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人尽可夫是对恶毒的羞rǔ,相比之下人尽可妻就无足轻重,但尹新雨觉得这很符合现实。 小时候,是尹新雨还敢童言无忌的当口,曾经大言不惭地说吴荷风带她去别的地方生活,既然她总是嫌弃和数落爸爸,吴荷风狠狠训斥道:如果没有你爸,就没有你了。 尹新雨愿意对天发誓,她从来没有恨过尹志国是她的爸爸,虽然尹志国当爸爸没有那么靠谱,但也不算坏,丈夫和父亲明明是两种全然不同的身份,但在吴荷风这都是相辅相成的。 仿若置身在一个恶性的漩涡,也是一口千年不化的古井,深而窄,困于此岸,便与广大的世界两相隔绝。每一个痛苦沦落至此的人都只有两条路,服从或叛离,世界许多事大多如此。 只有两端不着的人才会与痛苦为伍吧,而她就是这样的人,严格来说,她自诩有一定程度的清醒,或许并不比吴荷风更幸福。 吴荷风听见动静,便低下头去看,手握住被角,一左一右抚平,语气关切:“痛不痛?” 明明有不计其数的言行证明了她作为一个母亲的爱,但她的残忍也同样显目。 “怎么了这是,是不是很痛,我去找医生。”尹新雨泪眼朦胧,见她破碎地站起来,张张口,竭力而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护士来了,给她换了药,声线平平让吴荷风放心,情绪若过于激动,也会影响病人的心情云云。 来自权威人士的话自然对吴荷风是有效用的,吴荷风也最喜欢用别人的话来教训她。 “你看看,就一个小手术,这几天我忙上忙下的,你爸也担心,你现在知道了吧,我看你一个人怎么过?” 一个小手术让她自觉像一缕幽魂,拖沓而沉重的肉身是负累,而意识也受影响。 第三天晚上,她才觉得好受些,稍微能下chuáng走动,第一次从包里拿出手机。吴荷风今晚不来,带着重感冒的尹志国回家去了。 躺得肢体麻痹,尹新雨披了外套很想出去走走,去哪都好。身体不受控制的难受,连带破坏她的自我认知,那种无用的自怜迅速集结,吴荷风的话总在耳边重演。 她从来没在吴荷风缺席时如此在意那些话。 童宇承值夜班,在夜晚冷清的走廊上,坐着一个人就有点明显了。 他走近,觉得有几分眼熟,她正垂着头,长发落下来遮了半边脸。 “不舒服吗?” 那人恍若未闻。 童宇承疑惑着,半蹲下,半敞的浅粉色开衫下是病服,尹新雨抿紧唇,往两边动了动,扯出一个似是而非的笑来,两行清莹的泪也随之滑落。 童宇承看着那圆而大的泪珠子直坠入黑发,毫无转折:“尹新雨?” 他一怔,还是第一次这么喊她的名字。 因为近,看得见她形状饱满的眼睛蒙着一层水润,眼角和鼻头都浸着绯色。 尹新雨窘迫不已,低头用大拇指从眼下一线揩过,尽量若无其事地:”没事。”嗓音轻轻的,初开口时还有点哑。 她泪点低,像它的主人一样执行着不明的规则,只是很少向外人流。很想把自己埋起来,撑着扶手想起身,发现他竟然也没动,两人一时贴得很近。 láng狈得只想尽快逃离现场,飞快地移开了距离,他白大褂上清冷的气息就飘远了一点。 “你一个人?不舒服吗?”童宇承也退后半步,不禁又问,语气是专业取向的,听不出其他太多情绪。 “我妈刚回家。”尹新雨实在不想说话,觉得眼睛凸起,这会看东西都是破碎的,只感觉到他一小片下颌幅度变大变小。 她有点晕,晃了一下,童宇承长臂一伸,及时撑住了她身后墙壁。 抢在他说话前,尹新雨只想赶快结束眼前:“我先回去。”扶着额,掩住了半边眼,想一逃了之。 童宇承只能看见她鼻梁下是有些尖细的下巴和一片薄的影。 童宇承见状,加快语速:“这是我的号码,我在楼上,有什么事可以找我。”边拿出手机拨出一个号码,几秒以后,尹新雨手里震颤了一下,低头一看时一个陌生的外地号码,显示的是他们读大学的那座城市。 她轻声说了谢谢,转身就走。 童宇承看她窜逃似的背影,病服穿在骨架细长的身上晃dàng,仿佛灌了很多风,一时有些担心她要摔跤。 第 14 章 回了病房,尹新雨把自己闷在被窝里,痛感逐渐生成,很快在自我催眠里闭上了眼睛,世界归于黑暗却也沉静。 第二天中午办妥手续,吴荷风坚持让她回家住几天,她没拒绝,既自觉脆弱也懒得动,再说手术的地方有点难以启齿,感到无助的时候她会无比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