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水正在后方救治伤员。 金暮黎看着轩辕镜中那张熟悉的脸,想起以往种种,不由嘴角扬笑,要去护他周全。 但在众人一致反对下,没去成。 易锦留下陪她,青羽带着夜梦天出冥界神居,往人界北部战场。 流风国的北部,有通漾国和北鹰国,只不过一个北部偏东,一个北部偏西。 交界处,偏东的通漾国占流风国北部边境线一大半,偏西的北鹰国占边境线小半。 但北鹰国往北往西扩展后的国土面积更大,与另三个更远的国家毗邻。 通漾国国民勇猛,北鹰国士兵凶悍,都很不好对付。 偏偏两国还跟约好了似的,同时和流风国开战。 流风国会驯鹰的两位老将各守一方。 一个城门紧闭,任由敌军发起一次次猛攻,利用守城器械消耗对方有生力量; 一个出城迎战,军鼓擂得震天响,敌我双方互有伤亡。 这场仗,打了近二十天,还未结束。 看着不断增加的死亡人数,流风国心急如焚,通漾国、北鹰国也都红了眼,各自拿出杀手锏。 通漾国放出一批草人傀儡,被砍得七零八散后,换木头傀儡。 木头傀儡不怕刀砍,但怕火烧。 流风国付出一些人命代价,将那些木头傀儡变成黑炭焦灰。 然而,通漾国竟还有后招:倒下的军兵重新站了起来。 他们浑身浴血的已死身体不怕疼,不怕砍。皮肉被削,骨头打断,还能继续杀,继续战。 本就快顶不住的流风国被打个措手不及,伤亡惨重,关城将破。 关城一旦被攻破,敌军可直捣流风帝都,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这涉及国家安危、百姓存亡的关键时刻,京西送来两批秘密武器:比通漾国更凶狠的死人傀儡,和负责操控傀儡的神秘青年;不知什么东西晒干后磨成的红色粉末,以及与其相配套的近万活人。 死人傀儡乃是近年在爱恨情仇或抢夺武林排名中被杀的武者尸体。 活人则是武林人、普通人皆有,其中包括许多牢犯死囚。 他们自愿喝下红色粉末冲搅出来的、散发着淡淡血腥气的药水。 残余精兵也遵令服下。 半盏茶后,喝了红色药水的人全都热血沸腾,浑身充满力量。 他们如同即将出笼的野兽,要把敌人撕成碎片。 老将军尉迟钟心头大震,立即祭出两批特殊杀器。 形势瞬间逆转。 另一边,北鹰国攻城攻得筋疲力尽,休整两日后,一次放出近五十只鹰。 这是把所有家底都搬出来了。 流风国守军连忙搭弓射箭。 可是,鹰太多了,不少士卒被老鹰啄死,被翅膀搧得到处翻滚。 老将姞卫民自己的鹰都参加战斗了,却也只有二十六只。 这二十六只里,还包括尚未驯好的雏鹰。 姞卫民下令召回雏鹰,又让最信任的副将程立业用哨声命令自己的鹰当诱饵。戏精鹰惨叫嘶唳,受伤般横冲直撞,楞是将专门追堵围攻它的敌鹰全部引入地面陷阱,一次干掉十二只。 敌军将领目眦欲裂,心疼得要死。 为防流风国还有损招,北鹰国下令收兵,交锋暂停。 姞卫民一边令部将士卒抓紧时间轮流休息,一边亲自带人重新布置,绞尽脑汁想着如何才能让敌鹰再次上当。 动物都精得很,尤其是驯养的飞禽。吃了回大亏,很难再上钩。 善水就是在这里帮助伤兵。 青羽化成知常山杜宗师,正要带夜梦天直接出现在军营,却听一声拖着长腔的急报:十八蛊族圣女带侍婢前来相助。 夜梦天拉住青羽:“等等看。” 青羽抬手落下一道暗花结界,罩住两人:“走近点。” 夜梦天环视一圈,又伸手摸了摸。 “以后没事就在雪麒身边待着,”青羽瞥他一眼,道,“多吃帝君神居里的东西,对你们有好处。” 夜梦天微微一愣,随即想通:“有洗筋伐髓的作用?” “差不多吧,”青羽带他保持距离跟着姞卫民,往军帐那边走,“你们虽未加入隐世门派专门修炼,但每日所呼吸、所食用的东西,皆乃神境之物,倒比修仙者快上许多。” 夜梦天略带不安与忐忑:“那……” “但仅有这些还不够,”青羽顿住脚,扭脸看着他,“若想和雪麒长久,同样得静心修炼。相较于人界修行者,帝君神居的环境、食物,以及雪麒的神兽精气,都会让你们事半功倍,起码,先多活个几百年不成问题。” 夜梦天顿时有些激动。 他每每想到自己死后,仍然年轻的暮黎会去找别人睡在一起拥抱亲吻,他的心就像被钝刀割肉,疼得难受。 如今得知可以多活几百年,自是异常高兴。 青羽又补上一句:“到时候,你也能起印结界,或遮风挡雨,或隐住身形。” 夜梦天微笑着,很淡定地“嗯”一声,心却兴奋得嘣嘣直跳。 两人说着话,姞卫民已进将军大帐,不多时,圣女与侍婢便被带至帐中。 夜梦天一看:“百里钊?” 随即转向百里钊身边的女子,更是吃惊:“田雪?” 百里钊身穿缁衣,戴着黑色面纱。同她一起来的,正是曾在慈悲教下蛊、掀起风波的骑奴少女。 