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思扬并非没见过死亡,甚至他都可以很确定自己在今天之前,曾非常近距离的接触过意外的死亡。但刚才那血腥而恐怖的一幕,又让他有点怀疑看到的,是不是一场可怕的噩梦。他拼命晃了晃脑袋,试图让自己能清醒一些,不断提醒自己这不是在做梦。 他甚至满心恐惧地纠结:我究竟没有得罪谁啊?那颗子弹的目标到底是我,还是身后的人?但子弹飞过来时,老头儿已经倒下了,时间完全对不上,除非后面那颗子弹的目标是我……他的内心被无尽的疑惑和深深的恐惧所占据,仿佛坠入了一个深不见底、黑暗无边的恐怖漩涡。 理智渐渐回归,严思扬定了定神,开始打量起周围的环境。这里不太像他想象中的审讯室,反倒更像是一个会客厅,或者说是带有会客功能的办公室。他的面前是一个小巧的茶几和一张舒适的长沙发,墙上挂着一块醒目的牌匾,“为人民服务”几个大字庄重而醒目。正当他准备继续分析和推理眼前这混乱局面的时候,门,缓缓开了。 “鹰眼”警察名叫王飞,走了进来的时候,他的步伐沉稳有力,每一步都仿佛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手里拿着一份厚厚的资料,看似随意地翻了翻,眼神却犀利如电,仿佛能透过纸张洞察一切。然后他毫不犹豫地坐到了严思扬的对面,身姿挺拔,犹如一座不可撼动的山峰。 严思扬看明白了,那个警察手里拿着的,很可能就是自己所有的过往,甚至可能关乎自己所有的未来,这让他不由得心头一紧,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他开始仔细打量起这个曾保护过自己的人:中等身材,干净利落的小平头显得精神抖擞。面容整洁却毫无表情,仿若一张冰冷的面具。样貌特征确实太普通,丢到人群里都很难被一眼认出。除了那对锐利得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眼睛,时刻散发着咄咄逼人的光芒,再也没有什么格外引人注目的地方。 “有点紧张?”王飞坐到沙发上,面无表情地开口问道,声音低沉而富有穿透力,目光却一刻也没有从严思扬身上移开。 “是的,有点,从没碰到过这样的事。我确实什么都不知道。”严思扬声音略微颤抖,诚恳地回答。 “抽烟不?”王飞一边问,一边从兜里掏出香烟,动作熟练而迅速,眼神却始终锁定在严思扬脸上,试图捕捉到哪怕一丝细微的变化。 “谢谢。”严思扬接过了王飞的好意。他心里很清楚,这是对方试图让自己放松警惕。但他也不敢多想,这个惊心动魄的晚上,对他这样一个平凡的小市民来说,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 “那就说说吧,你怎么会那么巧就在现场呢?”王飞目光紧盯着严思扬,语气中带着一丝探寻,身体微微前倾,无形中给严思扬增加了压力。 “我想,你们应该都把我摸清楚了吧?确实是个巧合,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巧。”严思扬也把烟点上了,看着手里燃烧的烟头说道。他不敢有丝毫放肆,即便心里明白自己是无辜的,配合警方也是应尽的义务。 “心情不好?”王飞发现严思扬的心智和思路还算清晰,于是继续提问,手指轻轻敲击着资料的边缘,节奏不紧不慢,却让人心神不宁。 “是的,刚到医院检查完。有点那个什么,抑郁,然后心里就更郁闷了,所以跟朋友到河边唠叨了一下。没想到会遇到这样的事情。”平复了心情的严思扬回答得较为自然,脸上的表情却依然带着一丝惊魂未定。 王飞又翻了翻手里的资料,眼睛快速扫过每一行字,看似漫不经心,实则不漏过任何一个细节。隐形耳机中传来了细微得几乎不可察觉的声响:“没有检测到精神力波动。” “嗯,粤省大学毕业,从业经历……也不少了。已婚,夫妻感情和睦,有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嗯,不错,刚刚凑一个好字。真幸福。”王飞忽然合上了资料,话锋一转,“我从你的履历里也找不到什么问题,要不,你来告诉我你有什么问题?”他的眼神变得更加锐利,仿佛要刺穿严思扬的灵魂。 严思扬当场被问懵了:我有什么问题?我怎么可能有问题,我从小尊师重道,克己奉公,我能有什么问题?只不过容易乱想,比较敏感而已,这也算问题的话,那有问题的人可海了去了。当即认真回答道:“我觉得自己没有问题。我怎么可能有问题?” “今晚遇害的老人家你见过么?”