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敷衍地嗯了一声，喝光了杯中的红酒，还要去倒，却被莫冷殇握住了酒瓶。 　　 许慧凝也不放开，和他僵持着。 　　 “还要我提醒你你自己的酒量跟酒品？”莫冷殇强硬地夺下了酒瓶，搁到自己身边。 　　 招来侍应生，点了一杯鲜榨的橙汁。 　　 璀璨柔和的灯光，荡漾着诱人光泽的红酒，桌边装饰的一朵玫瑰。 　　 许慧凝却完全没有浪漫的感觉，她拿着吸管啜了戳杯底，鹅肝她只吃了两小块。 　　 莫冷殇刚刚又给她点了一份甜点，还没送过来。 　　 他的手机响了。 　　 许慧凝只瞟了他一眼就继续吸了口橙汁，百无聊赖地看窗外那块不断变化的广告牌。 　　 莫冷殇接起电话。 　　 “喂？”低沉的声音，充满磁性：“在外面……吃饭……嗯……过会儿再说。” 　　 许慧凝不知道是谁打来的，忍不住竖起耳朵听着，然后他挂了电话。 　　 莫冷殇放下手机：“葛煜润他们在东宫开了个包厢，吃完饭跟我一起过去。” 　　 他命令式的口吻让许慧凝下意识想忤逆他：“你去吧，我有点累了，想先回去睡觉。” 　　 莫冷殇没接话，只是拿眼看着她。 　　 许慧凝立刻改了刚才淡漠的态度：“你们是朋友，我去的话他们会放不开，到时会尴尬。” 　　 “我说了你会去。”莫冷殇用餐巾擦了擦手。 　　 “……那你就告诉他们说我身体不舒服。” 　　 “你身体哪不舒服了？” 　　 “……” 　　 明明是推诿之词，他却硬是要将她逼到墙角，许慧凝推开橙汁，说：“我去只会破坏气氛。” 　　 他的朋友年龄自然跟他差不多，况且纯男人的聚会，她这样贸贸然跟他过去，只会让彼此都不自在。 　　 所以，不愿意去，不仅仅是因为跟他赌气，还有她自己的考量。 　　 莫冷殇的脸当即有些沉下来，他把餐巾丢到桌边，也不说话。 　　 气氛顿时变得僵冷。 　　 许慧凝也静静地坐在那，心里却纠结，说好的情人节浪漫呢？ 　　 “凝凝，你们也在这里吃饭？”身后响起熟悉的声音，许慧凝转头，是姜琼。 　　 许慧凝跟莫冷殇没有选单独的隔间或包厢，而是坐在靠窗一个位置。 　　 相继地，姜琼后面又出来几个人，里面有徐莹莹，许慧凝隐约猜到应该是公司聚餐。 　　 姜琼看了眼坐在她对面的莫冷殇，绷着脸，似乎不太高兴。 　　 当然，她没奢望莫冷殇会起身跟自己握个手什么的。 　　 这样高贵冷艳的男人一般人可驾驭不了，她呵呵笑了两声，“那你们慢慢吃，我们先走了。” 　　 许慧凝扯了扯唇，却听到有人喊她：“许……许……凝凝！” 　　 是他们公司里一个叫小萨的发型师，正挠着后脑勺脸红地看着她。 　　 出于礼貌，许慧凝冲他点头：“你好。” 　　 小萨的脸更红了，小伙子乐呵呵地望着许慧凝，局促地挪不开双脚。 　　 徐莹莹跟姜琼对视一眼，上回小萨就千方百计从她们这打听许慧凝的事，后来还害羞地相约许慧凝。 　　 小伙子春心大动是好事，但也得看对方是谁，没瞧见这会儿正主还坐许慧凝对面呢！ 　　 徐莹莹瞅了眼莫冷殇，见他没什么表示，忙拉过小萨：“走走，不是说要去唱歌吗？” 　　 “凝凝，你要不要一块儿去？”小萨却邀请了许慧凝。 　　 徐莹莹讪讪地一笑，眼角瞟着莫冷殇，说：“瞧这孩子，没看到人家正在吃饭吗？” 　　 说着，扯着小萨就要往外走。 　　 小伙子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姑娘，又看许慧凝对自己笑吟吟的态度，这么好的相处机会怎么愿意错过？ 　　 小萨自然也注意到了坐在她对面的男人。 　　 虽然一句话没说过，但那与生俱来的强势气场很难让人忽略他的存在。 　　 小萨看到莫冷殇搭在桌边的左手，修长好看，骨节分明，无名指上有一枚婚戒，大概猜到了他的身份。 　　 莫冷殇拿了杯子喝水，刚喝了半口，身边站了一个人，一只手伸过来：“叔叔你好。” 　　 