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枫郡与堰城交界十里坪,大旗树立,两军列阵交战。 震天鼓声之中弓箭齐发,战车交错,矛戟兵器相接,厮杀之声凌乱于耳。 主帅李皓天显然杀红了眼,又有画言成班垶相助,一路冲锋,梁宁军队不久就乱了方阵,失去指挥。 朱郜眼看形势不对,没有恋战下令后撤,李皓天则下令追击。 “不可轻率追击!” 画言成来不及阻拦,李皓天已领兵追去。 “将军!”班垶策马来到身旁。 远去的战车辙痕,梁宁依然挺立的旗帜,画言成皱眉,“怕是要中了梁宁的圈套!” “快去拦住他们!” … 如音乔装成揭榜的大夫,入宫为梁宁皇帝殷旭诊病,一路有夙微生跟着,倒也算是有惊无险。 从殿内出来之时正巧遇到前方几人走来,如音立马低首尽量让对方忽视自己。 “奴才参见平王!”送他们出来的内侍恭敬行礼。 平王?低着头的如音心中回想了一番,才想起,梁宁的平王,正是殷栖。 黑色靴子在眼前稍停,男子低沉的声音响起:“这是什么人?” “回平王,此为今日入宫为皇上诊病的大夫。” 短暂的安静中如音大气不敢喘,随后听到那人声音淡淡带着嘲意:“这是第几个了?” “下去吧。” 内侍应声催促几人快走,如音与夙微生还有陶衍紧低着头赶紧跟上,头也不敢回。 一直到出了宫门,上了来接应的马车,夙微生才终于稍松一口气,望向如音:“没想到会遇到殷栖,幸好没被他识破。” 殷栖心思深沉,如今殷旭重病,整个朝堂几乎都是殷栖的人,加上殷泽已死,殷栖继位无人能争,且应不远了。 “殷旭果然重病昏沉,绝不可能对华枫郡的战事有所安排,看来,这一切都是殷栖的意思。” 如音道,刚才虽然没有打照面,她却想起在诏月时曾有过的交集,相比殷泽,殷栖城府更深。 “殷栖野心极大,如今已经无人可挡,他是想拿下华枫郡,直入诏月,当成自己登基的贺礼。”夙微生道。 “野心是不小,也要看有没有那个本事。” 如音放下车帘,闭目养神。 叶痕将马车停在暂住的偏僻小院外,几人入了院中,派出去的属下有消息回禀,叶痕没有跟进来。 屋内,夙微生生火煮茶,看向坐在对面的如音:“在想什么?” “不知道华枫郡那边战况如何了。” “听说班垶是个出色的将领,加上画将军,你应可放心。”夙微生倒进茶叶。 “我大哥虽骁勇善战,李皓天却不是能合作的人,此战他为主帅,手握重兵,向来傲慢自大怕是不会与我大哥做到彼此信任和默契,前有敌人,身边是不可信任的盟军……这样的仗,未知性太大。” 这也是御皇柒前去华枫郡的原因。 夙微生怎会没有顾虑,她看着炉上冒着热气的茶水,原本计划只是将殷泽尸体带回,如今却不得不在梁宁有所拖延。 “主子。”叶痕入来报信,“庆王府如今已无主,平王入宫向皇帝请命负责料理庆王府的后事,说是明日便将虞氏安葬。 “另外,派人挖的墓已经妥当,主子可去看看。” 夙微生转向如音:“你在此休息,我去去就回。” 人走后,茶好了,太烫不适合喝,如音走出屋外,环顾四下,昏暗的暮色里远山模糊,近处是田,风一吹带来混着泥土的草涩味。 这里便是梁宁,御皇柒曾待了十载的梁宁皇都,如音无心观看街市繁华,也无心欣赏此处山水,对这里,她的心情并不愉悦。 人人都说画从年是诏月的战神,但是如今他往西行玉丘山,华枫郡的战事像是一道弦,所有的人期待都在画言成身上。 画言成的能力她是信任的,但是正如她对夙微生所言,最令人担忧的是多了一个手握重兵的李皓天。 思及此,不能不对御景煊有恨,她不信他不知李皓天真正的能力,却依然一意孤行让李皓天掌握重兵,画言成所有的行事必然受到牵制。 为了打压画府扶持李皓天,殷泽暴亡之事在重明殿中有了反转,御景煊却含糊而过未还睿王府与画府清白。 她对那个朝廷对御景煊失望极了,他怎能与御皇柒比,更妄想将她困于身边。 出神时陶衍来到身后,飞鸽传书带来诏月皇都的消息。 在如音与御皇柒离开皇都之后不久,被送往仙华行宫的施玉莹小产,五个月的胎儿,是个男婴。 施玉莹小产之后,昔日跟随施启桓身边的亲信突然主动招供,施启桓确是杀害庆王的真正凶手。 彼时御景煊因为御皇柒的挑衅,失去皇子之痛,加上华枫郡战事,已经无心去多想,听从朝臣上奏定了施家的罪名,一族全部贬为庶民。 孩子是施玉莹最后的希望,失去孩子的她彻底疯了,在御景煊下诏之后,被侍女发现吊死在房中。 昔日骄纵妄为的太子妃,结局不过如此。 留在皇都的画玄朗一切还好,回到苍梧郡的沈瑛日日拜佛,只盼在外的亲人平安早日归家。 至于姚君君,施玉莹死后,宫里再没有比她更得宠的人,她这样的人,也决不允许有新人靠近御景煊,威胁她的荣宠。 “王妃让留意的那个吕月,近来确实有些不一样,曾单独入宫几次。” 如音回身,“单独入宫,见谁?” 吕月向来跟在高旭昌的身后,别的地方她或许可以随意,皇宫里却不是可以随意走动的地方。 “是御景煊的单独召见。且似乎高旭昌并不知情。”陶衍回。 吕月与御景煊…… 这其中又有什么样的牵扯? “王妃,我们还要留在此处多久?”陶衍担心被御皇柒知道如音离开了阴山镇。 “休息一夜,明日我们就回去。” 夙微生在庆王府后山为殷泽选了一块墓地,尸首是从诏月偷偷运回,无人知晓,不能光明正大以亲王之名刻碑安葬,只能简单立个碑。 人已死,昔日尊荣早已无意义,至少,她尽到了送终之责。 今夜夙微生便是去处理此事,之后她会跟他们一起离开梁宁,再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