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员外这个“员外郎”的官职就是来源于此。 林昭节在枣城也多次参加过各种募捐,但都是主政一方的长官授意,从没想到有一天会被一个七品员外郎打秋风。 林婵道:“不是他。这件事是刘通判的安排。” 说完又教训林昭节:“南方不比北方,天高皇帝远,知府大人主政繁州,也不过四品,七品也不算小了。咱们初来繁州,不可任性。” 林昭节一向听话,当即点头记下。 到了雁行楼,早有人等着,带她们上了二楼。 林昭节和一群护卫被拦在走廊外,和别家富商的护卫丫鬟们一起等待。林婵和江秋洵则被引进了厢房。 房间很大,已经有十几人到场端坐。都是繁州的富商。 有的是独自一人,但大多数是两人。有些是父子,有些是兄弟姐妹。 唯有林婵一个人带着未婚妻。 主人提前安排好了座位,此刻上座的两个位置空着,左下手的第一个位置也空着。 林婵被带到左手第一个位置坐下。之后主家的仆从搬来一张小椅,放在林婵侧后方,让江秋洵坐下。 厅中交谈顿时停了下来,众人都看向林婵。 确切地说,是看向她身后的江秋洵。 作为天下最能言善辩的一类人,是不可能让场中冷场的,厅中仅仅安静了一瞬,众人便纷纷堆起了笑容。 “林老板,好久不见?” “这就是林老板?我前几日刚回来,便听舍弟一直夸赞林老板年纪轻轻,生意遍布南北,羡慕得不得了。” “谁说不是呢?听说林老板有一批关外来的活羊将南下,不知可否找到合适的买家?” “这位就是江姑娘了?哈哈,果然是美若天仙,和林老板天生一对,实乃神仙眷侣。” 这段时间,林婵已经和大部分人见过面、打过交道了,有这段时间敲定的盟友,也有竞争对手,还有的在生意场上暂时没什么交集。 但在场众人不管是什么立场,毫无疑问大部分都认识林婵。就算没见过,也闻名已久。 林婵这段时间可谓妇孺皆知。 普通百姓只知道她是一个偌大商号的女老板,也是一个宣称要明媒正娶一位夫人回家的女子。这些富商就比寻常百姓消息灵通多了。早在这位商号之主置产繁州时,繁州商会的众人就细细打探过她的跟脚。 越是了解,就越多忌惮。 她曾是枣城商会的会长; 她曾与京城许多官员有往来密切、人脉通天; 她曾多次在旱、涝、蝗灾之时配合朝廷抑制粮价,捐钱捐粮捐药材,新创了海盐炼制新法捐交给朝廷,皇帝还宣称要赐予她一个末位的勋爵,只是被太子拦下,说本朝律法,非军功不得封爵。后被赐予“义商”牌匾,差点封了女官,被林婵谢绝。 本朝因受封的女子不少,但无一不是因军功。 前朝末年军阀混战,乱世之中可不管你是男是女,有些女子武艺超凡,被天子招揽,刺杀敌军、护卫主帅,立下许多功劳。 开国后,上至公主,下至平民,不少以功封爵。镇国公主以战功被赐一等王爵,授昭武将军;天下第一高手林止风被因多次斩杀敌酋被赐一等子爵,受封二等御前侍卫;就连繁州、锦城,当年被开国天子封爵的女子也还有在人世的。 这偌大厅堂中的这些富商,个个都是资产丰厚的富豪,能把生意做这么大,个个都是脸皮堪比城墙的老狐狸。林婵娶妻之事,不管多么离经叛道,都与他们毫无关系。能和林婵合作捞到好处,才是最要紧的。 南方的茶叶、瓷器和丝绸,向来是关外、东海、西域等地最受欢迎的产品,但早就被少数有关外背景的商人联合漕运垄断大半,根本找不到稳定的买家。如今若能和熟悉关外商路的林婵合作,在这些生意里参上一脚,岂非天大的好事? 林婵谦逊有礼,与众人侃侃而谈。 等了好一会儿,大腹便便的刘通判和单员外来了,开始谈事情。文绉绉地打机锋,江秋洵每个字都听得懂,合在一起就费力了。 她干脆什么也不听,就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惬意地喝着茶,就像是在看演戏。 这可不就是一出戏? 刘通判早就和林婵暗中商量好了。 单员外也心知肚明,自己今天要配合演一出戏,再出亿点点血。 在场的二十多个富商知道自己来干嘛吗?也早就知道。甚至知道这次捐的款是用来修河堤。 夏汛马上就要来了,不久前某处山崖垮了半壁,压垮了一段河堤,却意外暴露出河堤的石料出了问题。 如今官员多有操守,未曾大面积勾连腐化,遇到这样的事,知府不敢隐瞒,即刻上报,请求彻查,并求拨款重修——河堤又不是他修的,是上任知府修的,他和刘通判都是为了扫除魔教空降而来,一点责任都没有,当然不能拖。 河上还没有出事,比起迫在眉睫的其他朝廷大事,“河堤疑似出问题”实在算不上紧急。朝廷一时还没来得及派来钦差查案,在核实之前也不会拨款过来。 这么长一条江堤,谁也不知道有多少地方出了问题,又或者全部都有问题。如果真的问题严重,却隐瞒得密不透风,绝非知府一个人能做到,将牵连众多官员。甚至繁州的富商、乡绅,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参与其中。 当然了,不管是谁的责任,都不能张扬,以免河堤的问题传扬出去,引起百姓恐慌。 现在最要紧的是紧急补修垮塌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