徐莹莹捂着额头，就知道会出事。 　　 姜琼抽了抽嘴角，叔叔…… 　　 许慧凝看着桌边目光尊敬地问候莫冷殇的小萨，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看向对面的男人。 　　 莫冷殇抬起眼望着许慧凝，连看都不看小萨一眼，更别说握手了。 　　 姜琼已经过来：“小萨，瞎叫什么呢，这位是莫氏集团的莫总……” 　　 话还没说完，莫冷殇已经站起来，拿过西装，对许慧凝说：“走吧，葛煜润那边还等着。” 　　 许慧凝真不愿意去东宫，边起身边说：“我真的不去了。” 　　 莫冷殇眉头紧锁。 　　 一旁的小萨见缝插针，立刻上前说：“叔叔，要不我送凝凝回去，您要有事先走。” 　　 莫冷殇这才正眼看向这个一口一个“叔叔”喊自己的男人，薄唇紧抿，眉头蹙起。 　　 许慧凝看他这样，知道他此刻心情非常差，她心跳怦怦加快，莫冷殇的脾气不小，这个小萨还在他气头上时来招惹他—— 　　 “你喊我什么？”莫冷殇沉沉的声音。 　　 许慧凝的手搭在莫冷殇的手臂上，想平息他的怒火。 　　 小萨被他逼问得心生不安，不知道自己哪儿惹怒了他，茫然地看看许慧凝，动了动嘴唇。 　　 在他喊出又一声叔叔之前，许慧凝先开了口：“不用那么麻烦，我爱人开车经过家门口，把我放下就好了。” 　　 “爱人？”小萨以为自己听错了。 　　 许慧凝挽住莫冷殇的手臂，对着小萨莞尔：“是呀，他就是我爱人。” 　　 小萨一脸深受打击的样子。 　　 * 　　 一路从餐厅出来，莫冷殇紧抿着唇，下颌线条绷得很紧。 　　 他打开副驾驶车门：“上车。” 　　 许慧凝在他身边站定，没坐进车里：“我打车回去就可以了，你先去东宫吧。” 　　 她刚才说紫金艺境跟东宫顺路是诓小萨的，不过是为了解决当时尴尬的情况。 　　 莫冷殇像是跟她僵持了：“上车。” 　　 餐厅门口，姜琼跑了出来，看到车边的两人，试探地喊了一声：“莫总……” 　　 莫冷殇转头，眼底还残留着凌厉的余光，眉头一蹙，似不满她的打断，却也没过度甩她脸色看。 　　 姜琼到许慧凝的身边，对莫冷殇解释刚才的事情：“小萨年纪轻，刚出社会很多事还不明白，他刚才说那番话其实没什么恶意的，他也不知道你跟许慧凝是那样的关系，有得罪你的地方还请你海涵，别跟他一个小屁孩一般见识。” 　　 像莫冷殇这样的男人，一个不高兴，一句话就能断送一个人的前途。 　　 并不是夸大其词，而是他真有能力做到。 　　 莫冷殇瞥了眼姜琼，又看向许慧凝：“上车，我送你回去。” 　　 姜琼不由暗暗松了口气，看莫冷殇这样应该是没想跟小萨计较，主动请缨：“要不，我送许慧凝回去吧。” 　　 莫冷殇不回答，只是看着许慧凝。 　　 这样的执拗让姜琼打量了眼莫冷殇，薄唇紧抿，一身黑色西装，单手拉着车门，站在宾利欧陆旁边，更衬得他身姿挺拔修长，白衬衫领口敞开着，一小截白色衬衫的袖口从西装袖处露出来。 　　 这样的长相，再配上这样的身材，还有家世，在这个年龄段确实罕见！ 　　 “我一定会把许慧凝安全送到家。”姜琼又插了一句。 　　 许慧凝拢了拢鬓边的头发，没有吭声，但莫冷殇像是知道了她的意思，对姜琼说：“麻烦你了。” 　　 姜琼没想到他会这么客气，忙摆手：“不麻烦不麻烦。” 　　 莫冷殇关上副驾驶车门，绕过车头上车，宾利欧陆很快就消失在两人视线里。 　　 姜琼顶了顶许慧凝的腰：“你上辈子一定拯救了银河系，这么极品的男人都被你收入囊中了。” 　　 收回视线，许慧凝玩笑地叹息了声：“就是脾气大了点。” 　　 “你别不满足了！这个世上哪有人十全十美的，虽然他脾气差，但他愿意为了你放低身段，就说明他从心眼里在意你。要不是碍着你，他估计连看都懒得看我一眼。” 　　 “有吗？” 　　 “很有好不好？！”姜琼手指点点许慧凝的肩：“你就偷着乐吧，没看到徐莹莹刚才看你男人的眼神？