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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清虚观打醮

红楼梦新编白话版 晏子yan 5576 2024-11-03 06:01
   宝玉正发愣呢,没想到林黛玉把帕子甩过来,正打在眼睛上,吓了一跳,问是谁。   林黛玉摇着头笑着说:“不敢不敢,是我失手了。因为宝姐姐要看呆雁,我比划给她看,不小心失手了。”   宝玉揉着眼睛,想说啥又不好说。   这时候,凤姐来了,说起初一在清虚观打醮的事儿,就约着宝钗、宝玉、黛玉等人去看戏。   宝钗笑着说:“算了算了,怪热的。啥没看过的戏啊,我就不去了。”   凤姐说:“那儿凉快,两边还有楼呢。咱们要去,我前几天就打发人把那些道士都赶出去,把楼打扫干净,挂上帘子,一个闲人都不许放进庙去,那才好呢。我都跟太太回了,你们不去我去。这些日子也闷得慌。家里唱动戏,我又不能舒舒服服地看。”   贾母听说,笑着说:“既然这样,我跟你去。”   凤姐一听,笑着说:“老祖宗也去,那敢情好!就是我又不能好好享受了。”   贾母说:“到明天,我在正面楼上,你在旁边楼上,你也不用到我这边来立规矩,好不好?”   凤姐笑着说:“这就是老祖宗疼我了。”   贾母又跟宝钗说:“你也去,连你母亲也去。这么长的日子,在家里也是睡觉。”   宝钗只得答应着。   贾母又打发人去请了薛姨妈,顺路告诉王夫人,要带着她们姊妹去。   王夫人一方面身上不好,另一方面预备着元春有人出来,早就回了不去,听贾母这么说,笑着说:“还是这么高兴。”   就打发人到园里告诉:“有要逛的,只管初一跟老太太逛去。”   这话一传开,别人都还好,就是那些丫头们天天不得出门,听了这话,谁不想去。   就算主子懒得去,她们也百般撺掇着去,所以李宫裁等人都说去。   贾母越发心中喜欢,早吩咐人去打扫安置,这里就不细说了。   单说初一这一天,荣国府门前车辆纷纷,人马簇簇。   那些执事的人,听说贵妃做好事,贾母亲去拈香,又是初一,还是端阳节,所以动用的东西,一色都是齐全的,跟往日不同。   不一会儿,贾母等人出来了。   贾母坐一乘八人大轿,李氏、凤姐、薛姨妈每人一乘四人轿,宝钗、黛玉二人共坐一辆翠盖珠缨八宝车,迎春、探春、惜春三人共坐一辆朱轮华盖车。   然后贾母的丫头鸳鸯、鹦鹉、琥珀、珍珠,林黛玉的丫头紫鹃,雪雁、春纤,宝钗的丫头莺儿、文杏,迎春的丫头司棋、绣桔,探春的丫头待书、翠墨、惜春的丫头入画、彩屏,薛姨妈的丫头同喜、同贵,外带着香菱,香菱的丫头臻儿,李氏的丫头素云、碧月,凤姐的丫头平儿、丰儿、小红,还有王夫人两个丫头也要跟凤姐去的金钏、彩云,奶子抱着大姐儿带着巧姐儿另在一车,还有两个丫头,一共又连上各房的老嬷嬷奶娘并跟出门的家人媳妇子,乌压压的占了一街的车。   贾母等都坐轿走了老远了,这门前还没坐完呢。   这个说:“我不跟你在一处。”   那个说:“你压了我们奶奶的包袱。”   那边车上又说:“蹭了我的花儿。”   这边又说:“碰折了我的扇子。”   叽叽呱呱,说笑个不停。   周瑞家的走来走去地说:“姑娘们,这是在街上,让人笑话。”   说了两遍,才好了点。   前头的全副执事摆开,早到了清虚观了。   宝玉骑着马,在贾母轿前。   街上人都站在两边。   快到观前,只听钟鸣鼓响,早有张法官执香披衣,带领众道士在路旁迎接。   贾母的轿刚到山门以内,贾母在轿里看见有守门大帅并千里眼、顺风耳,当方土地、本境城隍各位泥胎圣像,就命住轿。   贾珍带领各子弟上来迎接。   凤姐知道鸳鸯等在后面,赶不上来搀贾母,自己下了轿,忙要上来搀。   可巧有个十二三岁的小道士,拿着剪筒,照管剪各处蜡花,正想找机会藏出去,不想一头撞在凤姐怀里。   凤姐就一扬手,照脸一下,把那小孩子打了一个筋斗,骂道:“野牛肏的,胡朝那里跑!”   那小道士也不顾拾烛剪,爬起来往外还要跑。   