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暖凤姐和盘说梦境,苦尤氏含泪诉难处。
“二奶奶,好好的怎么说这些......” 听到凤姐的话,平儿的心里既感动又不安。 连声音都带了几分颤抖。 见状。 凤姐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温声笑道:“不过是看你眼里慌得很,说些好听话让你宽心罢了。” “一早忙到现在,也没怎么吃东西,这会子倒是有些饿了。” 说着,她又柔声吩咐平儿:“你去叫人摆饭吧,再坐下陪我一块吃些,晚点还得去东府那边呢。” “是,奶奶。” 平儿收起眼底的担忧,领命出去了。 寂然饭毕。 凤姐又见了几个管家女人,回了几件差事后,便坐着轿辇往东府去了。 一到宁府,便有贾珍之妻尤氏带着好些个美妾丫鬟在那里等候。 还没等尤氏开口,几个姬妾就笑着上前迎过凤姐:“二奶奶素日忙,今儿怎么临时得空过来了?” 闻言,凤姐笑笑不作答。 却是对着尤氏说道:“嫂子这里总是热闹,我倒是想躲个清净呢。” 听到这话,尤氏便知凤姐今日过来应是有事要说。 “刚好你珍哥哥出门去了,我屋里倒是清净。” 说着,尤氏便笑着拉过凤姐的手。 径直往自己屋里去了。 见状。 那几个姬妾觉得无趣,一时间也就各自散了。 到了尤氏屋里,银蝶又命小丫头们端了几盘茶果点心送进来。 随后她便和平儿等去外头候着了。 临走时还特意把门也关上了。 “你这凤丫头巴巴地跑过来,究竟有什么要紧事?” 尤氏笑着问道。 看着眼前眉眼弯弯的尤氏,凤姐不由得想起前世因为贾琏偷娶尤二姐的事情,自己最终和尤氏渐行渐远。 心中顿时有些堵得慌。 这辈子可决不能再犯这种错了! 想到这,凤姐决定如实相告:“嫂子,实不相瞒,蓉儿媳妇走的那天,她给我托了个梦。” 接着,她便把秦氏那番该如何永保贾家基业的话大致复述了一遍。 主要就是得在祖茔附近提前多购置些田庄、地亩以及房舍等,以供四时祭祀的费用。 因为律法有规定。 即便获罪,祖茔附近的祭祀产业也是不会入官的。 尤其是要将家塾也设在祖茔附近。 如此一来。 哪怕将来贾家败落,族中子弟的上进者也可有个读书的去处。 听完凤姐的后,尤氏却是怔愣了好半天。 缓过神后,她才叹息道:“难为那孩子,死前还惦记着家里。” “只是这话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是不易。” 尤氏是宁国府的当家主母,跟凤姐一样管着入不敷出的贾家。 也正因为如此,她比所有人都明白凤姐的不易。 二人一直都是惺惺相惜的好友。 “凤儿,你今日同我说这些,可见是拿我当自己人。” 尤氏亲切地拉过凤姐的手,感慨道:“咱们比谁都清楚,家里早已是寅吃卯粮,能撑得一日算一日罢了。” “且不说在祖茔附近购置田产房舍等需要不少银子,便是咱们说给家里的爷们儿听,他们也未必肯往心里去。” “再就是咱们在京都里已有家塾了,怎好在金陵祖茔那再设一个家塾呢?” 尤氏越说越觉得此法行不通,“现如今大家都是紧巴巴地过日子,哪一房愿意多花这么一笔钱呢?” “那些爷们又都是一味只知花天酒地的,你珍哥哥成天花钱如流水,我的话他根本听不进半分......” 说到委屈处,尤氏忍不住拿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泪花。 “嫂子的难处,我自然是知道的。” 凤姐走上前轻轻揽住了尤氏的背,温声道:“方才我到你们府上,你这主母还未开口,那底下的姬妾倒先说话了,可见你们府里的规矩都坏成什么样了。” 顿了顿,她又接着道:“我这话不是要怪你治下不严,是我深知你有心无力,替你憋屈呢。” “珍大哥哥行事不成样子,你自然也就难以管教底下人了。” 凤姐的话字字都戳到了尤氏的痛心处。 她往日哪里敢同人说这些? 见尤氏的泪水流个不停,凤姐轻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我光瞧着便知咱们家难以长久,不说珍大哥哥成日家聚众赌博,沉溺美色。” “就是我们府上的大爷,那也不是个安分的主儿。要是家里的权势哪天差一点儿,这些事叫人嚷出来了,只怕咱们连个退路都没有。” 说到这,凤姐又低头望向尤氏,正色道:“我正是知道这些话同家里的爷们说无用,所以才特意过来跟你说的。” “既然那些爷们靠不住,那咱们娘们就该自己立起来才是,难不成还真要全指望他们么?!” 闻言,尤氏透过泪光怔怔地盯着凤姐。 她总觉得眼前这个人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虽然以前的凤姐也是个不输男人的脂粉英雄,可今日的凤姐身上似乎还透着一股令人说不清道不明的坚定与从容。 “真真是做母亲的人了,做事倒是比以前更稳妥坚韧了。” 尤氏瞧了她半天后,忍不住地感慨道。 “这话说的,你难道不是做母亲的?” “许是蓉儿这小子孝心不够,我明儿替你敲打敲打他。” 凤姐笑着回道。 她见尤氏止住了哭泣,便坐回椅子上,端起温茶喝了一口。 闻言,尤氏摇了摇头,“不一样的,女儿到底更贴心些。” “许久不见你家姐儿了,倒是怪想她的。” 说到自家女儿,凤姐的眼神瞬间柔软了几分,“好好的怎么就惦记起我们巧姐了,我方才说的,你可还没给个准信呢。” 尤氏想把话题扯开,凤姐偏偏不让。 她苦笑道:“这事我自然是愿意支持你的,可你也看到了,咱们既没银子,也没个由头,这事怎么办呢?” 尤氏的话没有错。 这种祖茔和家塾的大事,向来由家中族长做主。 而贾家如今的族长,正是贾珍。 这也是凤姐今日过来同尤氏说了这么多的原因。 她若是想插手贾家这些根基之事,必须要由贾珍点头才行。 否则便是名不正言不顺。 可贾珍哪里肯费心力做这些呢? 所以凤姐想到了目前唯一能命令贾珍的人。 那就是贾珍的父亲,已在都城外玄真观内修行许久的贾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