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千淼看了他一眼，又把头埋进枕头。　　 腰上很痛。　　 但不是针扎进肉的缘故。　　 陈年老疾。　　 段志明专注了精神，尽力控制好手上力度，把针往里深入了一点。　　 还是出血了。　　 而且不是一两点血珠，像水一样汩汩地流出来。　　 刘千淼感觉腰上一阵热，然后液体一样的东西从腰间留下。　　 “冰和毛巾。”　　 段志明手稳住那根针，不敢动。　　 段弋听到马上拔腿跑下楼。　　 “你是故意的吧。”　　 三年前刚受伤的时候，下半身都没知觉，治疗难度更大都没出过血。　　 刘千淼不需要回答，闻到空气里面浮着丝血的味道到让她心里舒适。　　 段弋很快拿了东西上来，段志明嘴上教他怎么做，自己小心拔出那根针。　　 血流了很多，染了四根毛巾。　　 刘千淼的脸变得更白了。　　 段弋把地板擦干净，水桶提在手里下楼。　　 “那两个人哪来的？”　　 段志明正在烤针，手顿了一下。　　 “做生意的。”　　 “哪来的？”刘千淼坐起来，“那个瘸腿男人还说看到过我，你信？”　　 “之前也来过，当时你在。”　　 段志明补充一句：“当时你刚摔下楼。”　　 刘千淼点头：“出去吧，我睡觉了。”　　 段志明走出房间，把门关好。　　 太奇怪了。　　 这种相处方式。　　 好像几年未见的好友。　　 段志明还把刘千淼当做那个小女孩，虽然骨子傲气，可始终还会有害怕的女孩。　　 害怕被隐瞒，被欺骗。　　 刘千淼现在和他说话，从语气还是神态来说都把自己当做同类。　　 其实这是段志明想要的效果，可没想到不是自己促使改变。　　 而是刘千淼自己成了这样。　　 因为没有参与过程，段志明觉得总有哪里不对劲，但是也找不到原因。　　 心里忐忑。　　 甘旭尧走出房间，看着从楼梯上一路滴到门口的血迹。　　 顺着印记走。　　 在竹楼后面看到洗帕子的段弋。　　 默不作声。　　 直到段弋站起来，看到身后的人吓了一跳。　　 甘旭尧看看盆里的血，再看段弋。　　 “谁的？”　　 “刘千淼的。”　　 段弋一早就认出来了甘旭尧，他当时有震惊，只不过被药物熏后的迷茫眼神掩盖住了那点震惊。　　 他看刘千淼都装作不认识，说明肯定有原因的。　　 甘旭尧递一根烟过去，段弋手指搓了搓还是接过来：“在治她的腰伤。”　　 段弋把桶放下，毛巾扔在里面。　　 带着甘旭尧往河边走。　　 “她2015年的时候被我阿爹带来了这边，日日熏香，还带她去后山。阿爹说是给她治病，我以为是真的。直到刘千淼有一晚上突然醒过来后，从窗户跳了下去。”　　 段弋停下来：“后来我才知道那香会让人生幻，在东南亚拿来……”　　 “干什么？”　　 “让人听话，忘记所有，只记得用香人愿意让她记住的东西。”　　 甘旭尧懂了。　　 段弋也是后来才知道那个香，他阿娘吸了快十年，所以跳河的可能也是段志明引导的。　　 就是眼前这条河。　　 段弋阿娘跳河的身影在他狱中的日子时常浮现，愈加深刻。　　 把甘旭尧给他烟放在鼻子边闻了闻。　　 段弋早就不抽烟了。　　 把烟扔进河里，自己坐在旁边。　　 现在不想回去。　　 段志明下楼后回到自己房间，就收到消息说丹东最近在缅甸。　　 他回来这几个月，丹东一点信息都没有，甘旭尧一来，就有了信。　　 丹东或许可以闻到钱的味道。　　 三年前，丹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下半年的时候做起了博彩行业。　　 还在不知不觉中禁毒。　　 金三角不做毒品生意就是自己逼自己走绝路，但是丹东把绝路拐了弯。　　 他的联合军所在的区域。　　 挖光了那些疯狂生长的罂粟。　　 在自己的地盘扩大的过程里，让金钱在牌桌上流动得更快。　　 段志明记得甘伯毅家做的是钢铁生意，下面的子公司稍微和东南亚沾边的是香料。　　 甘旭尧这一趟是想干什么。　　 俄罗斯也是个黑帮遍布的地方。　　 和东南亚不一样。　　 俄罗斯资本分割，东南亚唯武器富足。　　 钢铁，甘家做钢铁。　　 工业啊。　　 段志明倏地一笑。　　 听到外面的声响，以为是段弋收拾好东西回来。地板上的血迹还是段志明擦的。　　 出房间一看，碰见回屋的甘旭尧。　　 “丹东，有消息了。”　　 “说说。”　　 甘旭尧把门又关上，走进段志明房间。　　 一股馥郁的香味扑面而来。　　 和段志明身上的味道不一样。　　 甘旭尧耸了下鼻子，放慢呼吸。　　 减小呼吸频率。　　 “他在缅甸，和政府谈判。”　　 “那不是我关心的，我能怎么联系到他。”　　 “既然他放出消息开始来往，就可以去他军队驻扎的地方了。”　　 “我们去？”　　 “没有们。”段志明走到房间的书桌边，拉开抽屉拿了个文件袋给甘旭尧，“我只联系，收钱收货。”　　 “段叔，你这规矩在我这里行不通。”甘旭尧把文件接过来随手翻了翻。　　 如果他走了，刘千淼一个人留在这里。　　 甘旭尧不想这样。　　 “一开始我们只说好你中间收钱的事情，至于怎么操作，还是得听我的。”　　 甘旭尧神色浅淡，语气坚硬。　　 “还有你的儿子，以及那个女孩。”　　 段志明说：“你是不相信？”　　 “是。”　　 甘旭尧都没想反驳。　　 反正段志明也不相信他。　　 甘旭尧继续说：“当然，如果你觉得村里需要人管，可以留下你的儿子。”　　 肯定没办法单独带走刘千淼的。　　 段志明不会让刘千淼离开他控制范围。　　 “什么时候出发？”　　 “越快越好。”　　 甘旭尧走出房间，走到另外一边走廊，推开方岐山的卧室门。　　 方岐山每天躺在床上，还有用甘旭尧教的方法，四小时一个信息。　　 传到罗杰夫那里。　　 “我隔几天要去缅甸，你留在村子里。”　　 “小甘总，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那地方，甘旭尧不是没去过，“你在这里，看着甘伯毅。”　　 “他不跟您一起吗？”　　 “他可能想，但是不能。”　　 甘旭尧猜测段弋应该也不会去。　　 可是那和他没关系，刘千淼一定要带在身边，甘伯毅也不能去那里。　　 甘旭尧没有把握控制住甘伯毅，去了金三角区域，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