那就像是饿了三天三夜的豺狼看到了肉多汁鲜的猎物，你要嫌弃，别人可都排着队想要呢！” 　　 * 　　 坐在姜琼的车里，许慧凝还是给莫冷殇发了条短信：“开车小心点。” 　　 没有回复。 　　 许慧凝回了紫金艺境。 　　 送走姜琼，她洗完澡，看了会儿电视，差不多十点钟时给莫冷殇拨了个电话。 　　 第一个电话过去没人接听。 　　 许慧凝想他可能正忙，没听到，过了二十来分钟又打过去。 　　 这次，接了，但不是本人，是葛煜润，莫冷殇的一个发小，说莫冷殇在东宫喝多了。 　　 许慧凝对葛煜润有印象，上回给外婆做手术的就是葛煜润的爷爷。 　　 听葛煜润说其他人都喝了酒开不了车，许慧凝跟他要了包厢号，说了谢谢挂断电话，换了身衣服就打车去东宫接人。 　　 刚在东宫门口下车，葛煜润的电话就到了，好说歹说要下楼来接许慧凝。 　　 许慧凝在大堂等了会儿，一个眉清目秀的青年从电梯出来，拿着部手机笑呵呵地小跑过来：“等急了吧？” 　　 “我也刚到。”许慧凝回之一笑。 　　 乘电梯上楼时，葛煜润主动跟许慧凝搭话：“这会儿车是不是很难打？” 　　 “还好，紫金艺境那边还算繁华地带。” 　　 “其实冷殇他很少有喝高的时候，今天可能被哥几个灌的。”葛煜润突然转了话题，从电梯光镜面里看着许慧凝：“你们晚上一起吃饭了吧？本来冷殇订了这边包厢说要带你一块跟我们吃个饭……” 　　 “是他订的包厢？”许慧凝困惑。 　　 “是呀，下午跟我们几个打电话的，诶？你不知道？” 　　 所以，莫冷殇今天是特意想把她介绍给他的朋友，但她却误以为…… 　　 不知为何，许慧凝心头怪怪的。 　　 既然是这样，他为什么不告诉她，而是答应她在餐厅吃饭？ 　　 如果知道是这样，她也不会一直拒绝来这里。 　　 进了包厢，许慧凝看到几个跟葛煜润差不多年纪的男人正在玩骰子，里面有淡淡的烟味，但不浓。 　　 瞧见跟着葛煜润进来的许慧凝，都纷纷望过来。 　　 一时间跟许慧凝大眼瞪小眼。 　　 最后还是许慧凝先冲他们露出一个笑。 　　 在那几个人里，她没看到莫冷殇，葛煜润看出她的想法，“冷殇在那呢！喝多了……” 　　 许慧凝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灯光阴暗的角落，沙发上，莫冷殇仰躺着，闭着眼，眉头微皱，像是醉了，左手臂搭在额头。 　　 许慧凝过去唤了他一声，莫冷殇其实没睡着，听到她的声音就睁了眼，眼底布满了血丝，身上酒气有些重。 　　 他捏了捏眉心，却克服不了太阳穴的胀痛，声音有些沙哑：“怎么过来了？” 　　 “我让小嫂子过来的。”葛煜润凑过来，一声小嫂子喊得许慧凝脸红，“我们没人能开车送你回去。” 　　 莫冷殇淡淡地看了眼葛煜润，拿过一旁的西装就站起来，有些晃，许慧凝忙上前扶住他。 　　 他低头看着她，无声却胜有声。 　　 葛煜润已经让东宫门童拦好出租车，从东宫出来，许慧凝扶着莫冷殇上了车。 　　 莫冷殇坐进车里就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看得出醉得不轻。 　　 许慧凝转头看着他，想起葛煜润说的那番话，忍不住往他身边坐了坐。 　　 低头看着他搭在腿上的手，她握住，说：“我不知道你是特意为了我请他们来的。” 　　 莫冷殇没任何反应，就像睡着了，呼吸也很轻缓，被她握着的手也没动一下。 　　 视线下移，落在他的左手上，那枚银白色戒指还戴在那。 　　 许慧凝忍不住又问：“睡着了？” 　　 “……” 　　 路边的霓虹灯从车窗一闪而过，他的脸在灯光里模糊不清，薄唇抿着，鼻梁高挺，透着一股子冷漠。 　　 许慧凝收回目光，看向另一边车窗外的夜景，影影绰绰。 　　 忽然，她的肩头一沉，侧头，闻到男人身上的烟草味和酒气，浓烈中又带着清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