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组演员只有四位,迟绛饰演穿越的学生,郁冰弦饰演学姐,其余一男一女客串各小节中出现的角色,一人分饰多角。 因为整日聚在一起讨论剧本,几个人关系急剧升温。 迟绛在细节处总是较真儿,又不想麻烦同学太多,于是只好自己多担待些。 她黑眼圈越来越重,闻笙担心她睡眠不足,她却掏出小镜子照了照,对镜中略显憔悴的自己表示满意:“你看,黑眼圈其实更贴角色了,对吧?” 闻笙对她无奈,又欣赏她做事的痴狂风格。 她把妈妈给自己带的养生汤分给迟绛,迟绛紧紧皱眉不肯喝,她就再戳戳迟同学:“听话。” 迟绛就真的遵守“戳一戳就听话”的诺言,尽管这诺言听起来并不具备太多效力。 她捏着鼻子把奇怪液体咕咚咕咚猛灌下去,喝干净了,还要擦擦嘴夸张一句:“我现在充满活力,无所不能!” 闻笙则在一旁检查她的试卷,催着她做母题,替她圈重点。 迟绛本就聪明,对闻笙讲过的话又有过耳不忘的能力,小考成绩也扶摇直上。 她对闻笙又多了些崇拜,窃喜自己拥有这么聪明耐心的同桌。 首轮竞演在即,迟绛开始更频繁地往各科老师办公室跑,请教剧本的细节修改。 她一句句地揣摩揣摩台词,有时一个句子要亲自用不同语气读过二三十遍,才能精减出最有力道的部分,找到呼吸停顿的位置。 “闻笙,我有预感,我们组会拿特等奖。”迟绛在剧本上圈圈点点,从烂熟于心的句子里体悟新的情绪。 闻笙不疑有她,“看来,正式展演那天,我得带鲜花去了。” “你会给我献花吗?那我想要小狗尾草。”迟绛觉得狗尾巴草最是坚毅,与西南联大“刚毅坚卓”的校训很是相配。 她们的剧目果然顺利通过首轮筛选,闻笙也如约准备好了小狗尾草。 校赛安排在下午,高一年级集体到礼堂现场观赛,其他年级在教室观看直播。 才中午,迟绛就迫不及待换好戏服。 蓝阴丹士林旗袍外,套着一件红色毛衣,朴素清新的底色让她看起来端庄忧郁,红色毛衣又恰到好处地增添一点活力。 郁冰弦在她身边,只穿一袭素衣,微笑时知性温和,细丝框眼镜又勾勒出她的锐利锋芒。 “羽捷,帮我们拍张合影好不好?”迟绛把相机递给祝羽捷,“参数我都调好了,我和冰弦就在黑板这里拍一组。” 闻笙在台下看着迟绛,觉得胸口有什么东西燃烧起来。 民国学生装扮下的迟绛,头发梳得干净利落,柔顺发丝被阳光增色,连带着笑容也多了几分成熟韵味。 她看得入迷,想要拍照才想起没有手机,只好用眼睛记住迟绛的样子。 她问自己,后悔没有参加演出,和迟绛日夜排练吗? 后悔大抵是有的,可看着台上的两人,她竟嫉妒不起来。 只觉得冬日的教室里阳光和煦,迟绛和冰弦的对视也似结着薄冰的湖面,清澈明亮。 “拍好了,你看看。”祝羽捷把相机交给迟绛。 几颗脑袋挤在一起,对照片赞不绝口:“这张真好,眼神也对了,等我我把这张做成海报,话剧刻印的光盘封面就用它。” 闻笙听着她们叽叽喳喳讨论,目光掠过旁人,只定焦在迟绛的额间碎发上,唇角跟着漾起一抹浅笑。 她捏紧手里的狗尾草,开始期待舞台上的迟绛。 舒展眉头望向窗外,却陡然心颤,右眼皮无端跳了两下。 似乎暗示什么意外发生。 第21章 儿童节番外 在迟绛还是小迟绛的时候, 因为总是迷迷糊糊,她被取外号为“小浆糊”。 “小浆糊又做糊涂事啦!” “小浆糊又开始编故事啦!” 小朋友们总是嘲笑她,笑她算术题太马虎, 笑她广播操犯晕乎。 小迟绛于是孤零零地跑到幼儿园角落, 骑着摇摇木马,吧嗒吧嗒掉眼泪。 不远处,小朋友们成群结队, 正围在一起玩“贴人游戏”, 纯真友好。她眼巴巴看着,心生羡慕。 “老天奶, 小魔仙,我也想要变成有人贴贴的小朋友!”儿童节当天,四岁半的迟绛骑着摇摇木马对着天空许愿。 哗啦啦—— 雷阵雨不凑巧地下了起来,干扰了迟绛和老天奶对话的信号。 在远距离传输过程中,部分字节丢失, 老天奶收到的讯号就变成: “我要,变成, 贴贴。” 于是,就在六月一号那天,小迟绛真的变成了一团小浆糊, 可以随意贴贴的小浆糊。 差不多是果冻形态,她的身体变成五彩缤纷的透明颜色, 穿着蓝颜色的幼儿园班服,戴一顶小黄帽。 分明她的笑容还是纯真可爱,她的心灵仍然澄澈透明。可是小朋友们却如临大敌: “蓝天幼儿园惊现黏糊小怪物, 请勿靠近!” “碰到迟绛就会变成浆糊怪,甩也甩不掉!” 迟绛摊开自己的手掌, 果然,黏黏的,像童年小卖部兜售的那种粘粘手掌玩具,“啪”得一甩,就会像海星贴在潜艇窗玻璃上那样,牢牢粘在墙上。 尽管迟绛对自己的新形态很满意,变成异类的样子却并不好受。 平常不喜欢和她玩耍的小朋友,如今也和她做起了游戏,只是游戏名字叫“捉迷藏”,或者“躲避人”。 迟绛闷闷不乐的看着自己双手。只是和大家有不同颜色,不同材质,为何就要遭到排斥? 吧嗒,吧嗒,眼泪滴落在掌心。肉眼可见的,她的手掌变得更加粘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