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真是可惜,这么好的老头,好歹照顾了我们三年,就这么走了,真是……” 三个鬼嘴上说着可惜,欺负老头的事却一点没落下,也不是什么善茬。 老头在厨房里忙得不可开交,早把我忘到了九霄云外。 我无奈地走到这三个鬼面前,对他们说,“哎,你们这几个,就算变成了鬼,也得积点德啊。欺负老实人,可是要遭报应的,就不想想下辈子投胎到个好人家,过上亮堂堂的日子?” 这三个鬼面面相觑,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我,问道,“你能瞅见我们?还跟我们说话呢?” “可不是嘛,店里除了你们几个‘隐形’顾客,还能有谁?难不成我自言自语,装神弄鬼啊?” “额,真没想到,又遇到个怪人。啧啧,你能看到我们,怎么不怕我们?” 话一落,这三个家伙就开始表演了,变出各种吓人的鬼模样。 一个把自己的脑袋扭下来,脖子那儿咕嘟咕嘟往外冒黑红的粘液。 另一个直接把自己拦腰斩断,上半身飘一边,下半身飘另一边,断口处黑红的液体汩汩流,看着让人胆战心惊。 最后一个更狠,把自己劈成了两半,内脏散落一地。他一边嘿嘿怪笑,一边手忙脚乱地捡那些器官,想重新拼回去。 这场面,别说多惊悚了。等店主老头端着二十碗面条出来,正好撞见这一幕血淋淋的恐怖场景。 虽然见鬼无数,但这般吓人的还是头一遭。 于是,那二十碗面条华丽丽地摔了一地,瓷器破碎的声音在静夜中格外刺耳。 店主老头吓得尖叫起来,“啊啊啊……快变回来,你们这样吓人,也太不厚道了!” “老板,你跟他们说不通,这些鬼骨头里带刺,得教训一番才知道尊老爱幼。” 对付这几个小鬼是小事,黑白无常若真来勾魂,那可就没招了。 打发走了这三个捣蛋鬼后,我让我爷爷看了看店主的面相,发现他根本没有大限将至的迹象,搞不懂黑白无常这是冲着谁来的。 这么一琢磨,我不禁脊背发凉。 这店里除了店主老头,就剩我一个大活人了。 莫非…… “爷爷,您仔细瞧瞧我,难道死的是我?” 爷爷翻了个白眼,一副“你逗我呢”的表情说: “除非这整条街的人都没了,那才轮得到你。别自己吓自己,净说些没边儿的话。” 爷爷的话,我还是信得过的。我这个好不容易才成为陈家的宝贝孙子,如果这么容易就挂了,那简直是质疑他的专业水平。 想了想,我问店主老头: “大爷,这条街上除了您这家‘十里香’,还有没有别的店也叫这名儿?” 这么一提,还真有另一家同名店铺,是个调料铺,五湖四海的调料应有尽有,因此得名。 确定他不会死,我这才放宽了心,要不我费老大劲给人治好了眼,转头人就没了,那我这不是白忙活嘛。 现在已经晚上九点了,这个点一般不会有客人上门,准备关门打烊就得了。 干脆利落,关了店门,正经事儿该办了。 我要干的活儿,说复杂确实复杂,就是把老头的阴阳眼转移到我身上。 爷爷说,这么一来,好处大大的,我将来成为半仙的概率能提高三成。 别小看这三成,对很多风水师来说,这已经是天大的好运了,因为他们可能连一成都摸不到边。 听起来简单,做起来难,简直就是天方夜谭级别。 这得靠半仙对鬼道的独到见解,否则,一般的风水师穷极一生,都难以窥破玄机,想出这等妙计。 作为高级风水师,我能做的只是破解,却无法把这鬼眼转移到自己身上。 这就是差距吧,所以,能触碰到半仙的领域,说不兴奋那是假的。 此刻,老店主躺在面馆的桌上。 他睡得极不安稳,似乎连梦里都在遭受恶鬼的纠缠。 我寻了根绣花针,在老头身上精心绣了个大大的“禁”字,每针下去都带出一粒血珠子,说不疼那是假的。 不过老头被那些恶鬼折腾得对现实中的痛感迟钝了许多,加上他这会儿的沉睡是我特意安排的,以防万一嘛。 这一千多针下来,我累得够呛,但还不能歇,得赶紧继续治疗,免得夜长梦多,节外生枝。 时间悄悄流逝,灯光把我的影子拉长缩短,墙上映出我忙碌的身影: 一会儿拿起菜刀,一会儿举起擀面杖,最过分的一次,我还拎出一把剁骨斧,对着老头上下其手,那张桌子在我的暴力施工下,发出阵阵哀嚎,摇摇欲坠。 一个多小时的奋战后,我疲惫不堪地坐到凳子上,望着恢复如初的老头。 我打了个响指,老头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一脸茫然,仿佛不知身在何处。 “大爷,你现在看到了啥?”我问。 他愣了好几分钟,才缓缓答道:“啥也没看见。” 我松了口气,微笑着扶他起身,“您再仔细感受下,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他环顾着既熟悉又略显陌生的店铺,又看了看我这个半生不熟的年轻人,眼中满是困惑,“你……真的把我的眼睛治好了?我一个鬼影子都看不见了。” 他苍老的脸庞上慢慢绽放出笑容,但很快,他开始在身上这儿摸摸,那儿按按,满脸不解地说:“怎么这么疼?嘶……越来越疼了,我不会疼死吧?” 老头疼得全身打颤,差点儿从椅子上摔下去。我连忙一把搀住他,好言好语哄了半天,差点儿就被这急脾气的老头给揍一顿。 我能理解他那股疼劲儿,毕竟在那漫长的一个小时里,我对他身体的“装修”工作确实够狠。 要是这时候他掀开衣服,那青一块紫一块、刻着“禁”字的身体就是最好的证明。 不过,这痛苦也就开头难熬,往后慢慢就能缓过来,直到彻底康复,回归正常生活。 而我呢,其实也好不到哪儿去,左眼眶子里的疼痛感直冲脑门。 原因嘛,很明显,我的眼睛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本清澈的眸子如今黑得像墨水,半点白色都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