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飘飘有一张最有故事感的脸,连陶浸都担心经验不足的自己配不上。 因此给了自己两年时间,为她排一出戏。 等陈飘飘毕业的时候,也许就差不多了吧,陶浸想。 她先当了别人的女主角。 在粗制滥造的剧本和粗制滥造的道具里,陈飘飘讲着自己曾经在论坛里根本看不上的台词,演着自己曾经在论坛里批判过很多次的情节。 “吃兔子不吐兔子皮”:那种男女主不小心跌倒在空中转三个圈最后精准亲上的情节到底什么弱智爱看啊? “吃兔子不吐兔子皮”:别逗我笑好吗?大全妆你说她女扮男装,帽子一掉就看出是个绝世美人了? “吃兔子不吐兔子皮”:啊……“很久没有看少爷这么笑过了”,这句话一出来,我再也不会笑了。 陶浸委婉地劝陈飘飘,可不可以先好好念书,如果真的有这方面的兴趣,等毕业再发展也不晚。同时从专业的角度给出建议,飘飘没有接受过系统性的训练,如果从这样的平台开始,很容易走向模式化表演的套路,到时很难再提升了。 陈飘飘没有采纳,陶浸没再多说什么。 她存着她们俩人的小金库,虽然陈飘飘不愿意用,说自己有钱。 有一天,她发现陈飘飘也不在乎那些猥琐男了。 曾经的陈飘飘最厌恶的,吃完培根卷都要去掐几顿的猥琐男。陈飘飘不生气,见怪不怪。 距离带来的不安太令人讨厌,陶浸也曾猜心,也曾患得患失。 只有陈飘飘来找她的时候,才会好一些,但也没有特别踏实。有次在火锅店遇到一个做网红孵化的朋友,介绍完身份后,陈飘飘想要说什么,陶浸担心她吐露自己的网络事业,这位朋友会想要认识,于是先一步讲,飘飘在安大念书。 那位朋友陶浸仅仅加过微信,并不愿意深交,因为在圈子里口碑很不好,听说骚扰过同公司的网红。 当时陶浸很忐忑,也因为自己这样的忐忑和紧张而隐隐后怕。 再后来,陈飘飘连念书都不在乎了。 她在本该准备期末考试的时候跑来找自己,正逢陶浸排年末大戏,很忙,也很诧异,问她要呆几天,她说不知道,要不就在这里,不回去了。 就在这里是什么意思?难道要休学吗? 陶浸当时真的有些生气,更着急,她严肃地对陈飘飘说:“飘飘,你现在应该回去,好好念书,而且我很忙,也没有时间陪你玩。” 陈飘飘那时眼神略微发黯,但她说:“哦。” 买票回去了。 回去之后,陶浸收到了陈飘飘的分手微信。 故事的结局,陈飘飘终于,连陶浸也不在乎了。 陶浸在与陈飘飘的对峙中想完了整个过往,排除掉不愿意回忆的那一部分。 在重逢的第十六天,陶浸还没有学会怎么跟三年后的陈飘飘相处,但也猝不及防地,发现了陈飘飘更多“不在乎”的东西。 本以为上午的冲突,她会难受,想来道歉,想来和解,但担心之下的推门过后,是一场随心所欲的狂欢。 陈飘飘不在乎陶浸的离场,不在乎这场争端的走向,不在乎取悦自己时外面有没有人。 最后的最后,陈飘飘在她面前表现出,不在乎自己。 拿出那个东西时,陶浸松了一口气,可紧接着,陈飘飘当着前女友的面,用自己的手替代。 陶浸第一次体会到手指发麻的感觉。这么不尊重自己的行为,她就这么做了。 以前的很多次,她们共同探索过,每一次,她们都很珍惜彼此,对回忆里的两个人而言,欲望是灵魂的交缠和对话,非她不可。 非她不可。 所以,陶浸嘲讽的更多的是自己。 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可以告诉我吗?我还有资格问吗? 是谁教你的?你的公司,你的经纪人,你的过往,你的经历,那些只能远观的日子,彻底缺席的日子,都教了你什么。 陈飘飘没有回答。 也是,那个叽叽喳喳的小狐狸,早就不说话了。她对别人说的话,总是比对陶浸多。 陶浸替她关好门,仍然轻柔地替她关好门。 第二天一早,排练暂停,陶浸离开西楼,飞往江城。 三天后才回来,陈飘飘在这三天里已经收拾好了行李。 晚上,收到陶浸在剧组群发来的信息。 她说挺抱歉的,因为个人原因,导致剧组停摆,她晚上请大家吃饭。 还是在Le Pavi,还是在那个院子里,这次陶浸坐在陈飘飘对面。 她依然穿着干净的白T恤和牛仔裤,细心询问桌上人的意见,安排点菜,菜单递过来时,带着雪松的香气。 点完菜,陈飘飘双手撑在长凳两边,听她们聊天。 酒上来了,杯盏响动,Fay热情地将每个人的果啤递到各人跟前。 “谢谢。”陈飘飘说。 “嗐客气啥。”Fay轻拍她的肩。 喝了两口,陶浸忽然眨眨眼,将视线从桌子上提起来,说:“我去江城跟孙导对了一下档期,他下周末过来,在这之前,我们需要把剧本三稿定下。” 陈飘飘盯着她纤细的脖颈,和说话时漂亮的嘴唇,等待她说换人的消息。 陶浸果然看过来,说:“要跟飘飘道个歉,那天我因为个人情绪影响工作,对不起。我后来有思考,你提的建议不错,也许,可以试一下。” 她对着陈飘飘点头,微微一偏,安静地笑。 在所有人面前,给了陈飘飘台阶。 陈飘飘之前想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