弗里德里希教授的傀儡。这座即将开办的魔法培训学院，和迪菲亚兄弟会肯定脱不了干系。 　　 罗宁个人同情迪菲亚兄弟会的理想和事业，但他还是不想过多地牵扯其中。毕竟他目前的小日子过得还算不错，有一个恩爱的妻子，父母也都健在，说不定过几年就会有几个可爱的混血孩子，完全没必要豁出去，过那种随时可能遭到镇压的生活。 　　 费利克斯点点头，并不勉强，他知道罗宁不可能现在就表达对“雅各宾协会”或者迪菲亚兄弟会的支持，但真的取得胜利后，罗宁大概率乐意为新政权效劳。于是，他便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克尔苏加德，也是他内定的校长人选。 　　 不出意料，克尔苏加德点了点头。 　　 “我可以担任这个校长。”他说，“不过弗里德里希教授，我可是有条件的——这座学院可得每天准备几份上好的猫粮。” 　　 费利克斯瞥了维尔顿·巴罗夫一眼，似乎是在征求后者的意见。 　　 维尔顿连忙说：“当然，克尔苏加德大师，这当然没问题。” 　　 在“贞节圣女”的帮助下，克尔苏加德已经掌握了一些召唤圣光的技巧，如今他的圣光通灵术研究也到了紧要的关头，亟需一个不会被打扰的实验场所； 　　 而雅各宾协会创办的“独立学院”也需要挂靠在达拉然的名下，双方自然一拍即合。 　　 至于安东尼达斯？他的好学徒吉安娜会让他相信这就是单纯的教学培养方案改革试点，说明吉米多维奇·弗里德里希这个年轻人很有想法。如果成功了那自然好，失败了对达拉然也没什么特别的坏处，毕竟有维尔顿·巴罗夫，也不需要肯瑞托出资。 　　 那么安东尼达斯又有什么理由不批准这样一个追求上进的年轻人的想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