睫毛颤了颤,濡湿的根部很重,她不想陶浸看到她哭,因此将双眼藏到她的视觉盲区。 可她难受极了,她发现自己真的很不会爱人,好好的一段感情,怎么就两败俱伤了呢。 胸腔里有酸涩的浪潮在拍打坚硬的岩石,和陶浸呼吸的频率一样。 “我当时想了很多,飘飘。” 陶浸哽咽了。 她想起跟前女友那段失败的感情,对方也只是沉溺于她的陪伴和温柔,没有真正欣赏她。 想起梯子跟她说,陈飘飘还没有看过花花世界,就被自己追到手了。 还想起曾经问陈飘飘喜欢自己什么,她答不上来,说一开始是因为虚荣心,因为很多人都喜欢陶浸。 …… 那么分隔两地,她没有了受欢迎的学姐的光环,陈飘飘有大把时间去见识花花世界,也无法享受陶浸的陪伴和照顾,又会怎么样呢? 谁能在爱情里永远自信?除非没有真正爱过。 “对不起。”陈飘飘将发酸的鼻子抵在陶浸颈间的脉搏处,说得比上一声再小一些。 陶浸别过脸,吸了吸鼻子,将涩意塞回胸口。 不知道说什么,但她很不想在陈飘飘面前哭。 陈飘飘难以压抑内心的感受,依然将头埋在陶浸肩膀处,伸手迅速翻一张牌。 “是什么?”她颤着声音,呼吸急促地问。 “红桃K。”陶浸吸一口气,说。 陈飘飘喉头微动,继续反手摸牌,摊开:“这张是你的,是什么?” 她也哽咽了,用气声死死压着。 “梅花3。” “我赢了。” “嗯。” 陈飘飘却没有下一步动作,她只是安静地抱着陶浸,贴着她皮肤的眼睛湿漉漉的,难过还没来得及面世,便涌入陶浸的毛孔里。 她平复了一会儿,才直起身子,看进陶浸眼里:“你还喜欢我吗?” 陶浸望着面前的女人,眼眶红透了,却倔强得要先擦了眼泪才肯抬头,哪怕她此刻需要示弱。 她明明知道,只要在自己面前哭,就稳操胜券。 但她牙都快咬碎了,也不肯掉眼泪。 这应该是什么生物呢?陶浸忽然绝望地想。自卑又自傲,狡黠又文弱,软糯又倔强,她爱说谎,爱伪装,爱口是心非。 对爱她的人最不心慈手软,能冷漠地说“没意思”,也会红着眼睛问“你还喜欢我吗”。 “喜欢。”陶浸轻轻摇了摇头,就那样看着她。 是陈飘飘。 不是小狐狸,也不是小兔子,是陈飘飘。 陈飘飘动了动嘴唇,好像是想笑,一笑鼻子又酸了,以至于她只能表情复杂地扯扯嘴角。 她眼见陶浸探出手腕,将刚刚的两张牌交换了个位置。 随后不置一言地望着她。 “喜欢。”陈飘飘明白她的意思,不用问,便答。 陶浸抿抿唇,低头,气息浮动,也神色复杂地笑了。 茶几上磨出沙沙的声响,地毯上的影子缓慢游移。陈飘飘抬手,又将这两牌的位置换过来,主动权轮到她这边。 陶浸抬眼,等她的问题。 陈飘飘将心底匮乏的勇气掏了又掏,甚至能听见贫穷的瓦罐儿被刮得生疼的响动,攒成擂鼓般的心跳,一顿一顿地,滞留在她胸间。 她口腔干涩地问陶浸:“你想跟我复合吗?” 月夜里,这句话细得像蚕丝。 陶浸没有回答,只是提手,食指按住面前的牌,皓腕一动,移动扑克,将两张牌再次换过来。 盯着陈飘飘,等她的态度。 “我想。”陈飘飘没有犹豫。 她捉住陶浸搁在茶几上的手,与她十指交缠,然后坐到她腿上,直视她的双眼。 不想再玩牌了。她小声问:“你呢?” 给她一个机会吧,她不要豁免权了,她会说对不起,并且用很长很长的时间来讲这句话。 陶浸深深地望着她,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 “是你追的我,以前。” “嗯。”陈飘飘呼吸一顿。 “你说,你不会让我失恋,不会让我哭,你没做到。”陶浸的声音很轻,很温柔,但她眼圈红了。 陈飘飘胸口的浪拍到了喉头,就要忍不住。 “你说,你要对我很好很好,你没做到。”陶浸眼睛一眨,泪盈于睫。 陈飘飘哽咽地呼吸。 “你还说,你会很想很想我,每天要想我一百次,”陶浸克制地望着她,抿了抿嘴,哭了,“你没做到。” 陈飘飘的眼泪掉下来,“吧嗒”一声滴在陶浸的手背上。 然后是第二颗,第三颗。她不抽泣,也不出声,就默默地掉眼泪,眼睛不适地眨了眨,用力平顺呼吸。 陶浸的心瞬间跟针扎似的,第一次看到陈飘飘哭,竟然是在这个时候。 她吸了吸鼻子,捧住她的脸,替她擦眼泪。 “我没做到,”陈飘飘低头,眨着眼睛哭,“我想挣钱,想跟你去你喜欢的大溪地,想给你买漂亮的车,想和你一起买大房子,这些我都能做到了,可是……” 可是她忘了,每天想陶浸一百次。 陶浸的喉头哽得说不出话来,她没有立场叫陈飘飘不要哭,因为她的视线模糊得更厉害,舌端酸涩得更厉害。 她很想说,她不需要陈飘飘做这些,她不用漂亮的车,不用大房子。 可她也感同身受,爱一个人就会尽力给对方最好的,无论对方需不需要。 陶浸深深吸一口气,认真地对陈飘飘说:“回答你上一个问题。” “刚分手的时候,后来又遇见的时候,我都想过,如果你要找我复合,我会怎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