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等京城游手好闲的富族公子也配和他们这种刀尖舔血的人相提并论。 沧海在一旁皱了眉,他低声训斥:“还嫌惹得麻烦不够多?” 桑田讪讪地低下了头,不吭声了。 “付英?”付祂甫一出来,就看见了倚着廊柱笑得好不快活的付英。 付英站正,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付祂。 “进来吧。”付祂瞥了一眼廊下跪得笔直的两人,将付英唤了进来。 刘煜已然平静了许多,除了眼角微微有些红以外,几乎看不出来她哭过。 “末将此行是来向将军复命,未洲新军已成。付英未辱使命,特来禀报。”付英抱拳,单膝跪下。 “那便回沧州去吧,那里是生养你的地方。”付祂忽地想起前几日谢清尘还来信跟她抱怨,如今偌大的沧州靠他一人苦苦支撑,实在分身乏术。 “正好,公子那边也缺人手,前段时间听说朵颜逃了,自己带着一只游民军队骚扰沧州边境。” 她从怀里取出那封王秋迟让她转交与谢清尘的信,本来应当是由她亲自交予。如今朝廷动荡,又不知何时才能再回沧州,故而将它交给付英:“这是王都尉托我转交给公子的信,我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去,你代我转交吧。” 付英接过信,低低说了一句“是”。 她拿着信,神色却有些犹豫,像是有话要说。 付祂像是看破她心中所想,缓声道:“怎么了?” “......”付英犹豫片刻,看了眼一旁沉默不语的刘煜,道:“还有一事要报,朝廷通缉的那名罪人,此刻正在我落脚的地方。” 付祂感觉到身边人动了动,刘煜倾身向前,一字一句道:“所言当真?” 付英点了点头,她迟疑开口:“只是,他......他现在不愿再回来了,他托末将传话给陛下。” “他说,就当世上再无齐乐安,过往种种,陛下也一并忘了吧。” 付英说着,又想起了齐扶枝看向她的眼神。 万念俱灰的死寂和,无边的悲伤。 “带我......带我走吧。”他说。 刘煜点了点头,她面上无波,只挥了挥手:“我知道了。” 她用力闭了闭眼,复又睁开,只低低道:“我也祝他珍重。” 付英临走前,正巧瞥见了池边戏鱼的付霁。 “把她也带走吧。”刘煜声音平静,却有着不容置喙的意味。 付霁正要抗议,却见刘煜淡淡扫了过来,让她瞬间噤了声。 付祂欲言又止,却见刘煜轻轻拉住了她:“如今皇宫危机四伏,我并无完全的把握能护住她。” 付霁眼含着泪,扑过来抱住付祂,闷声说:“将军照顾好自己。” 说着,她又恶狠狠瞪了一眼一旁的刘煜:“要是她敢欺负你,我就要她好看,我最近刚学了几招!” 刘煜这次没有跟她拌嘴,只是无声地摸了摸她的头。 付霁被付英带走了。 刘煜手里捏着齐扶枝的密信,她缓缓走到那两个眼观鼻鼻观心装不存在的人身边。 “将功补过。”她将那张纸扔在他们面前。 “给我去查这个人的底细。” 齐扶枝将从凉州带回来的老翁藏在郊外一处僻静山庄里。 松涛阵阵,郁郁苍苍,若非有心人搜寻,难以发现这一与世隔绝之处。 老翁照常将门锁紧,他被齐扶枝带来这里几月有余,除了有固定的人将吃食衣物送上来,便再无其他。 他甚至一度怀疑齐扶枝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将他骗来这里,蓄意杀之。 但齐扶枝的人已经有很久没来过了。 眼见着上次送来的吃食殆尽,他心急如焚地在院里踱步,时不时望一眼毫无动静的柴门。 终于,他希冀已久的叩门声轻轻响起。 老翁大喜过望,他颤颤巍巍地将手放在门扉上,正欲开门,却猛地顿住了。 门外的人叩击的节奏,与惯常的节奏不一样。 他睁大浑浊的眼睛,猛地后退了数步,跌坐在地上。 门外的人似乎有些不耐烦了,叩门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快,最后变成了拍门。 不堪一击的木门摇摇欲坠,终于不堪重负地自外被砸裂。 一个蒙面黑衣人提着剑,寒光闪烁,缓缓向他逼近。 “你,你是谁?”老翁惊恐地看着他,连连后退。 那黑衣人不愿与他多废话,疾步走来,高高挥起剑,剑锋犹带破空之势,在老翁圆睁的眼中不断放大。 “哐啷——” 第45章 风云 清脆的铮鸣声响起,那黑衣刺客手中的剑被赫然打落在地。 剑走偏锋,直取他身侧。 蒙面人后退数步,那剑堪堪擦过他衣侧,砍落一片袍角悠悠落地。 谁料身后一阵劲风袭来,将他打了个措手不及,一柄长剑直直将他捅了个对穿。 “窦云的人?”桑田跪下身,将刺客蒙面的面纱扯了下来。 沧海在他身后,抽出帕子将剑擦拭干净,归于鞘中。 桑田瞥了他一眼,讽刺道:“杀人还这么讲究,矫情。” 他随意将那人的尸身踢开,又转向早已躲到廊下的老翁。 老翁抱着廊柱,桑田的脸上还有未干的血迹,看得他两腿战战,战战兢兢地问:“你......你们是谁?” 桑田勾起唇角,他存了逗弄的心思,缓缓靠近老翁,剑还明晃晃地提在手中,看着让人不寒而栗。 “当然是——来取你性命的人。”须臾之间,桑田已行至眼前,他无不恶意地对老翁一笑。 正当老翁以为桑田也要像刚刚那个人一样把他捅个对穿的时候,一道身影晃过,沧海用剑鞘猛地敲了敲桑田的后背,将他敲了个趔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