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予兮给了你什么承诺?更高的分成?还是更打动人心的企划?”华红毓问,说完没等回答就自己否定了,“不是,不是这样。穆穆你如今也不是那个可怜巴巴地坐在街头等着行人驻足看一眼你的画的小可怜了,不需要弯腰求助于谁,自己就能过得很好。” 这倒是真的,所以白穆说:“感谢你的栽培。” 华红毓都被气笑了。 她起身,走到落地窗前,将窗帘合上,因为这会儿的光线太耀眼了,也因为她很需要做点什么来分散注意力,这样才不至于在冲动中做出后悔的事。 白穆像是不知道自己惹火了人,接着说道:“我们之间没有签合同,一直以来都是口头约定,分成是二八,你二我八。现在我把代理权收回,分成改成你八我二,回头我把账款补给你。” 华红毓曾经只收了白穆两成的代理费,这完全是慈善行为,她花在给白穆身上的运营成本都远不止这个数。当然,也占不到八成的成本,白穆只是不想欠这个人的,如她所说,感谢栽培。 白穆想跟华红毓切割,完完全全的。 华红毓靠着窗,似乎有些疲惫:“到底为什么要这样?” 白穆没有回答,只道:“你记得查看收款。” “……”华红毓笑了一声,“哈。” 白穆回头看着她:“华红毓,我很感谢你当初来到我面前,直到现在,这份感激的心情依然没有改变。” 如果不是华红毓,没有今天的她。 白穆直截了当地说完,便要走了。 她觉得,她们聊完了。 华红毓几步上前,猛地将人压回到椅子上,吱——椅脚在地砖上滑了几厘米,发出刺耳尖啸。 她用手压制着人,俯身上去,这条慵懒的美人蛇终于在这一刻露出了她危险的一面。 “宝宝,趁我还没生气,告诉我原因,为什么这样?” 在华红毓看来,她家这个懒懒散散没有干劲但十分听话的宝贝,莫名地就开始变得失去掌控了。 从那天开始的呢? 好像是从半年前。 好像,她也不是特别清楚,只是隐约觉得对方否认自己的决定变多了。 肩膀被压在座椅上,微微刺痛,那双压抑着火气的眼睛悬在她面前,盯着她,执意要找出个原因,白穆动了动了上半身,没能挣开,她放弃了。 她平静地与这双眼睛对视。 突然,她笑了笑:“华姐不知道原因吗?” 她这一笑,华红毓有所迟疑—— 她该知道? 白穆嘴角扬起了点嘲讽的弧度:“半年前你带我去见孟老那天还记得吧?那天孟老家里还有别的客人,我意外听到了一些无聊的事情。” 华红毓的手松开了一点点。 白穆盯着她:“是关于华姐和孟老的三弟子,以及开阳食品的何总之间的爱恨情仇。” 华红毓踉跄两步,表情失去控制。 她压着白穆的手松了。 华红毓遇到何思源的时候刚刚从家乡来到大城市,土包子一个,没有文凭,在餐厅里端盘子。她很能来事,长得又漂亮,所以日子也过得并不艰难,没干两年还小小升了个职,也因为这次升职,让她有了机会接待贵客。 她在工作中遇到了何思源,后者帮她解过一次围。 后来她总是遇到何思源,她被他追求了。 一个家里有钱又绅士的男人出现在她的世界里,这是她从未有过的经历,很快,她招架不住,陷入了爱情。 她早早结婚,嫁给了这个男人。 华红毓回顾至今的生活,她这短短的一生结了三次婚,但只有第一次是嫁给了爱情。她也曾被公主似的宠爱了几年,他们很相爱,但渐渐地,矛盾出现了,最主要体现在两人的认知上面,华红毓只是一个从乡下走出来的没有读过几年书的穷姑娘,她的见识她的眼界注定跟不上从小接受精英教育的丈夫,短时间内她的漂亮皮囊可以让她的丈夫忽略这一点,但靠这种东西怎么长久? 后来,他的丈夫遇到了另一个女人,一个能懂他的女人。 他们从知己走到了海誓山盟非彼此不可。 华红毓离婚了,她的丈夫自觉亏欠,在财产分割上还算优待她,除了给她了一笔大额存款以外,还问她想要什么。她想了想,说她要他名下的那家画廊。 丈夫出轨的对象是一名知名画家,这两个人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在用实际行为告诉她,她与他们是那么的不同,是个粗鄙的存在。 华红毓从来没有忘记那两个人给她的耻辱。 有一天,她遇到了一个天赋绝伦的孩子。 一条以前没有想过的道路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华姐,你是个商人,比谁都在意利益,但你花在我身上的精力金钱无数,不计成本,你如此投入,是想我回报你什么呢?”白穆歪头,“是想借我的存在,狠狠地踩那两个人的脸吗?” 正如华红毓了解白穆,白穆也了解华红毓,在听到这三个人的过往之后,她就猜到了华红毓的目的。 华红毓是想培养一个比那个给了她耻辱的小三更厉害的画家。 ——你又能回报我什么呢? 从第一次见面,华红毓就已经告诉她了,她对她的好,是收费的。 但白穆没有发现,她被蒙蔽了。 不签合同,她展示她以信任,不计利益,她诉予她以喜爱,她宠她,她纵容她,这只是一个商人的攻心之举。 只是为了让工具更加趁手一点。 白穆没发现,所以对于她来说,这这一切都太突然了。