脖颈都被水面淹过,崔栖烬恍惚间看到池不渝注视着自?己的眼—— 因?为水汽蒸腾而有?些潮亮,里面密布担忧,紧张,和?很少很少的生气。她想如果这一刻池不渝的眼底全?部是生气,她还会好受一点。池不渝的确该生她的气,该生她很多很多的气。 对此她也?甘愿承受。 这一刻她明?明?脑子里冒出无数个对这道题的解法,可以避开,可以为自?己辩解,就?像之前很多次一样?。 可是,这次她束手无策。 大概是大量的水发生效用,不由?分说,漫过她严加控制过的防御系统,它们夺走她身体内的氧气,不许她再?逃脱。 于是,她听到自?己轻轻地问, “你还记得?上次分手时的情形吗?” 一言放出。 在打闹的陈文燃和?冉烟同时噤了声,去望池不渝,又来望崔栖烬。 崔栖烬也?望着池不渝。 池不渝略带诧异地看崔栖烬,掌心?还是拽紧她的手腕,湿的,粘粘的,抓住她不放。 愣了半晌。 缓缓松开她的手,皱了皱鼻尖,像是在组织语言,又像是在回忆。 好一会,才有?些恍惚地说,“约她见面那天,成都下了不小的雨,我买了最漂亮的花,抱着要给她的礼物,穿了我那个时候觉得?最漂亮的裙子,等了她快要三个小时,然后……” 然后。 崔栖烬在心?里复述。温泉水哗啦啦地变大,她心?里冒出一道异常平静的声音,几?乎跟池不渝的声音异口同声 ——直到商场关门,我都没有?出现。 ——“直到商场关门,她都没有?出现。” - 好像又下雨了。 淅淅沥沥的声音传进来,尤其应景。 崔栖烬点点头,欣然接受了这个答案,如同以往每一次,池不渝在她们面前提起那件事?的反应一样?。 她自?觉自?己表现够好,没有?任何异样?。 陈文燃和?冉烟也?同样?如此,听了一嘴,撇撇嘴,纷纷大骂那个不知名的坏女人几?句,就?从汤池里起了身,换了衣服,懒洋洋地趴在地上,打着哈欠说要睡午觉。 池不渝也?理当如此。 在今天以前,池不渝提起wkeinauadqtqb时,都没有?太过情感充沛的反应,就?像那天跟她在深夜巴士上,池不渝主动提起,也?只讲“对事?不对人”,将自?己不谈恋爱的原因?,讲觉得?自?己是个恋爱脑…… 这也?是崔栖烬今天会问这个问题的原因?,貌似wkeinauadqtqb这个人,还有?那些事?,在池不渝这里,很久以前就?成了过去式。 不知为何,得?到这个答案之后,崔栖烬竟得?到一种?凌迟般的快感。 而池不渝今天的反应似乎有?点不同。 她没有?很快将这件事?抛在脑后。 而是在换了浴衣,和?冉烟陈文燃并排躺在一块敲鸡蛋吃后,还嚼着腮帮子,时不时转头看一眼崔栖烬,却又在崔栖烬看过去后马上收回视线。 仿佛有?事?瞒着的那一个,是她。 午后,泡过温泉,外面在下雨,是个特别容易入睡的环境。 很快,冉烟和?陈文燃讲了一会悄悄话,就?互相抱着睡了过去。 池不渝看了一眼抱在一起快要扭成麻花的两个人,往崔栖烬那边挪了挪。 崔栖烬很平直地躺着,阖着眼皮。有?时候她睡觉就?像是植物在接收能量。 但池不渝猜她没有?睡着。 于是侧着身子,手枕在脸下,轻轻地喊,“崔木火?” 崔栖烬听到了。 不仅是这一声呼唤。 还有?池不渝刻意放轻的呼吸声,在她这里仍旧算不上轻,还有?些热,拂到耳边,像一阵热带地区暴风雨之前的风。 “嗯?” 崔栖烬能感觉到池不渝正在看着她。 但她没有?睁开眼睛。 “你——” 池不渝似乎有?些犹豫。 崔栖烬动了动喉咙,觉得?耳朵附近很痒。 “我什么?” 她的声音还是如同早上那般哑,应该是昨晚吹多了凉风。 池不渝没有?马上说话。 静静的,然后在她耳边吹了一口热热湿湿的气,应该不是故意的。 崔栖烬不该睁眼。 可她无意识地掀开眼皮,于是余光便?看到与自?己近在咫尺的池不渝。 额头几?近要抵住她的耳。 湿漉漉的发被空调风呼呼地吹着,有?些濡湿,像沾了水的羽毛,飘到她周围的空气里。 她以为池不渝不会再?讲话。 张了张唇。 池不渝却也?在这个时候轻启润润的唇,率先出了声,“你今天……为什么要问我这个哦?” 这是个尤其难答的问题。 外面在下雨。 可崔栖烬那些被一阵风就?能轻易引起的余热,却没有?被这场雨浇灭。 她沉默许久。 给出一个很平淡的答案, “我……之前看到了。” 池不渝“哦”一声。接着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过来,她以为池不渝要翻身过去。 然而,池不渝却又要问, “看到什么?” “看到别人的真心?话有?这个问题。” 崔栖烬没有?撒谎,她的确是在滑过某个网页时,不小心?注意到这个问题,并将其留在了脑海里,于是这个问题始终在她脑海里蛰伏,直到某一刻,像今天这一刻,一击即碎。 池不渝不讲话了。 而离她们较远的陈文燃似乎突然嘟囔了一句什么。崔栖烬没听清,以为陈文燃在喊她,下意识侧头去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