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之间,目光相抵。 崔栖烬被池不渝潮亮的目光抓住,瞬间没办法再?逃。而那边陈文燃没了声。 近在咫尺的池不渝还在看她,仿佛无论陈文燃说什么都不好奇。 她的视线像窗外的雨,她的视线像汤池的水。两股水流触及,凭空融在一起,说不清到底哪个是热的,哪个是凉的。 雨还在下,淅淅沥沥的飘在耳边。汤池还在蒸腾水汽,哗啦啦的有?流动的水往里头涌。 崔栖烬理应是先移开的那一个。 可似乎一切从这次乐山之旅就?已经产生变化,她没办法像之前那样?始终维持冷静,哪怕这种?冷静是自?欺欺人,是摇摇欲坠。 她侧着头。 觉得?不管是汤池的水,还是窗外的雨,都一同浇到了她心?底。等到水满之后,她不知到底会发生什么。 “你不睡吗?” 良久,崔栖烬寻了一个最能可控的问题。 池不渝没有?讲话。 只是用被温泉蒸腾得?格外迷蒙的眼,望她,抓住她,许久。 很忽然地喊她, “崔木火。” 这一刻水像是快要浇满。 尽管池不渝没有?再?往下说,崔栖烬也?能清晰地,从她的眼底捕捉到她的困惑,犹疑,以及踌躇。 两个人单独对视就?像一场对峙游戏,而时间则是判定者,意味总有?一个人会输掉。 崔栖烬以为输者会是自?己。 而率先撤退的却是池不渝。她低下视线,嘟囔一句“算了”,然后挪了挪脸,很冲动地凑过来,用额头抵住她的额头,命令式地讲一句, “睡觉先!” 快要浇满的水大张旗鼓过,却又即刻撤退,到了肺部之下,勉强可以呼吸的位置。一切根本不如她的预期。 崔栖烬感受着额部传来的热量。水汽和?池不渝的气息混在一起,在她鼻尖疯狂萦绕开来。 她许久没有?说话。 只感觉到额头相抵的重量很令人安心?,明?明?此刻心?跳很快,明?明?她如此惶惑,明?明?只差一点她就?快要脱口而出…… 可在雨声和?池不渝的共同作用下,她竟然就?此意识下沉,稀里糊涂地睡过去。 大概瞌睡会传染。 再?醒过来的时候,雨似乎又停了,只剩酒店房间的灯昏昏地亮着。 她看到池不渝的脸近在咫尺,池不渝不知道是做了什么梦,鼻尖皱得?紧紧的,应该是对梦里的内容很不满意。 她猜池不渝是否是梦到了她,梦到了她这个坏女人,于是就?连梦也?被她破坏。可她又想,这么些年过去,她应该不会再?梦到她。她周围有?那么多爱她的人,每一个都对她抠心?挖胆,又怎么会唯独对一个做坏事?的她念念不忘? 情理所见,她本不该记得?她,也?不该梦到她。 可她转念又想—— 要是除了那些坏,她也?能记得?她的一点好,就?好了。 果然人类都是自?私至极的动物。 如同对待爱情时的无计可施,崔栖烬对待这种?矛盾想法的产生也?同样?计穷力极。 她嘲笑自?己的焦头烂额。 同时忍不住伸手—— 动作很轻地刮了刮池不渝鼻尖的褶皱,希望她可以一直都做好梦。陷珠赋 然后悄无声息地收回残留触感的手,从地上撑坐起来。 顶着乱糟糟的发。 走到小茶几?附近,在外套里翻出昨夜逛街之时悄悄购买的空白贺卡,坐了下来,很认真地思考所写内容。 雨声淅沥,房间里的呼吸声均匀。 她微微弯着背脊,落笔之前很是纠结,于是十分谨慎地在手机备忘录里先打好草稿—— 池不渝,生日快乐。 ……只是写到这一句,她便?想起那天给池不渝选购生日礼物时的场景。 她自?己不过生日。 便?也?缺乏给人过生日的经验,甚至在这之前,选购生日礼物这件事?,在陈文燃和?余忱星这里,也?历来只遵从她们自?己挑选而她付钱的原则。 至于怕水的海绵宝宝。她们也?还未到互通地址的地步,就?已经断了联系。 于是选购生日礼物这回事?,对崔栖烬来说愈发困难。 生日礼物连续挑了几?天,没选好。她心?情不佳,状态也?因?为这件事?有?些鼓噪。她算是急性子,不能容忍自?己有?未完成的任务存在。 那一天是个好天气。她腰刚好,出了门。 路过街头的夜市,在油花四?溅的小摊上,买了两串烤的大鱿鱼,只吃了一串,很咸,不太好吃,她说不出“好好味”这种?话。 路过真心?话大芒果,她进去精挑细选了几?个芒果,心?里知道别人过生日送芒果很不像话,便?只是装模作样?在里面挑了挑。 路过唱片店,她在里面逛了逛,然后腰有?些酸,于是只能将手撑在柜台上,很冷静地问唱片店老板,买什么唱片最适合一个esfp来听? 人家讲esfp是情绪化的孩子,又是健忘的笨蛋。崔栖烬觉得?池不渝是天真的女侠。 在听到池不渝讲自?己的mbti是esfp之后,她不是听了就?忘掉,而是很严谨地去社交网站上搜索相关,看到上面讲mbti的第一条,就?讲esfp与intj最合不来,讲esfp和?intj是与生俱来的不合,四?个字母完全?相反。 可那天——崔栖烬被唱片店老板推荐,匆匆忙忙下买到midnights的蓝胶。后来再?从爱情迷航街的中点走回去,才尤其迟钝地发现,自?己竟然做了一切池不渝有?可能会做的一些笨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