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卒忙上前把碗接过,这时,才发现芒走了过来。 怎么了?”他问。 阡陌一边咳一边摇头,片刻,擦擦眼角咳出的泪水,无事……喝得太猛。” 芒笑了笑:慢些,这是药又不是汤。” 士卒收拾了药碗,看一眼阡陌,低头退开去。 阡陌神色平静,对芒说,你今夜回来比平日早。” 芒颔首:兄长派我攻常邑。” 阡陌了然,却见他面色似乎不太对,常邑很难攻么?” 不是。”芒停顿了一下,看着她,我父亲,就是因为常邑的封君献了邑,招致楚人从背后偷袭,以致战败。” 阡陌讶然,看着芒,少顷,安慰地握握他的手。 芒反握了握,眉间开释地展了展。 都过去了,无事。”他说,我还要去点兵,你且歇息。” 阡陌亦抿抿唇:嗯。” 芒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未几,松开手,起身走开。 前面来了几个部下,芒跟他们说了几句话,回头,看到阡陌正取出铺盖,背过身去,在火堆边上躺下。 他的脸上映着火光,闪烁不定。 ……常邑乃是往西南的必经之路。”方才,仓谡来找他,意味深长地说,消息已经放出去,带上她,公子知道该做什么。” ***** 风在原野中刮过,夜晚,云走得很快,一度遮住了月光。 总领群舒故地事务的舒城,在日落之后,已经关闭城门。守城的士卒例行巡视各处,同僚之间说些笑话,打发时光。将近子时的时候,城外忽而传来些隆隆的声音,好像车马碾过。守城的士卒们皆是诧异,忙上城头去看。 只见火把光耀眼,夜色中,战车练成长龙。 门尹何在!”为首一个虎背熊腰地将官大声道,亮出手中符节,楚王驾到,还不速速迎接!” 舒公屈宜在睡梦中被人吵醒,闻知楚王驾临,唬了一下,连忙起身更衣。 楚王风尘仆仆,屈宜出到门前之时,他已经来到。 卿在密报中说,舒人似要反叛。”待得进了官署,楚王第一句话就问,如今可有其他消息?” 臣早已经令人潜入棠地打探,此地偏鄙,消息时断时续。”屈宜道,不过就在今日,臣听闻了另一件事。” 哦?”楚王讶然,何事?” 屈宜道,说行刺大王的刺客,已经被居于东南崇山之中的舒人拿下,还抓到了一个女子,背负重伤。” 楚王的目中骤然闪过一道光。 当真?”他问,是何人所言?” 是行商之人带来的。”屈宜道,似乎此事传得很开。” 楚王沉吟:崇山之中,舒人部族不止一个,可知是何处?” 臣也派人打探过,都说不清。”屈宜道。 楚王皱了皱眉。 大王。”屈宜道,舒城有大舟,可要往东南一趟?” 楚王没有回答,忽然道,卿方才所言那些棠地的舒人,可知为首者来历?” ***** 天还没亮,士卒已经整装。伯崇看了看阵容,露出满意之色,未几,转向芒。 常邑乃收复舒鸠国的门户,定要拿下。”他严肃地说。 芒行礼:诺。” 伯崇看着他,将手放在他的肩上,用力拍了拍。 芒,可知我为何将它jiāo与你?”他沉声道,常氏是舒鸠的罪人,你我的仇敌!你是舒鸠公子,拿下它,就是为父亲母亲报仇,知晓么!” 芒目光灼灼,望着兄长激动的脸,片刻,大声道:诺!” 守卫常邑的楚人比别处多,芒这一战,比别人艰苦。但常邑毕竟曾经属于舒人,芒找来熟识此地的人,摸清了城墙的薄弱之处,一边令人围堵出入门路,一边令人去伐来巨木,上百人抬着,一举将城墙撞破。 常邑顺利攻下,午后,芒已经控制了城邑。 封君常吾六十多岁,被押到芒的面前,伏拜在地,臣拜见公子。” 芒冷冷地看着他。 我如今已不是公子,记得么?是你献邑投楚,以致舒鸠国灭。” 常吾望着他,却是面色坦然。 常邑当时有五千人在邑中,楚人围困在外,苦守整月,粮米吃尽,伤者无医,存着无食。若公子守城,孤立无援,苦守无望,而楚人许诺,若献城,则保民人周全,公子如何处置?” 当时的情形,芒亦早时知晓,但听着常吾的话,仍面色紧绷,你食国君之禄,投敌便是背于忠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