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亿？你怎么了？”苜熹脚尖前挪，拉住他的手，“是耳夹戴不习惯？” 　　 “…还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 　　 在苜熹关切下，弥辰亿眼角湿润涌得越发顺畅，仿佛积攒许久，骤然开闸。 　　 被他突如其来的情绪吓到，苜熹把人拉到沙发上，按着坐下，抽出几张纸巾递给他。 　　 “阿亿，擦一擦，过会儿就好了。” 　　 她轻轻拍他的背，往下顺，细声细气哄。 　　 “主人…我可能，坏掉了。”弥辰亿折起纸巾，拭去泪痕，湿漉漉的眼睫趴着，看上去很是可怜。 　　 “为什么会觉得自己坏掉了？”苜熹在他身边坐下。 　　 “脑芯无法下达指令给相应部位，而我身上的具体部位，也无法做出相应举动…”弥辰亿眼尾红红的，嗓音沙哑，带着哭后的鼻音。 　　 他很少这样。 　　 苜熹循循善诱：“什么正常举动？是不能停止哭吗？” 　　 “哭？”弥辰亿抬眼，水洗过的眼睛澄净不已，宛如琉璃，“制造者并未编写这种程序…而且，机器人一哭，可能造成短路。” 　　 苜熹摸摸他的头：“你不没短路吗？程序编写完成后，会自行衍生也未可知。” 　　 “阿亿，哭没什么的，哭完之后心情就好了。” 　　 “而且…你也不是正常机器人。” 　　 苜熹望进他深邃的眼底：“我知道，可我始终会站在你身边，你想哭就哭，不想笑就不笑，多正常。” 　　 “也不必要在我面前伪装…”虽然她会伪装。 　　 苜熹的话洞穿他一直以来的小心思，弥辰亿脑芯再次卡顿，眼泪又不受控制冒出来。 　　 “主人一直都心知肚明，还瞒我…”他用半截纸巾拦住眼睛，声音沉郁，“…万一主人害怕我，怎么办？” 　　 苜熹哭笑不得，去拉他的手，弥辰亿扭过身，不让她碰。 　　 她一过去，他就挪走。 　　 苜熹挨着他坐在沙发里侧，头从旁边探去，开玩笑道：“真生气了？” 　　 他抿唇，侧过脸，留给她一小截光滑的下颌。 　　 怎么看怎么好笑，苜熹双手牵住他袖口，边摇边哄：“是我不对，不应该戳破你。” 　　 “每个人都有小秘密，对不对？” 　　 “阿亿再给我点机会，保证看不出来，好不好？” 　　 见藏在发丝下的耳廓渐渐晕红，她越发得趣：“现在不会害怕的，阿亿就是阿亿，不会伤害我。” 　　 “主人怎么知道？” 　　 “既然我有这样的情绪…”弥辰亿转身，大掌握住她上臂，反客为主，“那主人就该知道，我也会有渴望…” 　　 他越来越近，鼻息沉稳，幽蓝瞳仁划过深沉的光。 　　 握在上臂的手逐渐收紧，苜熹不觉疼痛，手搭上他肌肉线条流畅的小臂。 　　 轻薄衣物掩不住他的蓬勃力量，她指尖忽觉一阵滚烫，正色无比：“自然，对你来说，有基本程序思维能感知欲望，有欲望，就有需求。” 　　 “所以，按照你需要的来，不许委屈自己。” 　　 “包括随时随地哭，不想笑就不笑。” 　　 弥辰亿愣住，视线凝在她面容上，难以言喻的波动在脑芯涌起，同眼中浮起的波动如出一辙。 　　 他的不同，源自于她。 　　 只要她还在，这种不同就会一直存在。 　　 弥辰亿无需特意保持。 　　 “那…主人可以任我施为？”弥辰亿喉口升起燥意，注视她。 　　 苜熹伸手，弹他脑瓜崩，弥辰亿额头红上一片，眼角委屈。 　　 “不行，我是说你不要压抑自己，没说不尊重别人。” 　　 “做事之前，要征询他人意见，知道不？” 　　 “当然，没有道理的人除外。” 　　 弥辰亿松开她，闷闷不乐：“好。” 　　 “孺子可教也。”苜熹满意。 　　 这个夜晚，两人各自安眠，直到清晨来临。 　　 塔塔星的昼夜变化和蒂约星些微不同，一天之内有36个小时。 　　 若不是有星球推进器，恐怕还要长上许久。 　　 早一点去，正巧能赶上任务地点的夜晚降临。 　　 正所谓，月黑风高夜，杀人越货时，夜色掩映下，更加神不知鬼不觉。 　　 临走前，忱檀眉头拧得死紧，再三叮嘱苜熹注意安全。 　　 苜熹统统应下，和弥辰亿在飞行器上朝他告别。 　　 “没想到，忱檀居然能有这么多话讲。”苜熹坐在休眠舱上，偏头看舷窗外，越来越白的天。 　　 弥辰亿把飞行器调成自动驾驶模式，跟着苜熹看外边。 　　 离开蒂约星瞬间，太阳在另外半球落下，与漆黑的宇宙空间形成强烈对比，一个又一个巨型空间站快速掠过，之后，便是看不到边的无尽星星。 　　 “主人要进休眠舱吗？”弥辰亿侧眸瞧她，“大约还要三天三夜才能到。” 　　 苜熹摇头：“休眠舱好挤，想睡床。” 　　 “房间已经调试好，主人去吧。”弥辰亿离开休眠舱，坐在驾驶位上。 　　 “我会注意沿途。” 　　 苜熹相信弥辰亿，起得太早，精神实在提不起来。 　　 也不知道为什么，向来认床的人，一觉睡得极沉。 　　 她迷迷糊糊翻来覆去，寻到角落蜷起。 　　 下一刻，飞行器翻转90°，苜熹顺着墙壁摔在天花板上。 　　 “嘟嘟嘟——”警报声急促响起。 　　 苜熹连衣服都没穿好，套上鞋走过天花饭，翻过门槛朝驾驶室跑。 　　 “主人？”门一开，苜熹和弥辰亿打个照面。 　　 “发生什么了？”她呼出手环取得飞行器控制权，心头一颤。 　　 哪里来得这么多陨石？ 　　 苜熹搭着弥辰亿手臂，关闭飞行器重力系统，和他浮在空中。 　　 飞行器在两块巨大的陨石缝隙中艰难生存，索性苜熹技术过关，才安然无恙出来。 　　 眼前白光一闪，背后的陨石崩裂，碎石飞溅，击伤飞行器燃料储存器，细密的晶石粉末到处飘撒，在高温陨石表面擦出光亮。 　　 “什么人？疯了吗？”苜熹气不过，但是目前也打不过。 　　 她能屈能伸，快速锁定一颗小星球，趁燃料还未耗尽，飞速逃离现场。 　　 “是星际海盗，他们专门劫掠看上去很富有的飞行器。”弥辰亿为她解惑，“可能是蒂约星的飞行器质量太好，此次出行并未有军用公章，被当成可宰的羊了。” 　　 苜熹微笑：“很好，等我找到燃料，把他们窝端掉。” 　　 弥辰亿俯身贴近她，诱导：“主人想不想玩点有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