几年过去,少女已成熟许多,更有韵味。 装束却丝毫未变。 光着脚,露着腿,格外勾人。 细腻光滑又白皙的手腕和脚踝上,还绕着两三圈铃铛银饰,每走一步,都带出清脆悦耳的响声,极具风情。 她毕恭毕敬立在圣女身侧,却频频朝姞卫民偷抛媚眼。 老将军轻咳两声,目不斜视稳住。 百里钊淡淡瞥她一眼。 田雪轻轻一笑,后退半步,不再勾引。 百里钊没有表明真实身份,姞卫民没见过圣女,更没见过长公主,哪里知晓其中的弯弯绕绕。 对他来说,只要能帮忙解决那些令人棘手的鹰,打赢这场仗,圣女神秘不神秘,名声如何,也不是他能顾得上的了。 无论哪个阶层,哪个行业,人们都只服强者。百里钊不说废话,更不说空话,确定了将军身份,便让田雪呈上退敌之谋:美人计。 确切的说,是谋中谋,计中计。 美人只是个引子。 姞卫民看着纸上方案,激动得黑脸放光,连道几声好,立即请二人坐下,令人上茶,根据地形地貌,以及所掌握的敌将性情、敌军情况等,讨论详细步骤。 青羽隐身在暗花结界里,淡淡看了片刻,道:“有何打算?” 夜梦天略略一想:“我对田雪还是没有好感。” 青羽微微颔首:“明白了。” 两人离开军帐,去找善水。 善水忙得晕头转向,恨不得多长两副手脚。 他长得好看,心又善,虽常年在外奔波,却细皮嫩肉,无论男人女人,都想与之亲近。 受伤的士兵都想叫他包扎治疗,你也唤,他也唤,把个道长支使得团团转。 夜梦天瞧了一会儿,便有些看不下去。 这些能从战场活下来的家伙简直没人性,善水都累得满头大汗、手脚发颤了,还在那儿嗷嗷叫、可劲儿唤。 估计暮黎正站在轩辕镜前破口大骂。 不愧是枕边人,他可真猜对了。 “妈的,我们善水又不是拉磨的驴,累得都要口吐白沫了,还他妈你抽一下我抽一下唰唰甩鞭,这些好色的狗玩意儿是他妈心歪了还是长烂了?”金暮黎气得头顶冒火,两眼直翻,手指在轩辕镜上连戳带点,“你们赶紧把这缺心眼儿的小傻子弄走,不然非累瘫不可!弄走弄走弄走,别管他们,疼死那些浑蛋!” 易锦看她为别人气成这样,又难过,又想笑。 青羽自然不能让人凭空消失,先传音,让善水以去茅厕方便的理由出营房,才在无人之地将他带走。 眼前光线快速一晃,善水就换了个地方,晕了会儿,才看清眼前人。 遇见熟悉旧友,善水很高兴。 青羽从储物袋里取出柔软草席,铺在地上。 夜梦天请善水一起坐下休息,又将青羽递过来的水放到他手里。 善水又是片刻愣怔。 他只会医药,道门术法一窍不通。偶尔见人使,便觉新鲜。 也很羡慕。 喝了水,夜梦天又逼他闭眼小睡,等他醒来,才正式说话。 善水不擅长聊天,多是夜梦天问,他答。 也曾几次想开口问什么,但一看到夜梦天的脸,就咽了回去。 青羽好整以暇地看着。 他知道这个傻善纯良的男人想问雪麒现在好不好、过得如何。 可惜,等了半天,善水脸都憋红了,还是没敢直接问人家夫郎。 摇摇头,青羽故意道:“你不想知道金暮黎在哪里吗?” “啊!”善水突然被人说出心里想问的话,惊得整个身体差点弹跳起来,红晕也从脸颊迅速蔓延到耳根,“我、我……” 目光不由自主地瞟向夜梦天,像个怕人看穿心思的贼,“她、她……应、应该……” 夜梦天叹口气,别开脸。 也不知青羽什么意思。 想再给暮黎找个夫君吗? 青羽却未继续,没等善水结巴完,就递出几匣点心:“累这么久,吃点东西吧。” 是杏仁酥、绿豆糕和桂花糕。 善水连忙道谢,没有假意推辞。 一是真饿了,二是想着吃不完可以带回军营,给那些可怜的伤兵尝尝。 姞卫民按照计划全部布置好,不料,敌军竟再无动静,连声鹰叫都听不见,就像睡死了一般。 百里钊也觉奇怪,建议派人打探。 当日后半夜,打探结果出来。 敌鹰既没睡着,也没死,只是缩着脑袋一动不敢动,好像头顶藏有什么要吃掉它们的可怕怪物。 百里钊和姞卫民吃了一惊,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同时开口道:“难道附近有什么厉害东西?” 其实没什么厉害东西,就是有只神鸟。 青羽一时没想起自己的出现,会给人界战争带来干扰,直到两天后,善水帮着把所有伤患都处理好,药不够用了,带他一起离开。 流风国和北鹰国的仗,才接着打。 军旗招展,雄鹰和猎隼在边境继续展开空战时,青羽对流风国的计谋是否成功毫不在意。 他将善水和夜梦天分别送到他们想去的地方,便欲回冥界。 谁知,身体刚动,墨擎御就突然出现。 那人笑嘻嘻地靠近他身边,低低道:“哥哥,这次,我不带你去魔界,咱们就在人间玩,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