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路边几片枯叶落在车头上，莫跃飞坐在车里，心里并不好过。 　　 他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还要到这里来，明知道现在这个时间点，许慧凝应该躺在莫冷殇的身边。 　　 如果兴致高的话，两人还能上个床什么的…… 　　 也许就是因为知道，所以他才不折手段地想要逼她下来。 　　 电话里许慧凝只对他说了两个字：“卑鄙！” 　　 是呀，他就是这样地卑鄙。 　　 这一刻，他忽略不了的是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他见不得许慧凝过得好，尤其还是跟他大哥这样好。 　　 他发现自己在嫉妒、在难受、在气愤。 　　 莫跃飞双手紧紧按着方向盘，盯着前方的公寓楼眼色越来越深。 　　 副驾驶座上的手机，不同于他丢在储物格里的那部新手机，还在不死心地震动。 　　 他却视而不见。 　　 …… 　　 许慧凝下楼，看到停在公寓楼外的雷克萨斯。 　　 莫跃飞坐在驾驶座上，路灯光影影绰绰，他英俊的脸庞半隐在阴影里，看不真切。 　　 想到他在电话里半带着威胁的话，许慧凝深吸了口气，走过去，敲了敲车窗。 　　 车窗半降，莫跃飞看出来，其实他早看到了许慧凝，却没下车，而是等着她过来。 　　 “睡了？”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不是睡衣，一般只有见外人时才会穿戴这么整齐。 　　 许慧凝看着他模糊的侧脸，说：“你到底还想怎么样？说吧，一次性都说清楚。” 　　 “难道我就不能睡不着找你出来聊聊天？” 　　 “莫跃飞，希望你记住我们尴尬的关系，如果你记不清了，那我提醒你，你现在是我未来丈夫的弟弟，未来的小叔子。” 　　 莫跃飞转开头，盯着方向盘，“你很介意我跟庄巧巧在一起？” 　　 许慧凝听了他的话，只觉得好笑，想说“现在你跟谁在一起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但不想再跟他发生没必要的争执，平息着自己的情绪，说：“我欠你的已经还清了，你自己也说过，我不再欠你什么。” 　　 “真的不欠了吗？”莫跃飞看她：“许慧凝，你怎么还这么傻，有些事开始了，就没那么容易结束。” 　　 许慧凝脸色一变，心里有些焦急：“你什么意思？” 　　 莫跃飞靠在座位上，没有再开口。 　　 “我不管你这次又想做什么，只希望你别伤害你大哥，如果你还有一点点的良知。” 　　 说完，许慧凝转身就走。 　　 车门打开，莫跃飞下车，一把拉住要离开的许慧凝。 　　 他脸上的表情难看，扣着她胳臂肘的力道很大：“你就是这么想我的吗？” 　　 “不是我这么想，你本来就是这样一个人。” 　　 许慧凝挣不开手，也没激烈地反抗，任由他握着。 　　 她望着他的目光很平静：“现在你是A城的青年才俊，还有个家境出众的未婚妻，以后也会不断地往上走，实在没必要再来跟我这个未来大嫂牵扯不清。” 　　 “莫家还不知道你之前在国外做过什么吧？如果他们知道了，你比谁都清楚会惹来什么麻烦……” 　　 许慧凝这番替他着想的话，莫跃飞听了只觉得无比的讽刺，比直接扇他两耳光都来得难受。 　　 他攥紧她的手：“说得这么好听，其实你是怕莫家人知道你之前捅过我，不同意你跟莫冷殇在一起吧？” 　　 许慧凝坦诚地点头：“我是怕，所以我们就好好守着这个秘密。” 　　 到死也不要说出来。 　　 莫跃飞心头一痛，想笑却扯不动嘴角。 　　 他看着许慧凝白净漂亮的五官，就像是一块被尘埃覆盖的璞玉，现在有人扫清了蒙在上面的灰尘，玉又重新散发了往日温润的莹光，迷人而吸引着人争夺。 　　 许慧凝伸手去掰他的手指，莫跃飞却猛地一用力，她一个趔趄，被他锁在了怀里。 　　 “莫跃飞你做什么！” 　　 莫跃飞的双臂牢牢地搂着她，低头，唇几乎要碰到她的耳尖：“如果我不跟庄巧巧订婚了呢？” 　　 许慧凝挣扎的动作一顿。 　　 