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走后，这事很快就抛脑后了，这地儿他们也不常来，种完就随它自生自灭，等秋收时再见。 　　 说来也怪，以往年头好，风调雨顺，这地的收成也就那样，不见得多高产。 　　 种地的老哥从不抱怨活儿苦，总是一股劲地把庄稼往回捞。 　　 不过这些庄稼大多不走餐桌路线，长相也不咋地，市场根本不收。 　　 所以，这些边边角角地里长出的粮食，基本都成了家禽家畜的美食。 　　 到了那年秋收时节，俩人跑去看，嘿，你猜怎么着，那些庄稼猛地长，比他们细心伺候的还好呢！ 　　 粗略一估，足足三千斤，俩人乐得合不拢嘴，按市价算，能捞个三千到五千块。 　　 这可是天上掉的馅饼，意外之财啊。 　　 而且，不光是那一年，接下来十年，河滩水涨水落，愣是没祸害到那片庄稼地，年年丰收，让哥俩发了笔小财。 　　 当然，这些后话咱们先按下不提。 　　 说回正题，我一顿嚎之后，还真让我找着了个血淋淋的尸体。 　　 那人趴着，看不清脸，但我一眼就认出来，那是我爷爷，亲爷爷啊！ 　　 估计是昨晚走的，那时候我还在借酒消愁呢。 　　 要是早知道，或许还能…… 　　 可生活哪来那么多“如果”。 　　 白羽跟我说爷爷在仙岛上等我，现在又在这儿发现爷爷的踪迹，我该信谁呢？ 　　 世上的事，真假难辨，何必太当真，人生嘛，本就是一场真假交织的修行。 　　 我把爷爷的身体翻过来，果然，脸上一大块都腐烂了，痘坑也数不清。 　　 尸体不该这么快腐烂，肯定是有人用了狠招。 　　 我想在爷爷身上找点线索，可惜一无所获。 　　 除了几根他平时解闷的旱烟，身上啥多余的玩意儿都没有。 　　 爷爷一辈子过得清清苦苦，对金银财宝那些玩意儿，从来不上心。 　　 眼前这境况，留给我的就只有空荡荡的一切，还有仇人的身份——仙岛岛主，仅此而已，加上这冰冷的遗体。 　　 我不怪爷爷没留下什么，甚至最后的话也那么简短，还得通过梦境传达。 　　 越了解，就越能体会到爷爷的无奈。 　　 风方师嘛，注定孤单一身，三弊五缺，为的是不拖累后代。 　　 有时候，得到就意味着失去，想逆天改运，哪有那么容易。 　　 就像现在，我不敢打包票金兰的孩子能安然成长，要跟他撇清关系，让孩子随母姓可能是最好的选择。 　　 还有，我们不办婚礼，或许能避开某些麻烦。 　　 说真的，这孩子的到来让我感到不可思议，同时也深切感受到大柱子那份未能亲自当爹的遗憾。 　　 他们多么希望能有自己的骨肉，可惜小凤因常年接触药物，身体受损，只好将全部父爱倾注在小勺药身上。 　　 这一刻，我深深感到人生的悲凉，就连安葬爷爷都要偷偷摸摸，生怕被人知晓。 　　 爷爷似乎不想让人知道他的遗体所在，尽管过去龙牙的人会来盗墓，如今他生前的事迹已无人知晓，还防什么呢？ 　　 不过，既然是爷爷的意思，我就得尊重，无论如何也要把他平安送回老家安葬。 　　 但不是葬在陈家村，梦里爷爷才告诉我陈家祖坟的真正位置。 　　 那地方竟与上次去的祖宅方向截然相反。 　　 谁能料到，陈家人东躲西藏，在这片大陆上布下了许多隐秘的据点。 　　 而陈家村，不过是爷爷漫长一生中的一个小站，不值一提。 　　 我收集了许多枯枝败叶，遵循爷爷的遗愿，准备将其火化。 　　 他的遗体有毒，若用赶尸法带回去，可能会沿途传染给其他尸体，引发尸变，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最稳妥的办法，就是销毁遗体。 　　 但在这么做之前，我还得完成一件事——收走爷爷的魂魄。 　　 要不这么做，大火一起来，灵魂肉体全没了，连轮回投胎的门儿都找不着。 　　 我得先把爷爷的灵魂收拢来，再帮他超度，好让他顺利走上轮回路。 　　 爷爷这样曝尸野外，要是没人管，转世投胎的事儿就黄了。 　　 于是我自然而然掏出了那面小巧的阴阳镜。 　　 这宝贝是在下油郭村淘到的，试用一阵子发现，它对活人视而不见，专盯亡魂，还能把魂儿吸进去。想放出来也容易，晃两下就成了。 　　 这镜子牛气得很，大太阳底下都能照常工作，功能强大得很。 　　 离天黑还早，不用非得等到夜幕降临，现在就能把爷爷的灵魂收进镜子里。 　　 镜子里，爷爷的大脑袋一脸疑惑地看着我。 　　 他嘴巴动了动，像是见了我有话要说。 　　 我也想跟他聊聊，可偏偏关键时刻才发现自己手语没学过。在龙牙学了一堆东西，偏就把这实用的手艺漏了。 　　 谁能想到，这手语有一天能派上这么大用场呢。 　　 想了想，我掏出纸笔，写下： 　　 “爷爷，等我几天，学会了手语咱俩就能聊天了！” 　　 到时候一边学我还能一边让爷爷在旁边跟着学，咱爷俩阴阳相隔也能交流了。 　　 说实在的，我有点舍不得让爷爷这么快就去转世，实在太想他了。好不容易再见一面，心里满是依恋和不舍，只想陪着他，好好尽孝一阵子。 　　 不知道镜子里的灵魂需不需要“吃”，我还是下意识从包里掏出檀香，给他点了五根，权当是供奉。 　　 这香烧得飞快，镜子里，爷爷的灵魂从模糊的雾状渐渐变得有些实质感。 　　 显然，这对他的灵魂有好处，滋养效果肉眼可见，挺方便的。 　　 我又在纸上写道： 　　 “爷爷，现在就处理遗体，您意下如何？没意见就点点头吧！” 　　 爷爷爽快地点了点头，我心里的石头也跟着落地，随即点燃了拾来的柴火。 　　 这场火足足烧了四五个小时，直到深夜才熄灭。 　　 出门急匆匆的，压根儿没想到带骨灰盒，这下好了，找不到装骨灰的东西。 　　 现做一个太费工夫，我灵机一动，掏出那个青铜小棺，揭开盖子，在纸上写道： 　　 “爷爷，用这个装你的骨灰，行不行？同意就点点头。” 　　 我觉得青铜小棺最合适不过，谁知爷爷却拼命摇头，嘴巴张得老大，仿佛在喊：“使不得！” 　　 这下我犯了难，想了想，干脆脱下贴身的棉背心，示意给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