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风那么爱我,你把我害得这么惨,他怎么可能会放过你?”容兮咬牙道。 “呵!实话告诉你吧,厉行风也来了,他就在外面,是他让我来杀你的。” 挑拨离间是容兮惯用的手段,如今我套用在她身上。 “不可能!”容兮愣了一下,声音徒然拔高,“行风不敢杀我的,他——” 话还没说完,容兮像意识到什么,表情错愕,急忙住嘴。 我没漏听她的话,她说的是厉行风不敢杀她,而不是不会。 这话听起来很古怪,好像是厉行风受了她的威胁一样,但以厉行风的性格,怎可能会受威胁? 我不露异色,扬唇讥笑,“怎么,不敢说下去?” “沈滢,我不会相信你的话,你无非是嫉妒我,故意挑拨我和行风的感情。”容兮认定我在说谎,自以为是道。 “信不信由你,反正你死定了。”我冷嗤,要是容兮轻易相信我,才可疑呢。 “你敢?”容兮暴瞪着眼,恨不得要把我碎尸万段的样子。 我语调微扬,眸色森然道,“就算厉行风在,我也照样弄死你!” “你!”容兮相信我真敢杀她,气得说不出话来。 我不想和她废话,摊掌凝出一团夺目的妖火。 容兮感觉到妖火灼人的温度,终于慌了,“沈滢,你不能杀我,若我死了,你也活不了。” “你死了,我会活得更好!”我以为她这样说,是为了让我住手,没当回事。 我不想让容兮死得太痛快,有意先在心理上折磨她,把妖火凑近她的脸,没有立即烧她。 容兮怕死得很,她的态度不似先前那么强硬了。 她惊慌地仰着身体,不断闪躲,“快住手,我说的是真的,不然、不然厉行风也不会和我在一起了。” “你说什么?”我怔住了,手上的动作也随着一顿。 她说厉行风和她在一起另有原因,难道不是因为厉行风喜欢她吗? 容兮见我听进她的话,眼珠子疾转了一下,“你先把火收起来,放我离开这里,我就告诉你。” 谁都有好奇心,我也不例外,刚才一时被她的话震住了。 现在反应过来后,我想起容兮生性狡猾,她的话万万不能信。 我弯眸冷笑,“容兮,你没资格和我讨价还价!” “要怎样,你才肯放过我?”容兮似忍无可忍地大吼。 “你害我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放了我?”我轻嘲道。 “沈滢,难道你不想知道前世的事?”容兮急道。 “少和我提前世!不过,这点你和项扬挺像的。” 项扬也喜欢动不动就提起前世如何如何,令我反感至极。 我说着,猛地把妖火轰到容兮脸上,她凄厉惨叫着,“贱人,你不得好死,我不会放过你的!” 容兮如困兽一般拼命挣扎着,可惜手脚、包括魂体都被特制的锁鬼链锁住了,根本动弹不得。 妖火虽然可以灼毁鬼魂,不过要烧死容兮得多费些时间。 眼下她的脸翻开焦黑的血肉,头发都被烧毁了,整个头部散发出令人作呕的焦味儿。 被妖火灼伤,就算不死,也难以恢复,容兮算是毁容了。 她疼得五官挤皱在一起,显得异常狰狞,“沈滢,快把火灭了,你这该死的贱人,我定要把——” 我以为容兮又要出言咒骂,拿开妖火,另一只手狠狠甩了她一记耳光,也阻断了她的话。 容兮怒吼着裂开嘴,露出锋利的牙齿,冲我的手狠咬过来。 我快速移开手,令她落了空,“你想不到自己有今日,对吧?” “贱人,我杀了你!”容兮狂吼着,把嘴裂得更大。 她血红的舌头咻地一下子伸得老长,如皮尺一样猛拍向我。 我及时闪躲开,在她的舌头缠向我的脖子时,用力攥住舌头。 “唔唔唔………………”容兮的舌头被我攥住,说不了话,痛苦不堪。 她发出低弱的痛吟声,不敢动弹一下,只能怨恨地瞪着我。 “怕了?求我啊!”我面露讥色,加重手里的力道。 看到容兮露出惊恐之色,我想起被厉行风刨开腹部的绝望。 直到现在,我都以为厉行风那样残忍对我,是因为容兮。 但教训容兮的时候,我并没有报复的快感,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唔唔唔…………泥饭、饭开我…………”容兮露出了哀求之色,言语不清地求饶。 “晚了!”我狠戾一笑,使力拉扯容兮的舌头。 当我快把她的舌头扯断时,碰地一声,门被用力撞开了。 我以为是厉行风来救容兮,没想到冲进来的却是鬼王。 他脸上出现少有的急色,“小丫头,住手!” “鬼王,你不是说她随我处置吗?”我没想到鬼王会食言,不肯松手。 “暂时杀她不得!”鬼王说完,抬手一挥,把我拂开了。 “身为鬼王,居然说话不算话!”我气得不行,想不通鬼王怎么会突然变卦,他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本王会跟你解释的。”鬼王语气显得很无奈。 “沈滢,想杀我没那么容易、嘶!”容兮知道鬼王不会杀她,一改刚才的恐惧之态。 她说话时,扯动伤口,疼得呲牙咧嘴。 “闭嘴,别以为我会放过你!”我气不过,抬手连甩了她几个耳光。 “好了、好了,别打了!”鬼王面显尴尬地阻止道。 我愤然地甩开手,冷瞪着鬼王,“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 鬼王看起来有苦衷,鉴于他之前的善意之举,我想听听他怎么说。 不过,我还是不愿放过容兮,懊悔自己没有快些弄死她。 “到外面说!”鬼王冷瞥了容兮一眼,率先走出牢房。 我狠皱着眉,跟了出去,容兮在后面愤怒咆哮,“沈滢,你毁了我的脸,等我出去………………” 虽没理会容兮的话,我心里对鬼王食言一事耿耿于怀。 鬼王把我带到一间没鬼的牢房后,就布了隔音结界。 见他这么谨慎,我心里不由一沉,“鬼王,你到底要说什么?” 鬼王斟酌了一下,皱眉道:“容兮是上任鬼王之女。” “你说什么,她是燎阴鬼王的女儿?”我愣了一瞬,难以置信地扬高嗓音。 如果容兮真的是上任鬼王之女,也就是属于冥府的鬼,地位还很高。 据说上任鬼王资历极老,不管是修为、还是名望,各方面都远胜于如今的鬼王。 因为战功卓越,冥府破例封他为‘燎阴鬼王’,赐居燎阴鬼山,这事在阴阳两界无人鬼不知。 燎阴鬼王退下来后,现在这鬼王才得以接替他的位置。 虽然同样是鬼王,他们的级别、权力却差得多了。 “你怎么知道她是燎阴鬼王的女儿,该不会是你自己不想杀她吧?”我语带质疑。 其实我不怎么相信,毕竟我进入牢房前,鬼王还不知道容兮的身份,当我要杀她时,却及时出来阻止。 “你自己看,别说本王糊弄你。”鬼王郁闷道,他凭空抓出一封信函递给我。 我半信半疑地拆开信函,看完信的内容后,脸色骤变阴沉。 容兮果然是燎阴鬼王的女儿,她本名‘袁静云’,失踪了近一千年,燎阴鬼王派鬼到处寻找她。 近日,燎阴鬼王的属下打听到鬼王到阳间捉了一个女鬼的事,经过打探,他猜想这名女鬼很可能是他的女儿。 燎阴鬼王唯恐容兮在鬼王这里吃了亏,就写信警告鬼王不得伤容兮。 他已经派鬼来接容兮了,信先到,鬼正在途中,快赶到了。 这封信是燎阴鬼王亲笔写的,上面还有他的私印,假不了。 我知道鬼王不可能再让我杀容兮的,心里极度不忿。 同时,我也有很多疑惑,“容兮是燎阴鬼王之女,一千年前怎会投胎到阳间?” “这事本不该外传,看在本王食言的份上,就告诉你吧。” 鬼王清了清喉,把他所知道的都一一道来。 关于容兮会投胎的事,还得从一千多年前说起。 原来一千多年前,私造的战舰造反的并非什么鬼王,而是度阴界的楚公主和她弟弟。 他们姐弟俩是万年前度阴界覆灭后的幸存者,因不甘冥府使用卑鄙的手段害死他们父王,蛰伏多年。 姐弟俩隐姓埋名,暗中招收兵马,只为有朝一日,能为他们的父王报仇。 本来他们还没准备好,没打算那么快展开报复计划,却发生了变故。 一千多年前的某一日,容兮无意中闯入他们的隐居之地,发现他们在练兵。 更让意外的是,容兮对楚公主的丈夫夜霆一见倾心。 容兮不顾夜霆是有妇之夫,为了得到夜霆,把这事告诉她父王。 她父王当时还没受封燎阴鬼王,他认为这是立功的机会,就请示了冥府,领兵攻打楚公主他们。 当时楚公主夫妇还不知道容兮的心思,失了戒心,夜霆中了对方的诡计,被擒住了。 楚公主的修为非常高,她为了救回自己的丈夫,力战十殿阴帅。 