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眠正在做面膜,见到她很夸张,三两步跑过去:“陶浸学姐~~~” 安然撇着嘴给陈飘飘递眼神,两指捏着颈部皮肤抻了抻,示意陈飘飘听齐眠抖着的嗓子。 “她怎么不去唱戏呢。”安然在小群里给另外几个室友发微信。 “整得跟陶浸挺熟似的。” 安然正埋头蛐蛐,陌生的影子移到她面前,她抬头:“学姐?” 将手机扣在膝盖上。 “嗯。”陶浸随便看了看,她本来就是帮朋友来检查,没有很严格,“有偷偷用大功率电器吗?” 陈飘飘反手撑着脸,抿着嘴角笑,就算有,怎么可能告诉查寝的人。 等安然摇头,陶浸又过来,手搭在陈飘飘的椅背上:“你呢?有偷偷用吗?” “没有。”陈飘飘仰脸看她,仍然人畜无害。 “水是自己打的吗?”陶浸扫一眼水壶,轻声问。 “嗯。”陈飘飘点头。 “不错。” 陶浸拍拍她的肩膀,往下一个床位去。 熟悉的清香随着门锁下落而散了,安然抱着椅背,有点疑惑:“查寝查这个?” “不知道。”陈飘飘摇头。 “陶浸还挺温柔的。”安然砸吧嘴,有点回味。 这是她第二次见陶浸,但上一次光顾着紧张,也没什么交流。 “是吧,她人可好了,咱俩一起吃过饭。”齐眠过来,掏着妙脆角吃。 “她还给我卷烤鸭。” “吹吧你就。”安然转身坐回去,不想理她。 “真卷了。”齐眠拽安然的衣服领子,俯身看她写作业,放低嗓子,“哎你给我抄抄呗。” 陈飘飘放下手机,又趴回桌子上,安静的睫毛一扇一扇。 卷烤鸭? 陶浸没有帮自己卷过烤鸭。 陈飘飘有那么一点心事了,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是和陶浸成为了朋友,但陶浸的朋友很多,不缺她一个,也不多她一个。 那些曾经让她在夜里反复研磨的对话,其实也并没有多少言外之意,她不太确定,那些暧昧的色彩是被少女从心脏里捧出来时染上的,还是被从回忆里捞出来时曲解的。 戏剧节将在国庆后举办,陈飘飘和陶浸的工作交流变得多了起来,但陶浸很忙碌,一场排练下来俩人也说不上什么话。 最多就这个鸡腿饭还蛮好吃之类的。 终于迎来一个周五,社团要出校给群演购置衣服,在北城的动物园旁边有一个批发市场,价格很低而且品类众多,什么款式的衣服都能找到。 陈飘飘下午第二节正好没课,自告奋勇陪陶浸去。 批发市场很大,又鱼龙混杂,俩人在此起彼伏的砍价声中逛得头晕眼花,满身布料味儿,但她们排的是年代戏,批发市场都是时装比较多,腿都走酸了,还是没找到合适的。晚饭时陶浸说,在前门有个夜市,有几家定制旗袍的店,问要不要去看看。 陈飘飘当然说好,打车到前门,路过河流边小酒吧的声色,在胡同里七拐八拐,终于找到了那家旗袍店。 俩人认真地选定布料、款式,包括学生装和舞曲服,给老板发去数量和尺寸后,交付定金。 腰酸背痛地出来,俩人同时叹了口气。 然后在夜深人静的胡同里,又同时笑了。 黑瓦、灰墙、老旧的木门、绕着飞蛾的路灯,寂静的小巷,和夏天的陶浸。 笑得松散倦怠,又青春逼人。 “几点了?” 她低头掏出手机看了看:“十一点,我打个车吧。” “嗯……得先从胡同里出去。”她思考着说。 但陈飘飘却没动。 陶浸抬眸,以眼神询问她。 “如果要回宿舍的话,会被记晚归。”她抿抿嘴唇,望着陶浸。 这……陶浸显然有点为难,也有些抱歉。 “我不能被记晚归,我听说,会影响评优,我很需要奖学金。”最后一句陈飘飘说得很诚恳,是从心窝子里掏出来的实话。 “那……” “我去刷夜,”陈飘飘想了想,“我找个地方,安全点的,你不用担心。” 她以前也这样,或者说很多大学生都这样,偶尔跟室友唱K或者聚餐晚了,索性就刷夜,第二天再回去,不会被记晚归。 陶浸把手机放下,放松身体靠在墙边,看了一会儿埋头找地方的陈飘飘。 她的头发那样浓密,衬得黑瓦像褪了色的老照片,或者说,整个小巷都像老照片,而陈飘飘身上外溢着鲜活的生命力。 倔强、执着、不服输。哪怕她一直很安静。 陶浸沉吟着思索了一会儿,轻声问她:“我家,你去吗?” 第8章 “你家?” 陈飘飘眯眼,耳朵动动,像第一次听人言的狐狸。 陶浸因为她的表情笑出声,收收肩膀自墙边站起来:“我在学校旁边租的房子,不过不太常住。” 陈飘飘一直就知道陶浸家庭条件很好,其实陈飘飘的也不差,否则她不会注意到陶浸的华伦天奴与梵克雅宝。 爸妈没离婚之前,她也算得上是个小公主,她的虚荣心是从她妈妈那里继承来的。 也继承了她妈妈一半的美貌。 她妈妈很爱打扮她,同学们还在比谁的糖纸漂亮的时候,陈飘飘就已经在穿外贸的套装小裙子了。 每次阿姨们夸陈飘飘被打扮得很有品位的时候,她妈妈尤其喜欢她。 后来,离婚后的妈妈找到了更能满足自己虚荣心的事情,那就是接受了退休的副市长的追求,将自己活成了公主。 而那个频频找小三小四出轨比吃饭还勤的前夫,对家庭从来就跟死了一样,从婚前死到离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