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我进了棺材
绣月说: “我和这位伯公的情况略有不同,伯公是只饮水而不泄才肿的,我是被蒋怜儿投进井里淹死后泡肿的。“ 胡为民说: “这有什么不同?都是身体里进水了呗。” 我说: “这不重要,你就说你有什么办法给伯公治病?” 绣月说: ”其实说来也甚是简单。我死后,蒋怜儿想索了我去做阴兵,又嫌我身体肿 胀做起事来不方便,就命人用银针遍扎我的周身给我放水。” 我有点不相信: “这么简单?” 绣月说: “南大哥若是不信,绣月这就给你示演一回。” 绣月说完就一头栽进门口的水缸中,等她从水缸里浸满水再出来时,身上突然就喷出无数股细小的水柱。 绣月飘忽到我和胡为民身边,身上的水柱喷撒的到处都是。玄清道长看不见绣月,摸着自己被淋湿的身体问我: “下雨了吗?” 我看着玄清道长没说话,心里琢磨着怎么拿针扎他。 最后,我决定实话实说: “伯公,我以前有个朋友,也是跟你一样的病症,可是后来他的病好了。” 玄清道长眼睛一亮: “你那朋友在哪里?可否问问他治病的方子?” 我说: “方子很简单,只要伯公愿意,我现在就可以给伯公医治。” 玄清道长都肿 胀变形成这样了,他自己也是难受万分。现在听我说可以医治,立马就说答应下来: “死劫已过,要是能有办法恢复我原来的身子,那我就等于起死回生了。” 玄清道长说的高兴,便追问我要怎么医治: “可要吃药?吃什么药?我白云观里有很多上好的药材,你都可以拿去。” 我说: “倒也不用吃药,只需一个……一个……” 我嘴里说着,眼睛就四下里张望,然后我就盯上了玄清道长头上的发簪。 玄清道长用的是一根白玉材质的发簪,虽然顶端没有银针那么锋利,但是玄清道长现在肿 胀的几乎透明,随便什么东西都能将他戳透。 玄清道长看我盯着他束发的玉簪,有点莫名其妙: “大侄子,你是要用这玉簪入药,还是看上了这支簪子?” 我没说话,伸手拔下那根簪子,二话不说就朝玄清道长戳过去。 一声轻微的“噗叽”声后,玄清道长巨粗的胳膊被我戳了一个窟窿出来,紧接着就是一股水柱喷涌而出。 我脸上一喜,看来绣月说的没错,这样确实可以放水救人。 玄清道长肿 胀的厉害,戳起窟窿来一点都不费劲。我“噗叽噗叽”一连戳了十几个窟窿,结果一抬头,才发现玄清道长一脸惊愕地看着我。 我笑了,指着玄清道长身上的一股股水柱说: “伯公别着急,等我再给你戳几个窟窿,这水流的就会更快些。” 我说着就想找地方再戳,结果玄清道长把我挡住了: “大侄子,你知道我这病叫什么名字吗?” 我摇摇头: “伯公刚才没说,我也不知道。” 玄清道长的身上还在一股股的喷水柱,他试图用指头按住,但是他身上的窟窿有十几个,根本按不完。 我有点奇怪: “伯公,你按住它干啥?你得让这些水出来才能消肿,才能恢复原来的样子。” 玄清道长膨胀的脸上挣扎出一丝忧虑,好像在担心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 “大侄子,伯公得的是水症。” 我说: “对着呢,水症,把水放了症状就没了。” 玄清道长这会是脸大脖子粗,他不能灵活地扭头看我,只是用同样膨胀起来的眼珠子瞟我: “大侄子,你可能还不知道,水症这个病,它和别的病不一样。你别看它让人储了一身水,但是它最怕的却是破皮流水。像你这样给伯公戳的满身窟窿,伯公估计很快就能见你爹娘去了。” 我嘴巴张的老大: “不可能吧?我朋友说她就是用这招治好了病,怎么同样的办法,到了伯公这里却会要了你的命啊?” 玄清道长说: “你朋友身在何处?