那时她弟弟只是个少年,修为不高,帮不了多少忙。 十殿阴帅因久拿不下楚公主,就擒住了她弟弟作为要挟。 为了弟弟的安危,楚公主不敢拼使全力,最后被打得重伤。 当时鬼王还不是十殿阴帅之首,但他有参与那场战役,因此知道这些内情。 只是他不知道濒临魂飞魄散的楚公主和燎阴鬼王说了什么,令他主动退兵。 他只知道燎阴鬼王为了刺激楚公主,骗她说夜霆坠入轮回道了。 退兵没多久,楚公主就魂飞魄散了,事实上那时夜霆还没坠入轮回道。 燎阴鬼王之所以这么说,是知道不管骗她说夜霆移情他女儿,或魂飞魄散都行不通。 没想到他一语成箴,夜霆得知楚公主魂飞魄散后,跟着殉情。 夜霆自毁魂魄的时候,遭到容兮的阻止,他不慎坠入轮回道,投胎到阳间。 容兮得不到夜霆,心有不甘,背着她父王,偷偷投胎到阳间去找他。 她用投胎的方式,而不是借尸还魂,是怕败露行迹,让她父王找到她。 燎阴鬼王确实没想到她会去投胎,也不知道她投胎后的事。 这事没多久,他就受封为燎阴鬼王,一千多年来都没放弃寻找女儿。 我听后,整个人都懵了,容兮投胎是为了寻找夜霆,而她为人后,当了厉行风的妾室。 难道厉行风是夜霆的转世?那沈滢呢,她会不会是楚公主? 不对!鬼王说她已经魂飞魄散了,应该不可能投胎。 我刚这么安慰自己,却又想到从楚公子的记忆中,看到他抱着他姐姐,也说要送她入轮回。 一时间,我有些糊涂了,不说沈滢是不是楚公主转世,可以确定的是她的弟弟应该就是楚公子。 我问出这个问题,鬼王点头说是,我不解问,“冥府为什么容得下楚公子?” 冥府不但没对楚公子赶尽杀绝,还任由他在阴间做大势力。 楚公子好像也没有要报复冥府的意思,除了暗中搞些小动作,并没有做出有损冥府的事。 这一切都很不符合常理,莫非这里头还有什么隐情? “这个,本王也不知道。”鬼王摇头,面露疑惑之色。 他说因为涉及容兮,燎阴故意压下这事的内情,对外称是某个鬼王造反。 “容兮在阳间的肉身死后,怎么不回燎阴鬼山?”我故作不解。 如果我猜得没错,容兮在阳间的肉身死后,魂魄被楚公子拘留了,才有了他们合作一说。 可她逃出楚公子的掌控后,怎么也不回燎阴鬼山? 而且,容兮是当年的罪魁祸首,要不是她,楚公主夫妇也不会落得那样的下场。 楚公子应该恨她才对,怎么会和她合作?我实在想不明白。 “想必这点你比本王清楚。”鬼王喻意不明道。 我似猜到鬼王的意思,急忙否认,“我什么都不知道,怎么会清楚呢?” 鬼王没有揪这话不放,他愁着该怎么向燎阴鬼王交代。 事到如今,我还是无法接受厉行风可能是夜霆的事实,更怕自己真的是楚公主。 但我仍神差鬼使地问,“你说我长得像楚公主吗?” 鬼王倒没有取笑我,认认真真地打我打量一番。 “长得一点都不像,不管是修为还是容貌,你都比楚公主差远了。”鬼王连连摇头。 我反倒松了口气,又问,“楚公主的全名叫什么?” “楚玥,她弟弟则叫楚璃。”鬼王连同楚公子的名字都告诉我了。 这些事本是不外传的秘事,所以鬼王上次不肯告诉我,这次是食言过意不去,才告诉我的。 鬼王是为了妖魂,才捉容兮的,他倒不觉得后悔。 再说,容兮还没投胎之前,很少出现于公共场合,他只远远看过容兮一回,记不清她的样子,这次没认出她也正常。 “不对!如果容兮真的是燎阴鬼王的女儿,那她被你捉了,怎么不表明身份?” 我想到这一点,以容兮的性格,她不可能不好好利用这重身份,任由鬼王对她动刑。 “她好像不记得了。”鬼王也有些疑惑。 按说鬼投胎为人后,会失去当鬼时的记忆,再度死去后,就会恢复记忆。 不单容兮,厉行风也好像没想起关于夜霆的记忆。 “既然燎阴鬼王要接回容兮,本王就不能对她怎样,恐怕还得遭他责难。”鬼王犯愁道。 他囚禁了容兮,还对容兮动刑,燎阴鬼王不对他发难才怪。 至于我,容兮本就阴险,一心想要置我于死地,要是让她得了自由,恢复了身份,更不会放过我,再加上燎阴鬼王帮她。 短短瞬间,我想了很多,想弄死容兮的念头更强烈了。 