莫跃飞把她拥得更紧，他的男性气息似要将她淹没，他重复了一遍：“如果我不订婚了呢？” 　　 如果他不订婚了，她要不要考虑他？ 　　 许慧凝任由他抱着，秀眉蹙成一团。 　　 心里想着他订不订婚，关她什么事？ 　　 莫跃飞见许慧凝久久没有反应，松开了双臂，手搭在她的肩头：“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许慧凝震惊地回望着他，摇头：“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跟你怎么可能？” 　　 “你爱上莫冷殇了？” 　　 许慧凝看他，当他的呼吸变重，她闻到了酒精的味道：“你喝醉了，早点回去吧。” 　　 当你郑重地质问一个人时，她却轻描淡写以对……最难堪。 　　 莫跃飞看着她云淡风轻的神情，而他就像个可怜的乞丐，恳求着她的施舍。 　　 他的手指攥紧，许慧凝的肩头仿佛要被他碾碎，她吃疼，“莫跃飞，你放开我，然后上车离开……” 　　 许慧凝的肌肤白里透红，昏黄的路灯光在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洒下星星点点，她身上带着沐浴后的清香，很蛊惑人心的味道。 　　 许慧凝话还没说完，突然一道阴影覆下来，她怎么也没想到，莫跃飞会凶狠地强吻她。 　　 “唔……放开！”许慧凝挣扎地别开头，却怎么也推不开他：“莫……跃飞……你……唔……疯了！” 　　 莫跃飞就像跟她耗上了一样，用力地钳箍着她，想要撬开她紧闭的双唇。 　　 下一瞬，一道凌厉的拳风刮过，他的右脸狠狠一疼。 　　 许慧凝恢复了自由，刚想逃离，人已经被拽过贴上坚实温热的胸膛。 　　 她转头—— 　　 莫冷殇已经站在了她的身边，他沉着脸，一双阴鸷的黑眸望着莫跃飞，搭在她腰间的手力度很大。 　　 莫跃飞的拇指滑过嘴角，有几缕血丝，看着以一副占有姿态搂着许慧凝的莫冷殇，嗤笑。 　　 许慧凝心情复杂，不知道该从何解释，莫冷殇是什么时候下来的？还有，他看到了多少，听到了多少？ 　　 想到两人之前的冷战，现在情况会不会更加糟糕？ 　　 莫冷殇揍过莫跃飞的手垂在身侧，握紧，松开，又握紧，反复在努力克制着情绪。 　　 他的眼神很恐怖，莫跃飞看出了一个男人偏执的占有欲跟愤怒。 　　 偏偏，莫冷殇低头看向许慧凝时收敛了所有的戾气：“没事吧？” 　　 呵，真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 　　 许慧凝原以为莫冷殇会连拖带拽地拉走自己，毕竟以他的脾气，绝对干得出来这种事，可是—— 　　 他带她转身离开前，对莫跃飞说：“我的女人，从来不允许别人染指。” 　　 “如果你不知道怎么回去，我不介意给庄巧巧打个电话，让她来把自己的男人带走。”说完不再多看莫跃飞一眼。 　　 公寓楼下只剩下莫跃飞，他的嘴角破了，有些疼，却不及心头来得痛。 　　 望着被莫冷殇拉走的许慧凝，背在身后的手缓缓握成了拳，发出轻微的咯咯声。 　　 公寓楼电梯前。 　　 莫冷殇已经放开了她。 　　 许慧凝站在他的身边，莫冷殇脸色比刚才好了些，但依旧绷着脸，一句话也没跟她说。 　　 她的视线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他的身上。 　　 他穿着丝质的睡袍，室内棉拖沾了灰尘，她往上看，他的头发有些乱，像是突然从被窝里起来的。 　　 电梯门开了，莫冷殇走进去，回身，抬头，深邃的眼看着还站在外面的许慧凝。 　　 “还不进来？” 　　 习惯了做决策、高高在上的人，这个时候说话也带着强势的命令口吻。 　　 许慧凝进去，电梯门关上，莫冷殇看着跳跃变化的数字，没理她。 　　 瞅着他修剪很细致的后颈发梢，许慧凝靠近了一些，拉过他的手把自己的小手放进他的掌心，学着他的样子，抬头看着数字跳动。 　　 莫冷殇没有任何反应，但手上，却握紧了她的，接受了她的示好。 　　 回到公寓，许慧凝换了鞋脱了外套，问他：“要喝水吗？” 　　 