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 “好,”乐初带她去吧台后方的收纳区,“要换一下工作服,都均码的,你穿可能有点大,自己扎一下吧。” 她打开柜子,递给陈飘飘一件黑色的印着logo的短袖T,又说:“帽子就不戴了,你应该也不想戴。” 乐初漫不经心地笑一下,又回身将菜单递给她:“先熟悉一下,尤其是英文菜单,这块儿会有老外来。如果问你推荐,你给她推这俩,活动价。” 陈飘飘一一记下,听乐初说:“工作时不能玩手机,这儿光暗,玩手机客人一眼瞄到。你要没事干,可以跟调酒师学调酒,挺有意思。” “知道了。” “行吧,你,”乐初的食指拎着绕了个圈儿,“随便看看,我上楼睡会儿。” 陈飘飘捧着酒水单,就这么……交给她了? 事实证明,乐初没什么不放心的,因为除了做活动,酒吧里实在没什么人。接待了几桌,都是熟客,不用看酒水单随口就点,陈飘飘脑子快手也快,应付这点差事绰绰有余,至少比玩分手厨房富余多了。 调酒师是个长相挺显小的T,梳着鲻鱼头,手能晃出残影来。她脸很臭,一开始陈飘飘还以为不待见自己,过了会儿听她说,调了杯酒,请她喝。 能喝吗?会不会扣钱?陈飘飘很怀疑。 鲻鱼头把杯子往她面前一推:“放心吧,乐初一周能请五十杯。” 给她的各种女朋友。 陈飘飘抿嘴笑,接过来喝。 第一天还在兴奋,样样都新鲜,到四点也完全不觉得累,乐初看她一个人,问要不要送她,她说不了,自己打车回去。 在车上仍然清醒,10点左右跟陶浸互道晚安后,手机里便没有什么消息。 微信钱包里有乐初发过来的180块钱,除去来回车费的40,她能省下140。之前在淘宝看上了一瓶香水,要700多,干个三天,再加上自己省下来的生活费,好像差不多。 周六白天补觉,晚上依然去上班,这次陈飘飘提前去了,简单打扫再整理一下储物区。 11点,乐初的朋友来了一拨,她陪着喝了不少,到2点过,人声渐渐散去,陈飘飘收拾完桌子扫地,抬头看看斜躺在沙发上的乐初。 “你还好吗?”她问。 “靠,就这点酒,”乐初用小臂搭着额头,呻吟一声,带着酒气瞥她,“剩的酒怎么办?” 你是老板,你问我。 陈飘飘直起腰:“我拿去扔了。” “小屁孩儿,”乐初轻蔑地笑,坐起来,“这酒多贵你知道么?喝了吧,拿仨杯子,咱们分了。” 鲻鱼头很同意,找了三个装威士忌的玻璃杯,拿上冰桶过来。陈飘飘很机灵,把门上的open牌子翻过来,closed。 没喝过这么好的酒,但也尝不出什么来,只是乐初说贵,陈飘飘就想占点便宜。 在酒吧不过两天,她窥探到了北城的另一种形态,完全属于成年人的形态。原来真正意义上的成年人,是不一样的,不在于她们可以蹦迪,不在于她们没有门禁。 真正的成年人,是不说话的。 她们喜欢端着一杯酒,就那样看着,酒里有她们的工作,生活,情感,然后她们一饮而尽。这或许就是电视里爱说的——“都在酒里了”。 人当然要长高、长大,因为大一点的躯体,才能够装得下大一些的心事。 陈飘飘望着金黄色的液体,流光溢彩地挂在杯壁,像是城市纸醉金迷的一盏灯。 别人在酒里看什么她不知道,但她在酒里看陶浸。 偏着头,想了想,笑了。 后半场,她们嫌室内太闷,拎着酒坐到门槛边喝,鲻鱼头在胡同尽头打电话,乐初坐在陈飘飘旁边。 陈飘飘头晕脑胀,但意识还算清醒,她想起自己也跟陶浸坐在台阶上喝过酒。思绪一起了线头,就不可收拾,她将头埋在胳膊里,虚着眼睛看胡同的墙壁。 “我就先干这两天,明天周日,我应该来不了了。”乐初说过,如果不干了,提前一天跟她说。 周日晚上,陶浸应该要回来了吧。 真想她,想抱她。 “以后还来吗?”乐初用牙咬开一支啤酒,自个儿灌了一口。 “看情况吧,我得上课。” “行,来提前跟我说,你干得挺好的。” 又坐了会儿,乐初突然问:“我听高高说,你谈恋爱了。” 她肆意地笑,上下打量这个比她小十来岁的小孩儿。 “嗯,是我的学姐。”陈飘飘枕着胳膊看她,眼神亮晶晶的。 “恭喜。” “谢谢。” 陈飘飘看她浑不在意的样子,小声问:“你不谈恋爱吗?” 听她身边朋友的意思,乐初似乎一直在厮混。 “我谈啊,”乐初笑起来,“一天不是谈啊?谈恋爱和天长地久不该画等号吧?” 她的声音低下去,眼神也低下去:“我不期待天长地久。” 天长地久……陈飘飘想到了自己的陶浸。她们能走多远呢? 陶浸回家之后,陈飘飘才发现,自己对陶浸知之甚少。 她家里是什么样的,她的过去和经历是什么样的,为什么这么面面俱到,又是什么样的家庭,养出了这样细心宽和的性格。 她和陶浸的恋爱,和想象中不一样。 不是完全托付的水乳交融,而是像蜻蜓点水,点的那一下,她心湖荡漾,难以自持,而当蜻蜓飞走,死气沉沉的湖面便追逐她的倒影,在日升日落中等待下一次交汇的来临。 她忽然发现问题出现在哪里。她对陶浸,没有拥有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