正好宝钗等下车,众婆娘媳妇围得风雨不透,只见一个小道士滚了出来,都喝声叫“拿,拿,拿!打,打,打!”   贾母听了忙问:“咋回事儿啊?”   贾珍忙出来问。   凤姐上去搀住贾母,就回说:“一个小道士儿,剪灯花的,没躲出去,这会子混钻呢。”   贾母听说,忙说:“快带了那孩子来,别唬着他。小门小户的孩子,都是娇生惯养的,哪里见过这个阵仗。要是唬着他,倒怪可怜见的,他老子娘岂不疼得慌?”   说着,就叫贾珍去好生带了来。   贾珍只得去拉了那孩子来。   那孩子还一手拿着蜡剪,跪在地下乱抖。   贾母命贾珍拉起来,叫他别怕。   问他几岁了。   那孩子吓得说不出话来。   贾母还说“可怜见的”,又跟贾珍说:“珍哥儿,带他去罢。给他些钱买果子吃,别叫人难为了他。”   贾珍答应,领他去了。   这里贾母带着众人,一层一层地瞻拜观玩。   外面小厮们见贾母等进入二层山门,忽见贾珍领了一个小道士出来,叫人来带去,给他几百钱,不要难为了他。   家人听说,忙上来领了下去。   贾珍站在阶矶上,问:“管家在那里?”   底下站的小厮们见问,都一齐喝声说:“叫管家!”   登时林之孝一手整理着帽子跑了来,到贾珍跟前。   贾珍说:“虽说这里地方大,今儿没想到来这么些人。你使的人,你就带了往你的那院里去,使不着的,打发到那院里去。把小幺儿们多挑几个在这二层门上同两边的角门上,伺候着要东西传话。你可知道不知道,今儿小姐奶奶们都出来,一个闲人也到不了这里。”   林之孝忙答应“晓得”,又说了几个“是”。   贾珍说:“去罢。”   又问:“怎么不见蓉儿?”   一声未了,只见贾蓉从钟楼里跑了出来。   贾珍说:“你瞧瞧他,我这里也还没敢说热,他倒乘凉去了!”   喝命家人啐他。   那小厮们都知道贾珍素日的性子,违拗不得,有个小厮便上来向贾蓉脸上啐了一口。   贾珍又说:“问着他!”   那小厮便问贾蓉道:“爷还不怕热,哥儿怎么先乘凉去贾蓉垂着手,一声不敢说。   那贾芸、贾萍、贾芹等听见了,不但他们慌了,连贾璜、贾打扁、贾琼等也都忙了,一个一个从墙根下慢慢溜上来。   贾珍又跟贾蓉说:“你站着干啥?还不骑了马跑到家里,告诉你娘母子去!老太太同姑娘们都来了,叫他们快来伺候。”   贾蓉听说,忙跑了出来,一叠声要马,一面抱怨道:“早都不知干啥的,这会子寻趁我。”   一面又骂小子:“捆着手呢?马也拉不来。”   待要打发小子去,又恐后来对出来,说不得亲自走一趟,骑马去了,这就不说了。   且说贾珍刚要抽身进去,只见张道士站在旁边陪笑说:“论理我不比别人,应该里头伺候。只因天气炎热,众位千金都出来了,法官不敢擅入,请爷的示下。恐老太太问,或要随喜那里,我只在这里伺候罢了。”   贾珍知道这张道士虽然是当日荣国府国公的替身,曾经先皇御口亲呼为“大幻仙人”,如今现掌“道录司”印,又是当今封为“终了真人”,现今王公藩镇都称他为“神仙”,所以不敢轻慢。   二来他又常往两个府里去,凡夫人小姐都是见的。   今见他这么说,就笑着说:“咱们自己人,你又说起这话来。再多说,我把你这胡子还挦了呢!还不跟我进来。”   那张道士张道士笑,跟了贾珍进来。   贾珍到贾母跟前,控身陪笑说:“这张爷爷进来请安。”   贾母听了,忙说:“搀他来。”   贾珍忙去搀了过来。   那张道士先哈哈笑道:“无量寿佛!老祖宗一向福寿安康?众位奶奶小姐纳福?一向没到府里请安,老太太气色越发好了。”   贾母笑着说:“老神仙,你好?”   张道士笑着说:“托老太太万福万寿,小道也还康健。别的倒罢了,只记挂着哥儿,一向身上好?前日四月二十六日,我这里做遮天大王的圣诞,人也来的少,东西也很干净,我说请哥儿来逛逛,怎么说不在家?”   贾母说:“果真不在家。”   一面回头叫宝玉。   谁知宝玉解手去了才来,忙上前问:“张爷爷好?”   张道士忙抱住问了好,又跟贾母笑着说:“哥儿越发发福了。”   贾母说:“他外头好,里头弱。又搭着他老子逼着他念书,生生的把个孩子逼出病来了。”   