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梨花接到家电城电视机老板的电话是三天后的下午一点。 她给唐红梅打了门市部的座机,只问了她吃了药身体好些了没有。 唐红梅正枯燥地坐在门市部无聊极了,周建国去进货了,一时还回不来,就力邀范梨花过来坐,陪陪她。 虽然范梨花所属的营销分部也在城北,每天要去那边开晨会,但一直没有起心去她门市部看看。周建国的名声在她心里没有分量,想见唐红梅去她家就可以的。但今天给她买了小电视机,得送过去,听闻周不在,便提着电视机欣然前往。 见范梨花抱着一个盒子在门市部下了出租车,唐红梅飞跑着从里面出来接住她怀里的盒子。 “红梅,你想要的电视机到了。” “哎呀,太好了,我都无聊死了。”唐红梅立刻像只搁浅的鱼儿跳进了水里,欢喜得不得了。 两人在柜台上一顿摆弄,比手掌大点的电视屏幕终于显影了。 频道拧来拧去,拧到了湖南台,正在重播《还珠格格》。 电视小,画面小,但有声音,可以转移情绪,这就够了。 “梨花姐,太谢谢你了,多少钱?” 范梨花想为好姐妹做点事,为她解忧义不容辞,自然不肯收她的钱,“这是姐姐送你的,不许见外哦。” “那可不行,哪能让你出钱呢?必须给。”唐红梅拉开抽屉准备拿钱。 范梨花关上抽屉,拉住她的手,“别跟我客气,都是姐妹,你好我就开心。” 这下唐红梅为难了。本来想拜托她问一问哪里有卖的,她竟买了送来,这份情意太重了。 “梨花姐,这叫我如何是好?我欠你一个大人情。” 范梨花听得这话心里有些酸楚,“你说这话就生分了啊。什么人情不人情,姐妹之间不许见外,知道吗?” “好吧。以后你有什么需要,尽管不客气地说啊,不然我和你绝交。”唐红梅把话说得决绝的,让范梨花心里很暖。 范梨花安慰她:“过去的,过不去的,终究都会过去,别想太多,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最重要。” “好。听你的。” 两人看了半小时电视,周建国进货回来了。 他从载客的三轮车上下来,一件一件货品搬到门市部门口,并不注意里面的情况。 唐红梅起身过来搬货。 范梨花放了包,也跟着过来。 进的是火腿肠,调味品,桂圆荔枝干品袋装,雪碧可乐矿泉水,堆了门口一排。 周建国付了车费,抬眼看到一个女人和老婆一起在搬货,以为是和老婆相熟的顾客,就不多问,搬了一件二十四瓶的矿泉水进店。 等东西都搬了进来,去里面水管下洗了手,唐红梅这才跟周建国介绍范梨花,“这是我的好姐妹梨花姐,给我买了个小电视机送来,硬是不肯收钱。” 周建国听得是好姐妹,买电视机送来,应该交情不浅,脸上立刻堆起笑,“谢谢梨花姐。不收钱我们过意不去的,还是要收的。” 范梨花觉得有必要说一下买这个电视机的原因,要让这个男人好好疼惜唐红梅。虽说还没有义结金兰的仪式,既然认了姐姐,就以娘家人的身份说道说道。 “那天我和柳叶陪她去医院看病,医生说她气结淤堵长了子宫肌瘤,情绪波动大,导致例假推迟,身体状况欠佳,想着她有时候多愁善感的,有个电视机陪着,会疏散一些不好的情绪,正好我客户店里买了这么一个小电视机,我就给她也买了一个,你们两个在店里可以消遣一下时间。”说完这些,话锋一转,“周老板,红梅是个好女人,你可得多心疼心疼她。” 周建国听出了责怪的意味,不便反驳,也没理由反驳,她说得很对,一个外人都帮着她,他是她老公,却辜负了她。 “梨花姐说得对,我会好好疼她的,你放心。” “嗯。我放心。”范梨花刚才所说的话点到为止,他既然回来了,她不便多留,“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周建国不知道该不该挽留她多陪陪唐红梅,开导开导她,就说:“梨花姐这情意……改天请吃饭,好吗?” “好。”范梨花提起包,突然想到一个主意,“今天见到了周老板,我突然觉得是时候让三家人来个大团圆才好。” 唐红梅当然欢喜了,周建国也想认识认识这个新姐姐的家人,“当然好啊。我们等梨花姐通知。” 唐红梅送范梨花出来,走向宝山路。 唐红梅没有想到她这么口快把她的病情说给周建国听,“梨花姐,你怎么一下说起我病的事了?” “你这个傻妹妹,病是他气出来,你忍着做什么?得让他知道,之所以说是我主动要买这个电视机送你,是隐喻我已经知道了你们之间的不愉快。” 唐红梅内心感叹,梨花姐为她着想,考虑很细微,说话转圜余地大,有理有分寸,真是好姐姐。 “知道了梨花姐,我懂你的意思了。” “快回去吧,好好的,啊。” 目送范梨花走远,唐红梅收回心绪回到店里。 周建国已经摆好了货,坐着看电视。见唐红梅进来,立刻借着这个由头和她说话,“这个梨花姐为你想得真周到,知道守店枯燥,怕你无聊,送你个小电视机,那天你说要买个小电视机,她就送你一个,真是好姐姐。” 唐红梅听他这番话好像有点阴阳怪气的,怼他一句,“说得这么阴阳怪气,你不要看。” 周建国极力自证清白,“我是说真心话,真是很感谢她,你和我上面都没有姐姐,朋友处成了姐妹情很难得,我高兴啊。” 唐红梅就当他的话是真心说的,语气缓和下来,“没事时,看看电视好打发时间嘛。” “嗯。我也觉得店里应该有个带声响的东西才好。” 唐红梅还是想挤兑他一下,“你原来下班回家就守着电视,现在上班也有电视看了,高兴吗?” “以前少不更事,莫要提了。”周建国自嘲了一句。 唐红梅突然“哈哈”大笑,“你爱看电视那时候都二十多岁了,有脸说自己少不更事?羞不羞?” 见唐红梅心情一下晴朗了,周建国大受启发,立刻继续装傻充愣说话,“男人至死是少年,你知道吗?” “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大言不惭。”唐红梅故意不按他的意思接话,但明显人已经松弛了许多。 此时电视里正好演到小燕子和紫薇闹别扭,周建国不再接她的话,怕言多必失,便认真看起了电视。 有个迷你小电视机做媒介,两人之间的冰块在慢慢解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