她现在可是安然无恙?” 我点点头: “她……” 她?? 我的老天爷,我突然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件特别重要的事。 绣月是人死后才被放水的,可是玄清道长现在还活着,所以这个水……真的能放吗? 我感觉自己浑身都在打摆子。 这件事太严重了,如果玄清道长出事,那就等于是我杀了他。 还有,如果玄清道长死了,那渡莱山上的两万中阴人,也等于是我坑了他们。 我看着绣月,想埋怨她这个主意要害死我了。结果一张嘴才发现,我已经哆嗦的不像样子了: “绣绣……月,你怎么不早说你是个死人?” 绣月不服: “绣月一直都是死人啊,绣月现在只是一缕生魂跟着南大哥,南大哥不会是才知道吧?” 绣月说的没错,而我气的恨不能给自己两巴掌。 玄清道长身上的水柱还在不停地喷水,他徒劳无益地用指头按一下这个窟窿,又按一下那个窟窿,脸上已经有了一种死人才有的惨白。 我拉着胡为民,两个人四只手,惶恐不安地帮玄清道长一起按窟窿。 胡为民问我这样有用吗,我说先按住再说吧。 胡为民问我万一玄清道长死了怎么办,我忍着气说他死不了。 胡为民说你看你看,地上流了这么多水,我感觉他撑不下去了。 我气的脑袋上都在冒烟: “大哥,你要是没话说你就闭嘴吧。” 胡为民说: “山桥,我也不想玄清道长出事。我这么说只是想提醒你,万一这老头真的熬不过去了,我们可得抓紧时间想别的办法。” 我恶狠狠地看着胡为民,恨不得拿眼睛夹死他: “大哥,你真的可以闭嘴了。” 胡为民看我生气了,嘴巴鼓了又鼓,终究再没说话。 玄清道长身上的水柱已经不喷了,而是用一种缓缓流淌的方式出来。他的身体也慢慢恢复正常……当然,如果不去看他挂了面片一样铺满地的皮肤,他确实可以说是正常的了。 我战战兢兢地看着玄清道长,生怕他下一秒就没了呼吸。 还好,玄清道长还活着。只是他的气息看起来像游丝一样,虽然身体恢复了,但是精气神却没了。 我和胡为民想扶玄清道长起来,可是他身上太多松软垮塌的皮肤。这些皮肤抓在手里像泡了水的纸一样,感觉稍微用点力就会扯烂。 终于,玄清道长身上的水全都流干净了。他闭着眼睛微弱地呼吸着,脸上松垂的皮肤都能掉到肚皮上。 我和胡为民小心翼翼地守在他身边,胡为民看玄清道长的眼睛似乎动了一下,便好心替他撩起巴掌大的眼皮。 玄清道长有气无力地看着我俩,嘴里不知道咕哝了一句什么。 玄清道长的嘴也被一大片皮肤覆盖着,我赶紧替他撩起嘴皮。 “大侄子,把我……把我放进棺材里。” 我慌了,还以为玄清道长确定自己会死,要提前进去躺着。 “伯公,你不会死的。你放心,我这就找大夫给你看病。” 玄清道长挣扎着摇了一下头: “这口棺材……就是好……好药,你们放我进去,我或许还能有机会活。” 棺材是药?这可真是闻所未闻。 但是想想玄清道长自己就是道医,他不可能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于是连忙招呼曲如屏帮忙。 曲如屏一直在旁边看着: “帮不了,他现在一身软皮,我怕丝带会把他勒坏了。” 玄清道长的呼吸越来越弱,我不敢耽搁,扯下灵堂上白色的挽帐就把他裹了进去。 胡为民问我怎么放,我说: “你在外面抱着他,等我进去棺材后,你再把他给我。” 我找来一个凳子,踩上去后翻身进了棺材。胡为民把挽帐递到我手里,又在下面用力托举,总算是把玄清道长弄进了棺材里。 可是一进棺材,玄清道长却像变了个人一样,一把拉住我说: “大侄子,你就别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