张道士说:“前日我在好几处看见哥儿写的字,作的诗,都好得不得了,怎么老爷还抱怨说哥儿不大喜欢念书呢?依小道看来,也就罢了。”   又叹道:“我看见哥儿的这个形容身段,言谈举动,怎么就同当日国公爷一个样儿!”   说着两眼流下泪来。   贾母听说,也由不得满脸泪痕,说:“正是呢,我养这些儿子孙子,也没一个像他爷爷的,就只这玉儿像他爷爷。”   那张道士又跟贾珍说:“当日国公爷的模样儿,爷们一辈的不用说,自然没赶上,大约连大老爷、二老爷也记不清楚了。”   说毕呵呵又一大笑,说:“前日在一个人家看见一位小姐,今年十五岁了,生得倒也好个模样儿。我想着哥儿也该寻亲事了。若论这个小姐模样儿,聪明智慧,根基家当,倒也配得过。但不知老太太怎么样,小道也不敢造次。等请了老太太的示下,才敢向人去说。”   贾母说:“上回有和尚说了,这孩子命里不该早娶,等再大一大儿再定罢。你可如今打听着,不管他根基富贵,只要模样配得上就好,来告诉我。便是那家子穷,不过给他几两银子罢了。只是模样性格儿难得好的。”   说毕,只见凤姐笑着说:“张爷爷,我们丫头的寄名符儿你也不换去。前儿亏你还有那么大脸,打发人和我要鹅黄缎子去!要不给你,又恐怕你那老脸上过不去。”   张道士呵呵大笑道:“你瞧,我眼花了,也没看见奶奶在这里,也没道多谢。符早已有了,前日原要送去的,不指望娘娘来作好事,就混忘了,还在佛前镇着。待我取来。”   说着跑到大殿上去,一时拿了一个茶盘,搭着大红蟒缎经袱子,托出符来。   大姐儿的奶子接了符。   张道士方欲抱过大姐儿来,只见凤姐笑着说:“你就手里拿出来罢了,又用个盘子托着。”   张道士说:“手里不干不净的,怎么拿,用盘子洁净些。”   凤姐笑着说:“你只顾拿出盘子来,倒唬我一跳。我不说你是为送符,倒像是和我们化布施来了。”   众人听说,哄然一笑,连贾珍也掌不住笑了。   贾母回头道:“猴儿猴儿,你不怕下割舌头地狱?”   凤姐笑着说:“我们爷儿们不相干。他怎么常常的说我该积阴骘,迟了就短命呢!”   张道士也笑着说:“我拿出盘子来一举两用,却不为化布施,倒要将哥儿的这玉请了下来,托出去给那些远来的道友并徒子徒孙们见识见识。”   贾母说:“既这么着,你老人家老天拔地的跑什么,就带他去瞧了,叫他进来,岂不省事?”   张道士说:“老太太不知道,看着小道是八十多岁的人,托老太太的福倒也健壮,二来外面的人多,气味难闻,况是个暑热的天,哥儿受不惯,倘或哥儿受了腌臜气味,倒值多了。”   贾母听说,便命宝玉摘下通灵玉来,放在盘内。   那张道士兢兢业业地用蟒袱子垫着,捧了出去。   这里贾母与众人各处游玩了一回,方去上楼。   只见贾珍回说:“张爷爷送了玉来了。”   刚说着,只见张道士捧了盘子,走到跟前笑着说:“众人托小道的福,见了哥儿的玉,实在可罕。都没什么敬贺之物,这是他们各人传道的法器,都愿意为敬贺之礼。哥儿便不希罕,只留着在房里顽耍赏人罢。”   贾母听说,向盘内看时,只见也有金璜,也有玉玦,或有事事如意,或有岁岁平安,皆是珠穿宝贯,玉琢金镂,共有三五十件。   因说道:“你也胡闹。他们出家人是那里来的,何必这样,这不能收。”   张道士笑着说:“这是他们一点敬心,小道也不能阻挡。老太太若不留下,岂不叫他们看着小道微薄,不像是门下出身了。”   贾母听如此说,方命人接了。   宝玉笑着说:“老太太,张爷爷既这么说,又推辞不得,我要这个也无用,不如叫小子们捧了这个,跟着我出去散给穷人罢。”   贾母笑着说:“这倒说的是。”   张道士又忙拦道:“哥儿虽要行好,但这些东西虽说不甚希奇,到底也是几件器皿。若给了乞丐,一则与他们无益,二则反倒遭塌了这些东西。要舍给穷人,何不就散钱与他们。”   宝玉听说,便命收下,等晚间拿钱施舍罢了。   说毕,张道士方退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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