鬼王也很苦恼,他幽声自语,“这该如何是好?” “反正燎阴鬼王并不确定容兮就是他女儿,我们——” 我敛去眼里的寒光,做出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杀鬼灭口?”鬼王怔了一下,随即摇头。 “这行不通,燎阴鬼王都知道本王捉了一个女鬼了,要是交不出来,会让他起疑。” “都说了,他没亲眼看到你捉的就是容兮,你可以用别的女鬼代替。”我不死心道。 “要是他的属下看到过呢?”鬼王纠结道,还是有所顾虑。 “就算看到了,也不可能细看,你一口咬定是他的属下眼花,他能奈你何?总比让他知道你囚禁、对他女儿动刑的好。” 鬼王有些动摇了,我还要继续说,他摆手阻止了,“让本王想想。” 他背着手来回踱步,浓黑的眉头皱成川字。 我暗暗着急,生怕鬼王执意交出容兮,那就麻烦了。 “罢了,本王就听你一回,但愿别被你连累了。”鬼王无奈道。 我松了口气,刚要开口,鬼王又说,“不过,你得把她带走,到别处弄死。” 燎阴鬼王派的鬼快来了,要是在鬼王府杀了容兮,留下痕迹的话,没时间清除,很可能会被发现。 我了然地点头,“好,我这就把她带走。” 只要能杀了容兮,在哪里杀都无所谓,我比较担心厉行风会阻止。 他就在鬼王府外面,我把容兮带出府,肯定会遇到他,得避开他才行。 鬼王见我露出愁容,就问,“你还有事?” “你这里有没有后门、或者密道之类的,只要可以避开正门就行。” 厉行风在正门,我想从另一条路离开,先找个地方解决了容兮,就算他找到了我,也为时已晚。 “你可以从密道离开。”鬼王以为我是想避开燎阴鬼王派来的鬼。 我们一起出了这间牢房,前去囚禁容兮的牢房。 容兮看到我们回来,情绪激动地问鬼王,“是不是行风要你放了我?” “什么行风?”鬼王对厉行风比较陌生,不知道他也同来。 “估计又是她的伎俩,别理她!”我打断道。 容兮见我们神色不对,紧张问,“你们想干什么?” “放心,我暂时不会杀你。”我讥诮道。 “什么意思?”容兮很敏感地捕捉到‘暂时’两个字。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说完,拿出一张空白的符纸。 咬破手指血,我快速在符纸上画出困鬼符文。 “沈滢,你究竟想怎样?鬼王,你就任由她害我?” 容兮以为在我要杀她时,被鬼王阻止了,她应该对鬼王有利用价值,竟向鬼王求助。 “别死在本王府上就好。”鬼王语气凉凉道。 我的逼近令容兮惊恐万状,“你们不能杀我、啊——” 不给她把话说完的机会,我猛地把符拍在她身上,大喝一声‘收’。 容兮化成一道黑色鬼影闪进符里了,我把符纸胡乱叠了几下,装进口袋。 “你快走吧,撩阴鬼王的鬼要来了。”鬼王催促道。 “多谢了!”我对鬼王鞠了下躬,打心底地感谢他。 “不用谢了,我们以后还是不要见面地好。”鬼王轻摆了下手,佯装不耐。 我倒是欣赏鬼王这种性格,希望他别被我连累了。 鬼王招来陌离,交代说,“陌离,你送她从密道离开。” 这鬼王府中,不仅有后门,还有密道,以用来应付特殊情况的。 密道是鬼王接任鬼王之位后,暗中修建的,除了他和亲信,没鬼知道。 现在鬼王却让我从密道离开,我有些感动。 听陌离说,鬼王府里的密道有好几条,其中一条可以直接通往阳间阴地的。 这样一来,我可以完全避开厉行风,先回到阳间。 他肯定想不到我会抛下他,自己通过别的途径离开阴间。 “切记途中不可回头!”陌离把我送进通往阳间的密道,交代了一句,就走了。 我自己踏进了这条如同冥途的密道,周围阴森森的,没看到有鬼,却隐隐听到瘆人的鬼吼声。 还时不时掺杂着更古怪的声音,我谨记陌离的话,不管听到什么,都没有回头。 这条密道很长,我走了很久,才走到尽头。 阳间还没天亮,正值十五圆月之夜,刚从阴暗的密道出来,我有些不适应莹亮的月光。 我下意识抬手挡住眼睛,突然,从我身侧响起一道冷寒骇人的声音,“你终于出来了,让我好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