王飞的眼神变得更加犀利,如同两道寒光直射严思扬的双眼。 “见过,平时晚上到公园散步的就那么些人,看着看着就有印象了。有时碰面了,我们还会互相点头致意。”严思扬努力回忆着与老人的过往交集。 “你平时也是这样坐在河边的么?”王飞继续追问,手中的资料被他轻轻放在了一旁,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展现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平时都是沿着环绕公园的小路散步,今天是第一次坐到河边看风景。”严思扬老老实实回答,额头上不知何时又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那怎么就这么巧,你们今天会坐得那么近?”王飞的语气愈发紧迫,似乎想要从严思扬的回答中找出一丝破绽,身体向前倾得更厉害了。 严思扬意识到气氛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具体是哪里不对劲了,“我确实不知道怎么就会那么巧。我又没有什么仇家,那个老人的情况我也不了解。” 王飞提示道:“不需要认真想想?”他的眉头微微皱起,目光中透露出一丝威胁。 严思扬不耐烦地瞟了王飞一眼,这一眼,他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东西。原来刚才感觉到的不对劲,是王飞一直在紧盯着自己观察;原来被人一直这样目不转睛地盯着看,是会如此的觉得不舒服。 王飞察觉到了严思扬这个不经意的动作,知道他有点不太适应这样的问答。随即往后直了直身子,伸出了右手说道:“严先生,刚才得罪了,认识一下。我叫王飞。”基于礼节,严思扬也伸出右手跟对方握了握,可自己却再次懵了,这节奏怎么变化得如此之快?王飞握手的力度适中,却传递出一种坚定和不容抗拒的力量。 “我们没有恶意,只是程序上有些事需要做而已,希望你不要见怪。”王飞带着歉意说道,眼神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 “警民合作,应该的。”可严思扬心里却不这么想,他警惕着:这又是唱哪出?刺探嫌疑人? “我们其实也早就查清楚了,这件事情,你没有行凶的嫌疑。只是不知道严先生,平时有没有一些特别的感觉?”王飞快速转换了态度,语气变得缓和了一些,似乎想要引导严思扬回忆起某些关键的细节,眼神却依然充满了审视。 “特别的感觉?”严思扬开始在脑海中搜索自己的记忆,好像有点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有。回答道:“好像没有,我想不起来我的生活中,有什么东西会让我觉得很特别。今晚的事,严格意义上来说,应该算比较特别的。即便我之前也见过死人,但这次比较近,有点心有余悸。” 王飞的耳机里再次传来了声音:“没有检测到精神力波动。” “严先生对不起,这是我的名片,如果你想起点什么,希望你能跟我们联系。”王飞不得不有点佩服严思扬的神经,确实比一般老百姓要稍微大条一些,转得也快。刚才生命还受到威胁,现在却能相对轻松地应对了。他知道再急着逼问下去,也不会再问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于是安排车子将严思扬送回。起身时动作干脆利落,毫不犹豫。 “把人送回去后,一队安排监视,二队负责外围保护。向技术支援组申请,结案之前,对严思扬所处的位置,继续保持精神力探测。”王飞对着自己的手表发布了新的命令,语气果断,不容置疑。 。。。。。。 “大队长,已核实。遭到刺杀的老者,跟严思扬住在同一个社区,未婚,没有家人。年轻时是干地质队的。前两次的精神力反应地点通报,就是这个社区。”同样姓王的下属王鹏汇报到。 王飞一边翻动着手里的卷宗,看着严思扬的大头照,一边又在回想着严思扬的眼神和回答时的每一个细节,总觉得自己好像漏掉了什么关键的线索。可到底漏掉了什么呢?又有点说不上来。手指不自觉地揉搓着眉心,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刚才接到汇总,全国范围内,特别行动组刚刚确定了第五名觉醒者。已移交相关单位处理。” “嗯,知道了。”王飞点燃了一支烟,深吸一口,随着烟雾的袅袅升起,目光变得更加深邃,仿佛能穿透这重重迷雾,找到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