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被顶得最高的一条评论问她:“你知道女同吗?” 初见那行字时,迟绛吓得删掉了整条动态。她整宿都不敢睡觉,仔细揣摩自己对闻笙的情感。越揣摩,越绝望—— 想到这里,她似乎真入戏了似的,表情更加幽怨,捂着胸口痛心疾首: “我好绝望,这种绝望快要把我撕成一片一片了。哦,闻笙,你告诉我,一颗破碎的心怎么能帮助一个破碎的你?!”[1] “迟绛。”身后突然响起闻笙的声音。她不知什么时候静悄悄站在迟绛身后的,此刻正双臂抱胸,凝眸轻问,“是谁破碎了?” “闻笙?!”迟绛吓得一激灵,从台阶上弹起来,“你什么时候来的?你走路怎么没声音的?” 闻笙并不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轻轻扯扯迟绛的耳朵,挪揄道:“不愧是小童星,很会演。” 松开手,又轻笑着问她:“我和谁观星赏月,我和谁诗词歌赋?” “呃……台词,《还珠格格》你没有看过吗?这只是台词。”迟绛脸已经羞红,目光越过闻笙策划着逃跑路线,准备开溜。 闻笙却没有放过她的意思,浅笑吟吟:“我和别人谈论风月,会叫你这般痛心疾首吗?” 不给迟绛回答的机会,闻笙又轻轻凑近迟绛。 她沉吟稍许,才勾着笑意在迟绛耳边缓缓道:“你如果吃醋,可以告诉我的。” 担心迟绛多想,闻笙还不忘又贴心地补充一句:“就算好朋友,也会吃醋的。吃醋说明在意,我很喜欢。” 最后的四个字,几乎是随着她气息一同吹进迟绛耳朵里。 温热的字符,再次把迟绛耳朵烧得通红。 “哦,原来这样。”迟绛挠挠头,不假思索地相信了闻笙。 “那现在,倘若我重新问你,你会因为我吃醋吗?”闻笙稍微后撤一点距离,眼底含着撩人笑意。 迟绛再度被这眼神盯得灵魂脱窍,实话也不受控地脱口:“会吃醋。” 闻笙听了,满意地点点头,“那就好,我们扯平了。” 扯平了是什么意思? 迟绛的脑子飞速运转,反复咂摸着闻笙的语气,推断出一个不可置信的答案: 所以,闻笙也会像自己嫉妒她身边的小妹妹一样,嫉妒自己的好朋友吗? 想明白时,抬头发现闻笙已经走远了,背影清瘦而傲气。 迟绛久久凝视她的背影,直到闻笙转身进班,她才舍得松一口气,把聚焦的目光散至别处。 “好朋友和好朋友,也许真的有点不一样。”迟绛揉揉眉心,暗暗地想:“喜欢和喜欢,似乎……也有那么一点点的不一样。” * 像喜欢小熊软糖那样喜欢好朋友,像喜欢毛茸小熊玩偶那样喜欢闻笙。 前者是甜腻腻的快乐养分,后者是令人心安的情感依赖。 迟绛口头上拒不承认自己对闻笙的偏心,行动却频频出卖她的心思。 一盒小熊饼干,只剩最后一颗,迟绛对着小饼干望眼欲穿地吞咽几次口水,却还是大方地把它让给闻笙:这颗图案可爱,送给你。 偏爱的更高级,是喜欢闻笙比喜欢自己还多一点点。 那阵子她们两个几乎如胶似漆,祝羽捷见了都要撇撇嘴打趣几句“喔唷,你有新欢就不要旧爱”。 迟绛却不以为然,抱着水杯用吸管狠狠吸上一口冰水,眨巴着眼睛认真复述从闻笙那里学来的道理:“你吃醋了吗?没关系,好朋友吃醋是正常的。” 祝羽捷举起课本轻拍在迟绛脑袋上:“谁吃你的醋!我吃醋你个大头鬼!” 迟绛“哼”了一声,把手里的剧本递给祝羽捷:“喏,剧本我修改好了,你帮我过目一下?” 祝羽捷接过剧本,上下扫了几眼,如获至宝。 重重拍打迟绛肩膀一下,夸张道:“可以啊!没想到你写严肃的东西也这么厉害。” 上个礼拜,学校发布了「熠熠」主题新年话剧展演活动,每个年级推荐三个作品进行全校展演竞赛。 班主任宣布任务时,迟绛在台下蠢蠢欲动,却纠结着没有举手。 闻笙用胳膊碰碰迟绛:“你不参加吗,小演员?” 迟绛面露难色,犹豫半天,才说出心底顾虑:“可是,快期末了。” 闻笙微微皱起眉毛,略感不解。 迟绛不像是在意成绩的人,对感兴趣的事情总是全情投入参加。开学初就听她兴致勃勃吐露过对话剧节的期待,现在怎么会忽然担忧期末考试的事? “你很在意这次成绩吗。”闻笙轻声问着。 她内心其实隐隐有了答案。可她还是执意要问,期待亲耳听见迟绛的笃定回答。 “本来,不太在意的。”迟绛趴到桌上,自动铅笔的笔尖在试卷上胡乱戳戳:“可是,我还是有点想上实验班。” “为什么呢?”闻笙柔声追问。 迟绛看穿了她的小心思,睨她一眼,嘟着嘴巴小声回答:“你明知故问。” “我怎么知道。”闻笙摇摇头,装作无奈地笑了笑。 迟绛被闻笙的反应逗笑。 她发觉闻笙在自己面前正越来越多地展露一些小孩心性。她总是言行不一,只要把闻笙那些冷冰冰的话反过来听,就能穿透表象,捕获一个暖融融的闻笙。 “因为我还想和你一个班,就是这么简单。”迟绛玩着铅笔上的挂坠,抬眼看看闻笙,神情专注:“在所有人类里,你最像居住在我的星球的居民。那是一颗蓝颜色的星球,表面有白色纹络,那里的生物都沉默,我们不也需要通讯工具,更多依靠触角联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