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情糟透了，便利店的小妹妹见了我都不敢喘大气，生怕我会突然发飙。 　　 我弄了点热水，泡了三瓶奶粉，正要走，一位热心大妈拉住了我，“小伙子，这奶喝不完可别留到明天，记得啊，奶放久了别给孩子喝，小心拉肚子！” 　　 大妈是好心，我无奈地笑了笑，“孩子饭量大，这点只是他一顿的量。” 　　 这小子吃起东西来真是不含糊，幸好我家的羊妈妈只生了一个独苗，奶水丰盈，不然还真供不应求。 　　 背后那位大妈啧啧感叹，声音清晰可闻，“这家摊上这么个小吃货，非得吃破产不可，唉，造孽哟！” 　　 离得老远还能听见这碎碎念，真是让人无语。 　　 三瓶奶灌下去，李玄机不哼唧了，小嘴边挂着奶泡，心满意足地睡着。这娃除了吃就是睡，其实挺好伺候。 　　 现在带小孩也确实方便，有了尿不湿，省了大人不少事儿。对我这个陈家村出来的娃来说，这简直是做梦都想不到的。 　　 科技是好，但也并非万能。急诊室外苦等三小时后，主治医生找上门，告诉我他们无计可施。 　　 不出意外，菜头的生命已近尾声，没有转机，劝我们做好心理准备。 　　 三个伙伴哪受得了这打击，当场就哭成一团，跪地求医生救救菜头。 　　 主治医生也只是凡人，哪有回天之力。 　　 我本不愿再去打扰李雪，但为了菜头，我只能按捺下心中五味杂陈，硬着头皮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哎？小六，是你啊？有啥事儿？” 　　 电话那头，李雪的声音由惊喜转为凝重，估计每次接到我电话，准没好事，条件反射了吧。 　　 我苦笑一声，把菜头的情况细细说了一遍，连带着把之前找利安医生的事也提了，希望她能抽空救救菜头。 　　 电话那头沉默良久，正当我以为不会有回复时，她轻轻吐出了一个“好”字。 　　 心头大石落地，同时愧疚感也油然而生。 　　 人家两口子过得好好的，我总去麻烦人家，会不会影响人家的幸福生活？ 　　 我不想成为别人的负担，唉…… 　　 李雪很快就到了，一如既往，她的身旁跟着那位英俊挺拔的丈夫，眼里满满都是对李雪的深情。 　　 不得不服，这位仁兄也是个厉害角色，难怪能赢得李雪的芳心。 　　 我抱着小家伙主动打开了话匣子，“这是我那小子，刚出生第五天。哎，我那哥们儿为了护着他不受狼祸，自己倒伤得不轻，差点就……” 　　 “真心感谢你们的帮助，如果不是你们，我现在指不定多抓瞎呢。” 　　 要是换作别的路子，菜头很可能就被送到基地，变成变异人了。 　　 只有那样，他或许还有活下去的可能。 　　 但我只要还有一线希望，都不会让他走那条路。 　　 说着说着，我不禁好奇地问了他一句，“宋先生打算什么时候升级当爸爸啊？我看你们结婚也有一阵子了吧。” 　　 才半年多，这速度其实已经很快了。 　　 这位帅气的男士淡淡一笑，“快了。” 　　 他瞥了李玄机一眼，接着对我说，“你家小子长得真精神，一看就是你的迷你版，挺好的。” 　　 我咧嘴笑了，李玄机的确跟我小时候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我爷爷初次见到他时，还以为时光倒流，看见了童年的我，一模一样。 　　 原本还在生我气的老爷子，被这小家伙治得服服帖帖，早忘了我那些破事儿，整天围着孙子转，研究他的命理，也没空搭理我了。 　　 我自然是喜闻乐见，感觉像是有了护身符。 　　 不过，转念间，我注意到这位男士脸上有着不易察觉的愁绪，那是他在李雪面前从未展现过的。他总是那么完美，怎么会让她看到这一面呢？ 　　 我出于本能，问他是否有什么心事，说不准能帮他分担一二。 　　 他并没有小看我，只是无奈地摇摇头，选择了沉默。 　　 看来，他并没有聊天的兴致，刚才多说几句，纯粹是因为孩子的缘故。 　　 我识相地在一旁坐下，心里七上八下的等着。 　　 这场手术比我预想的还要漫长，长到孩子中途又干掉了六瓶奶，直到夜深人静，急诊室的红灯才转成了绿灯。 　　 看来有戏！ 　　 果然，李雪一脸疲惫地宣布手术成功，我的心这才稳稳当当地落了地。 　　 她看起来状态不太好，宋先生说她身子本来就虚，手术不能超过五小时。 　　 今天却硬生生在手术室里待了十小时，把所有的力气都榨干了，没个三五天缓不过来。 　　 我心里挺不是滋味，但也不能表现得太明显，只好一个劲地道谢。 　　 我知道他们不缺钱，送钱显得俗套，于是我转身回到车里，拿出一些我备着的物资——牛肉干、野兔肉之类的，本来是用来应对路上万一出状况的。 　　 这些东西都是纯天然野生的，外面市场上可不容易买到，毕竟外面的世界禁止狩猎。 　　 李雪对这些不怎么感冒，倒是宋先生乐呵呵地接了过去，一看就知道他是这口儿的。 　　 心意到了就好，别的我也帮不上什么。 　　 正准备目送他们开车离开，李雪忽然降下车窗，对我说： 　　 “让我看看你孩子。” 　　 她对李玄机动了好奇心，其实我也想请她帮忙想想办法，怎么隐藏孩子额头上的第三只眼。 　　 我不想他永远戴着帽子遮额头，万一哪天露馅了，那得多让人头疼。 　　 于是，我把孩子递过去时，不动声色地让孩子第三只眼露了出来，心里默默祈求： 　　 “帮帮我吧！” 　　 她并没有像我想的那样惊讶或激动。 　　 作为医生，见过的奇形怪状的病患多了去了，哪会轻易被这小小的变异吓到。 　　 她看了看我，又轻轻摸了摸孩子的第三只眼，想了想后对我说： 　　 “先养着吧，他还太小。” 　　 话音刚落，她干净利落地关上车窗，车子一溜烟不见了踪影。我抱着孩子愣愣地站了好一会儿，直到连车尾灯都看不见了，才叹了口气。是啊，孩子太小了，经不起任何折腾，除了等待，我真不知道还有什么更好的法子。 　　 起初，我有过一个简单粗暴的念头，就是直接把孩子的第三只眼缝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