与其说是真关心他渴不渴，倒不如说是想借此和好。 　　 莫冷殇看了她一眼，嗯了一声。 　　 许慧凝进厨房兑了一杯温开水，出来看到莫冷殇坐在沙发上，电视里正在播午夜连续剧。 　　 这样一个不可一世、骄傲的男人，很难想象他会低声下气地跟她求饶，况且—— 　　 许慧凝或多或少已经原谅他，刚才在楼下，她知道他克制了，不然自己哪还能安然站在这？ 　　 把杯子递过去：“水。” 　　 莫冷殇接过杯子，什么也没说，喝了口水，眼睛一直望着电视。 　　 许慧凝没即刻转身回房间，唇瓣还有些疼，她抿了下嘴角，然后一屁股坐在了他的旁边。 　　 电视的荧光忽明忽暗，他脸部五官的线条被映得有点模糊。 　　 他没看她，顾自又喝了口水。 　　 许慧凝侧头看着他上下耸动的喉头，视线上移，盯着他紧抿的唇线，赤果的注视，他定力好得没扭头看她一眼。 　　 许慧凝忍不住看向电视，看了几分钟，是狗血家庭伦理剧。 　　 她又瞅向身边看得不挪眼的男人，想了想，还是起了头：“我去见他没想瞒你，我以为你睡着了。” 　　 刚才在电梯里的牵手好像是她的幻觉。 　　 许慧凝见他不说话，又道：“他拿调查到我过去的一些事情，还有我之前捅了他一刀来说事，我才下去见他的，我没想他会突然……” 　　 原以为他还是不会搭理自己，莫冷殇却转过头看她：“他会突然怎么样？” 　　 许慧凝：“……” 　　 被他堵得语塞，许慧凝撇开脸看电视，调了个频道，换成一个综艺节目。 　　 不出三秒，遥控器被拿走，又换到了之前的伦理剧频道。 　　 许慧凝说：“我想看那个综艺。” 　　 莫冷殇瞄了她一眼，换了频道，午夜新闻，明明按到了那个综艺节目，他却直接跳过。 　　 许慧凝知道他是故意的。 　　 莫冷殇有时候生气起来确实幼稚到不可理喻。 　　 好像之前生气的还是自己吧？ 　　 许慧凝起身，手却被他拉住，他问：“去哪儿？” 　　 “回房间睡觉。” 　　 莫冷殇一扯，许慧凝跌回沙发上，他长臂一弯，她就靠在了他的怀里：“看会儿电视再睡。” 　　 “不看。” 　　 他低头，眉头紧锁，语气有些霸道：“让你看就看。” 　　 许慧凝拿眼瞪他，过了会儿，呼了口气说：“我跟他真没什么……” 　　 “你跟他的事不用说给我听。” 　　 许慧凝用胳臂肘抵抵他：“那我也不跟蛮不讲理的人说话，放开我，我要去睡觉。” 　　 “不跟我说话，那你想跟谁说？” 　　 “莫冷殇你几岁的人了，脾气还这么臭！”许慧凝有点点生气。 　　 莫冷殇声音有些冷有些沉：“我这样你难道今天刚知道？” 　　 是呀，她从刚接触他时就知道他这样，却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喜欢上这个脾气糟糕的男人。 　　 许慧凝大概也猜到他今天阴阳怪气的原因，但她跟莫跃飞之前的不愉快纠缠是既定的事实，抹不掉擦不去。 　　 她安静了会儿，还是说出自己的想法：“我没想跟你弟弟再有任何纠缠不清，我们之前只是因为许慧珍才产生交集的，其实我跟他压根就不熟。”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就像是从梦中发出的呓语。 　　 “你相信我，现在莫跃飞对我而言，只是你弟弟。” 　　 莫冷殇终于转头去看她…… 　　 …… 　　 莫跃飞从紫金艺境离开，直接去了乔瑞那里，要了个包厢和几瓶高浓度的烈酒。 　　 乔瑞闻讯赶到时，莫跃飞已经喝得差不多，桌上酒瓶七倒八歪。 　　 莫跃飞一瞧见乔瑞，又让服务员拿来几瓶威士忌，也不用杯子就给乔瑞。 　　 乔瑞喝了几口：“谁又惹你不痛快了？” 　　 莫跃飞没吱声，只是猛灌酒，往死里喝，乔瑞问不出话来，只好自顾自慢慢地喝酒。 　　 良久，莫跃飞突然转头问他：“乔瑞，我是不是他妈很混账？” 　　 乔瑞看出他今天很不正常：“出什么事了？” 　　 莫跃飞不答，乔瑞只好像往常一样，唤来服务员，喊了几个小姑娘进来，其中有那个笑笑。 　　 上回，莫跃飞很喜欢她，乔瑞没有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